095：现实世界（9）
正在做着笔录的云知忽然动作一顿，笔尖在纸页上悬挂了几许，很快就跟没事人似的继续填写着目击材料。
笔尖与纸页相蹭发出沙沙的声响，云知下笔灵动有力，写出的字迹也是龙飞凤舞，颇有大家风范。
身边的警官看云知写的差不多的时候又仔细询问了下当时的情况，在云知做完笔录的时候已经快晚九点了。
在警局的事情办完后，云知将身上的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在即将踏出警局的那一霎那，被人给叫住了。
“请稍等一下！”
一个穿着干练的年轻人匆匆走了过来，面容虽说普普通通，身上却带着几分凛冽的气场，一双眼睛更是清明透亮、凌厉非常。
云知停下脚步，对此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毕竟这人，嗯…也许是他背后的人，自她到达警局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她了。
略带疑惑的转了头，云知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轻轻舒出一口气，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小丫头不过才要刚上大学的年纪，却莫名给他带来一种无法直视的压迫感。
——就连他的灵魂似乎都在为之颤抖，难道这就是玩家所自带的气场吗？
年轻人感到有些紧张，稍稍低了一下头，停住前进的脚步，向云知的方向开口：“您好，我们老板有情。”
说罢，他稍微侧了侧身，给随后过来的男子让出了一条道。
云知视线之中忽然多出来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子，对方似闲庭散步般慢慢走了过来，可每一步的测量又诡异的精准。
简单的白衣黑裤让他穿出一种高定走秀的感觉，放置与身前的手似乎在盘动着什么，仔细一瞧，能够发现对方把玩的正是一颗颗质朴的佛珠。
男子长着一张极为出挑的面容，鸦黑的长睫之下是一双如黑玉般的眸子、清润深邃，他的唇色很淡、气质又有些偏冷，云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来人是一个宛若高山雪莲般的矜贵人物。
可不知怎的，云知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尤其是见到对方手中盘着的佛珠，那股子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云知忍不住皱了皱眉，在记忆之中逛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毕竟有着这样优渥的一张脸的人她不可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很诡异，云知心里暗自这样想着。
不过，她能够判断的是对方也是一名玩家，似乎玩家与玩家之间有一种神奇的感应。
男子在看到云知一脸疑惑、带着思索的表情之后，拨动佛珠的手微顿。
忽然，有几名正往警局这里匆匆赶来的警员，云知和那位神秘男子最后商定好去往一家离政府街派出所不远处的私人饭馆见面。
…
福寿楼，三楼包间。
云知被服务人员带了上来，在看到包间门前站在两个保安的时候，视线微顿，眸底弥漫着深意。
保安在看到她往门前这边走的时候并没有进行驱逐，反而还绅士的打开了门，方便云知的进入。
云知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走了进去，在即将踏入包间的那一瞬，视线却在那两名保安的腰间上微顿，却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两名保安腰间佩戴的、是枪支。
而在华夏，枪支这类武器向来只允许法律授权的单位或个人才可以进行佩戴，私人保安是决不允许对方佩戴像是枪支这类危险性极强的武器。
——这让云知心中多了几分猜想和考量。
…
一进入包间，云知便能闻见一种很淡很淡的香气，似冬季料峭雪松松尖般的清凌凌、透着点不是很明显的寒意。
如今正值酷暑，这样的感觉可以说正是对于人体最为舒适的温度；桌上摆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偶有香味浮在她的鼻尖处，勾人的紧。
云知很自然的坐了下来，而此时的包间只有他们两个。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一米半，是适合于两人社交的距离，既不会让人感到尴尬、又没有那么多的疏离感。
桌上摆放的菜肴极为规整，而面前的人也是坐姿端正的很，给人一种克己守礼、坚守规矩的正人君子的感觉。
忽而，对方松了松袖口，将略微宽松的袖子往上送了送，淡雅微凉的嗓音先开了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柳、名之钰，是无妄之渊最早的那批游戏玩家之一。”
