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回 可贺敦

  一时两个兵士拿着金锭回来,兴奋地说道:“老大,是真金,咱们有钱了。”
  那老大一把将金锭夺过来拿在手上对众人说道:“这金锭既然是真的,胡坎儿,你去跑一趟,去给可贺敦殿下帐中通传一声,就说中原墨子桐老爷来拜会可贺敦殿下,快去快回。”
  墨子桐等人听到可贺敦殿下皆不解,小支棱嘴快已问道:谁是可贺敦殿下,我们老爷要见你们王后。
  那人瞅了小支棱一眼道:“你嚷嚷什么,可贺敦殿下就是你们说的王后,我们现在按汗王规定,一律称作可贺敦殿下。”
  墨子桐听了心有所思,便问道:“因何要改了称呼?以前汗王王后不是都称作王后殿下吗?
  那人不耐烦地说道:“以前是以前,我们汗王说要和以前有所不同,不但称呼就连出行仪仗都改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墨子桐听了心中忐忑,万一这登伽真改了脾性,不认以前旧交情,这回这借兵怕是也不能如愿啊!
  胡坎儿本不愿跑这一趟,但刚才与众人不睦,此时离开倒也正好,而且王后帐中那些漂亮姐姐还能顺便多看一眼,便接了令往里面去了。
  经过数道门,胡坎儿才来到王后营帐外,探头看营帐中无人进出,又不知怎么找人往里通传,便悄悄趴在营帐门帘往里看去,刚看了一眼啥也没看清楚,就从里面出来两个侍女将胡坎儿推了一把道:“大胆,你是哪里来的,这么没规矩,居然敢偷窥可贺敦殿下营帐,该当何罪?”
  胡坎儿一看是两位侍女,便嬉皮笑脸道:“两位姐姐金安,我是皇城门守卫胡坎儿,有要事要回可贺敦殿下,不知能不能通传一声?”
  两位侍女听了方问道:“何事?”
  胡坎儿道:“可贺敦殿下有故人来访,那人带着手下现就在皇城门候着,我们长官让进来通传一声。”
  那两位侍女互相看了看,一个年长一些的向内努了努嘴,那年纪看着稍小的侍女便进了帐中。
  一时那小侍女又出来,对年长的侍女说道:“可贺敦殿下让他进去回话。”
  胡坎儿别在皇城服役,便可贺敦殿下的营帐从未进去过,他跟着两位侍女头也不敢抬,便进到可贺敦殿下营帐中。
  只听一个声音问道:“来者何人,皇城门外是什么人要见我?”
  胡坎儿低头答道:“回可贺敦殿下,来人是个男子,自称是墨子桐,说与您是故人。”
  半晌未听到动静,胡坎儿悄悄抬头向四处看去,见这营帐内却与一般贵族营帐装饰皆不同,从外面看是个突厥营帐,里面去是中原人家堂屋布局。
  迎门挂着一幅百花园图景的画,画下一张金木结构的胡床,胡床一边摆着一张琴案,上面放着一张五弦琴,一边放着一个莲花仙音灯,那灯如高层露台,每一层皆是九盏莲花同时又发着光且有薄雾环绕,细听之下又有铃铛作响,声音如曼如妙,让人仿若身处仙境一般。
  四周一圈金木圈椅和高足栅翘头案,地中间是牡丹花图样的地毯,头顶又是一个巨大的悬吊式莲花灯,此时因是白昼,因此灯并未点上。
  胡坎儿顺着灯找到吊绳,原来却在可贺敦殿下胡床后面,拉着一根金装细绳,胡坎儿心中寻思,这灯想必是用这金子裹着的细绳控制着上下点灯灭灯,这可贺敦殿下的帐子确实与众不同,今日得墨子桐老爷来访才有机会一见,不知可贺敦殿下又是何种模样,怕是和神仙差不多吧!
  正想着,忽听刚才的声音说道:“妈妈,你跟着这个小兵去看看,如果真是墨子桐,就赶紧带进来,要不是抓了交给刑司院去好好审审。”
  一个妇人答应着,带着两个侍女跟着胡坎儿往皇城门走去。
  胡坎儿一路上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在前头领着众人来到皇城门口。
  墨子桐远远地就认出那妇人就是当年自己见过的春芽的奶娘,便忙向内招手道:“妈妈,你可认得我?那年在汗王营帐中,春芽是我亲手交给你和她父亲的,想起来没有?”
  那老妇人一听这话,细细看了看墨子桐笑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端木太太怎么变了样了,你要不说话,我打死也不敢认您。”
  墨子桐便也笑道:“让妈妈见笑了,时局不顺,为免去一路上的麻烦,所以改了装扮,快带我们去见春芽,好多年不见,我们都挂念着她呢!只知道她做了突厥国王后,不知有没有孩子,算一算她也二十多了。”
  那妈妈笑道:“谁说不是,这一别都几年了,你们也好久不见,刚才要不是兵士提前报了你的名字,猛然间见了面我都不敢认您呢!”
