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回 去善城
子川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又有人接过话说道:“历练什么,我不同意,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都二十出头了,婚姻大事还没个着落,你不急,别人也要笑话我们没规矩,你哪里也不能去,给我乖乖呆在家里准备相亲。牙婆今早刚送来的信,宰相大人的远房侄女今年十七了,自小就在宰相大人家里长大,人长得好,性格温顺,牙婆已经把你两个的生辰八字拿去合婚了,如果没问题,马上就可以上门提亲了。”
墨子川冷脸说道:“母亲,怎么哪都有你,成亲、成亲,整天就知道成亲,要成你去成,反正我要随妹妹和妹夫一道去鄯州,那什么宰相家的侄女让她趁早死了这个心,想嫁人去找别人吧!”
墨天啸听墨子川越说越不像话,怒斥道:“你这个混帐,还不闭嘴,怎么和母亲娘说话呢,书念到哪里去了,夫子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亏你还是朝廷拿着六品俸禄的振威校尉。”
墨子川听墨天啸训斥,便不敢出声,墨太太一看老爷也生了气,也不再说话,鲁姨娘一看老爷太太都不高兴,也不敢说话。
墨子桐看众人皆不言语,便上前推了墨子川一下笑道:“三哥,还不赶紧给父亲和母亲认错。”
墨子川看墨子桐推着让自己认错,也不多想,但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孩儿知错,惹爹娘生气,请爹爹母亲原谅子川,下次再也不敢了。”
墨太太看墨子川跪下,早就心软了,听墨子川认了错,又看墨天啸脸色也和缓了不少,便道:“快起来吧,既知道错了,以后不可再胡闹,听到了没有。”
墨子川说了句:“知道了”,又嘴里小声嘟囔道“只要你不提相亲的话”
墨天啸听墨子川的嘟囔声,又把脸一变,呵斥道:“你大声说,怎么还不愿意吗?如果不愿意,今天就跪在这,不许吃饭,等想明白再起来。”
墨太太一听先急了,忙俯下身去推了墨子川一把道:“你这孩子,还不大声回答,看又惹你父亲不高兴了,今天你妹妹妹夫回家来,难道你真要惹全家人不高兴吗?”
墨子川听他娘这样说,便提高嗓门道:“父亲母亲的教导我记下了,下次再不敢了,请父亲不要生气,妹妹妹夫难得回来一次,千万不要因我让全家人都不开心。”
墨天啸听墨太太说墨子川的话,早听出那话里的弦音,意思不要当着妹妹妹夫的面训斥自己,让大家都难堪,这会子墨子川既已认错,少不得给个台阶就下来了。
便扬扬手做了个起身的动作并说道:“既知错了,就起来吧!今日看在你妹妹妹夫的面上不与你计较,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墨子川忙磕了头爬起来,就扯着墨子桐道:“子桐,你和妹夫哪天出发?”
墨子桐还未说话,墨太太就一把扯过墨子川道:“你妹妹和妹夫哪天出门都不用你关心,你给我记着,后日去相亲,明晚我给你送后日穿戴的衣物,明日你给我在家好好呆一天,不许乱跑,可记下了?”
墨子川刚才吃了亏,此时便故意俯小作低说道:“母亲,知道了,明日就在家哪里也不去。”
墨太太看墨子川答应的痛快,反不放心起来,看了墨天啸一眼,道:“这回答应的倒痛快,要是早如此,何苦我生那些闲气。”
几个人一路走到前厅里,只见墨子山夫妇、墨子海夫妇、何姨娘、闻姨娘都到了,食案上已摆下饭,大家坐定。
墨天啸道:“时间过得真快,当年桐儿腿受了伤,我就发誓不让她外嫁,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还是得离了我们去,难道我墨天啸女儿缘竟如此寡薄?”说着竟哽咽起来。
鲁姨娘本就伤心,一听墨天啸的话更是忍不住抽泣起来,墨子桐看娘亲落泪,也跟着哭泣起来。
墨太太听墨天啸如此说话,又看鲁姨娘和墨子桐两个哭了起来,便接过墨天啸的话说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女婿们能干才得皇上赏识外放当官,这是我墨家喜事,老爷怎么如此悲凉起来。鲁姨娘快把眼泪收住,看惹得桐儿也哭了,岂不让女婿心疼。大家欢喜些才是。”
墨天啸听墨太太如此说,便道:“太太说得有理,是我老来无用,只知为儿女情长牵肠挂肚,还是太太看得远看得开,来,大家举杯,咱们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今日和贤婿好好喝两杯。”
墨子川跟着端木华一起去善城的事没过几天就定下了,墨老爷说墨子川是瞒着家里报的名,当日兵部就批了,此事已无可挽回。墨太太生了几天闷气,少不得哭哭咽咽给墨子川打点行装。
自从端木华接了圣旨去善城赴任的消息传遍京城,叶晨露已不止一次去和家里人商量要不要跟着去。