“同样也是——”
说到这里的柳之钰语气微顿，眸底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云知正疑惑对方的停顿，看着她眼里明晃晃的疏离与陌生，柳之钰随即一笑、令满室生辉，继续道：
“在上一场副本之中，我是你的直系领导、现任缉查部副部长——柳之钰。
现在是该叫你单良、还是云知？”
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空气之中似乎都弥漫着肃然的氛围。
云知在对方最后的一个字音落下之后，脑中轰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整个人都被炸懵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单良这个名字？？？
——他口中所谓的‘上一场副本’究竟是哪一场？？？
——她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忽而，云知的脑海传来一阵阵刺痛的感觉，眼前黑了一片、倒在了地上，带起一片声响。
她忍不住抱住了头，身体痛的发起颤来，脸色惨白至极。
柳之钰看着云知痛苦的样子，如黑玉般清润深邃的眸子一下子就严肃了下来、眸底却带着几分慎重和冷漠。
正准备让门外的保镖去叫人送去医院之时，却被正巧凑过来的云知给制止了。
云知扶着对方的椅子一点点的站了起来，柳之钰绅士的接住对方，将她扶到了自己的椅子之上。
随后自己站到一边从茶壶之中倒出一杯热茶、推置在云知手边，自己则是坐了另一个空着的椅子。
指尖触到温热的茶杯，云知先是动作一顿、随后便向对方道了声谢，拿起茶杯尽数喝了下去。
就这样缓了有一会儿，云知终于缓过了劲儿，眼前也重现了光明。
…
云知靠在了椅背上，带着几分潇洒的慵然；大拇指抵在太阳穴间，微挑的桃花眼直直的看向了柳之钰，眸底浮现出几分诡蛰，淡淡的说道：“抱歉，你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还有，你是如何得知‘单良’这个名字的？”
知道她叫云知不难，这很好查出来；可从他嘴中吐出‘单良’这两个字却格外的令她感到诡异、瘆人。
而从对方的问句之中，她似乎很有可能在某个副本之中易名为‘单良’、并将之告诉于他。
——可这怎么可能？
对调座位的柳之钰也同样从云知的语气之中品出一丝不对劲儿来，视线与她相撞，缓缓眯起了眼。
指尖无意识的拨动着佛珠，略微零散的发丝稀疏的挡住了他的部分视线、也同样挡住了那一瞬间的深思。
——他并不觉得对方在撒谎。
而且，在那场由邀请函所带来的‘西西利亚城堡’副本之中，在循环轮回到他们见面、介绍之后，他就发觉，那个人已经不再是玩家了。
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
他的嘴角弥漫起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对面的云知一头雾水。
柳之钰也学着云知的坐姿，向后靠了靠，像是随口一说：“真的一点都记不得了？”
云知毫不犹豫的回复道：“一点也没有…不对，你还没说出你从哪里得来‘单良’这个名字。”
“你告诉我的。”
对方话音未落，云知眉宇间皱的更紧了。
——这到底是哪里出现的问题？
云知最后选择放弃思考这件事，直接进入了正题：
“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柳之钰拨动佛珠的手停了下去，略微思考了一下，唇瓣微启，淡雅微凉的声音传来：“谈合作。”
“合作？”
云知细细品着这两个字，只觉得对方有些好笑，嘴角勾起的弧度略显讽刺。
毕竟二人在之前并没有见过——当然，也有可能见过，但她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可到底他们之间只是陌生人。
在找上自己之前她相信自己的老底怕是已经被他给扒了个底朝天，否则柳之钰不会这么精准的找到她、知道了她的本名；而她却对对方一无所知，最多只是知道了个名字。
就连这名字是真是假她都无法判断，所谓的合作自一开始就出现不对等的位置；就这样的合作，又会有几个愿意的？
柳之钰似乎知道她在顾忌着什么，唇边挂着和熙的笑容，将佛珠放回了腕间，清浅的说道：“你放心，你的个人资料不会再有除你我之外第二个人知晓；以及，我能为你开放最大的资源——乃至你想要的情报。”
云知忽然就笑了，哈哈大笑的那种；在笑完之后，她抹了抹那并不存在的、笑出来的泪珠，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拄着桌子，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我又凭什么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