  墨子桐叹口气道:“想来我老了,连您都不敢认了,春芽,不,你们芸香见了还不知能不能认得出来呢!”
  那妈妈看墨子桐伤感,小声说道:“我们可贺敦殿下现在闺中名仍叫春芽,她说她的命是太太给的,太太给的名也不敢忘,芸香那个名字说等以后她有了公主闺名就叫芸香。”
  墨子桐听了深深吸口气道:“你们可贺敦殿下有心了,这话倒让我感动,春芽还是没变,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有情有义,有担当心中有承算,没白跟我一场。”
  那妈妈领人着众人到了王后帐外,墨子桐着急进去,那妈妈说道:端木太太,您是就这样进去还是换个妆扮再进去?
  墨子桐笑道:我想这会就见到春芽可贺敦殿下,你快带我进去吧!她不见怪我也不计较这些,我和她没这么多礼数要讲。
  两人正说着,冷不防抬头就见春芽穿着突厥王后的礼服已从帐中出来,看着墨子桐先愣了一下随即那眼泪就在眼眶中打着转,就忙着要行大礼。
  墨子桐一把拉住道:“使不得,殿下现在是一国之母,穿着国服,按规矩我见了殿下应当要给你行礼的!说着就要以国礼相拜。”
  春芽忙拉着墨子桐哭中带笑道:“太太,这衣裳本不想穿,但等会还要引你见汗王,怕被人垢病,因此才穿了。现在并没有外人,你要给我行礼,春芽得折了寿,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太太这一向可好,老爷可好,少爷和小姐们可好?”
  墨子桐听春芽问家里老爷和少爷小姐们的状况,脑海中不由先浮现出端木华满身污血,让在城墙上送他们出城时那最后一幕,便叹口气道:“善城出事了,我这才赶来你这里向汗王搬救兵来了。”
  春芽一听忙道:“太太,出什么事了,居然要动兵马?”
  墨子桐黯然道:“善城所辖各州府兵马大部分调往新皇处攻打京城,现在已经到京郊了。但吐番人趁中原内乱偷袭,一路上因各城池皆空虚,他们势如破竹已经打到了善城,老爷率众抵抗,实在是城内空乏有点支持不住,才命我来你这儿搬救兵前去救援,情况十分危急,不知汗王现在何处?”
  春芽看墨子桐十分着急,便对刚才那个奶妈说道:“妈妈,你亲自去请汗王来我帐中,就说有故人来了,请他来叙旧,其它的一个字也先别说。等汗王来了我和太太一起说。”那妈妈答应着去了。
  墨子桐感激地看着春芽道:“你都贵为可贺敦殿下了,但性情还和从前一样,我没看错人,谢谢你春芽,等渡过这次难关,我和老爷亲自来向你道谢。”
  春芽忙拉着墨子桐的手说道:“太太别这样说,事还没办呢,等事成了,将来撵走吐番我自请汗王去善城走走,到时别的都不要,只要喝几杯老爷府上的好酒,咱们乐上一乐。”
  春芽说着,看绿君和小支棱皆面容憔悴,知道这一路定是风餐露水宿,便忙命人准备一桌上好的饭菜来。
  墨子桐看着绿君和小支棱神情面容与春芽相比皆不可同日而语,便道:“你绿君姐姐和小支棱姐姐跟着我可是吃了苦头了。你绿君姐姐京城那边两府原本已订下成亲的日子了,谁知一场变故,叶参军跟着马总管去了京郊参战,婚事也耽误了。你小支棱姐姐峦公府里有个相公听说学问不错,跟着峦公好多年了,上回郑太太提起这个人,我答应抽空去看看人再说,谁知吐番就撵到家门口了,到现在这婚事也没顾得上提,唉!这仗不知打到何时才能是个头。”
  春芽忙道:“太太莫急,这姻缘都有个定数,时间到了自然就成了,急也急不来的。她两个不出嫁还能多陪陪太太,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倒是嫁人了,日子长了也不过这样,也没什么趣味。现在想想还是跟在太太身边更有意思些。”
  墨子桐忙道:“春芽,登伽对你不好吗?怎么这么悲观,你有没有孩子?”
  春芽笑道:“太太,不是您想的那样。他对我极好,前几日御医说我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他听了便了不得了,整天派人看着我,不许我乱走乱动,说怕动了胎气。我现在除了吃就是睡,再就是看看书,他连画笔也不让我动,说不能坐得太久,容易伤着胎儿,我这一起一坐都有人看着时辰,真真把人琐碎死了。这有了身孕倒像是进了牢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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