叶太太一想叶晨露到现在还没有为端木家生下一男半女,若此时不跟着去,将来怕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母女两个商议着一会说要跟着去,转念又想那善城是贫脊之地,哪里比得了京城繁华,纵去了又是个姨娘,怕是连参加饮宴的机会也没有,从此销声匿迹不说,万一去了端木华仍不理不睬岂不是自讨苦吃。
反复纠缠了数日,这日叶晨露忽然听说墨子桐的三哥要陪着妹妹妹夫一起去善城赴任,便也动起了心思。心想:我三哥叶忽如也是朝廷命官,是不是也能跟着一起去,有三哥照应,去了也许是另一番光景,要是不去可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又不敢和母亲商量,便生出幽怨,心想:我和墨子桐一样是庶出,现在她嫡出哥哥就愿意为她去善城,父亲母亲在这样关键时候一个字也不说,这话自己怎么好提出来,是他们想不到还是压根就觉得自己和斯阳的前程不重要。
恹恹的想了几日,眼看着出发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心里更加不知所以。
这日午后,正要休息,忽听叶太太差人来叫自己回娘家去,有事要商量。
叶晨露不知何事,便使人与墨子桐说了便领着斯阳去了叶府。
一进叶太太的院子,见丫头们皆在外面屏气息声,叶晨露便知,肯定是叶太太又有了烦心事,不是在屋子里哭就是生气睡下了。
叶晨露看到冯妈站在门口,就悄悄问道:“冯妈,母亲呢?”
冯妈指了指屋子说道:“二小姐,你快去劝劝太太,已经哭了一个多时辰了,老爷劝了也不管用。”
叶晨露问道:“出什么事了?”
斯阳看叶晨露和冯妈说话,已经摇摇晃晃进了叶太太屋子。
冯妈刚要说话,就听叶太太在里面和斯阳说道:“斯阳,怎么就你一个人,你母亲呢!”紧接着就听叶太太朝门外喊道:“露儿,露儿!”
叶晨露忙对着冯妈摆了摆手,一脚就跨进了屋子里。
一时坐定,丫头们奉了茶皆又退至门外候着。叶晨露看叶太太将斯阳抱在怀里,便道:“母亲还是把他放下吧!现在长大了也重,抱着已经开始累人了。”
叶太太忽然将头埋在斯阳身上哭了起来,斯阳一边帮叶太太擦眼泪一边奶声奶气说道:“奶奶不哭,谁欺负奶奶了告诉斯阳,斯阳给你报仇去。”
叶太太听了这话,便将头抬起来,眼中流着泪笑道:“你个小东西,还知道心疼奶奶了,奶奶没白疼你!”
叶晨露此时已站起身将斯阳从叶太太怀里抱过来,向门外喊了道:“紫藤,我和母亲说话,你带着斯阳在院里玩一会儿。”
紫藤答应着已经进来,将斯阳抱在怀里一边嘴里说道:“斯阳少爷,我们去看太阳公公今天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哄着将斯阳抱了出去。
叶晨露拉着叶太太的手问道:“母亲,究竟出什么事了?”
叶太太一听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了一下,她一边拿帕子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你三哥因会说突厥语刚升了鸿胪寺主簿没半年,昨日忽然接了令,派他随端木女婿赴善城去。你三哥还没成亲,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好好的日子就要这样生生的把我们母子断离开。我昨天和你父亲说进宫去求个恩典,换个别人去,你父亲怒斥我鼠目寸光,说我这是在断你三哥的前程,我这连个话都不能说了,这是什么命呀!今天叫你来就是和你说定,那善城你是断乎再不能去了,你三哥走了,你再走了我这一天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这不活活要了我的命了。”
叶晨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违逆母亲,听着三哥也去,叶晨露别提有多高兴了。
原来前几天叶晨露心里就想好了,端木华就算是不待见自己,自己也得跟着去,不能便宜了墨子桐。
按照叶家桂的分析,端木华去善城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必定回朝,朝中就那几个能用的人,而且有好几个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年龄,这回把端木华外放,一是贵妃为子争权失了势,皇上为防万一将端木华外放也是一种保护;二是端木华入朝以来,虽在京郊做过两个县尉,将来要得大用还得下去多了解了解民情,善城地处突厥和吐蕃要塞,立朝以来边塞蛮夷胡人虽表面诚服,究竟心中如何打算并无十分把握,需得万分小心才是。端木华此番前往,以其为人及才情,或可结交以巩固邦交友谊,免去兵战,为百姓安居乐业创造更好的环境,假以时日衣锦还乡必有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