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一切都是景衡的布局
景衡脸上笑意不变,“皇上不妨猜一猜。”
时俞思索了片刻,“林子杰欠下赌债一事,和督主有没有关系?”
景衡眸光之中滑过一抹欣赏,“皇上果然反应敏锐。”
这是承认了?
时俞心头一冷。
之前她让小夏子打听林家消息时,得知林子杰就是在最近几日欠下的大额赌债,而且似乎就是自己去太庙的时候。只不过因着林子杰的一贯作风,所以她也并未太过在意。
可是刚才她却突然又想起了这一点,而也是这一刻,时俞发现这些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
她一开始觉得,景衡不过是心血来潮,所以让自己写个罪己诏,展示展示他的绝对权威。
还有后来寿宴的事情,对方一开始答应的痛快,但在张三动手之时,突然又横插一脚,当时她以为是景衡阴晴不定。
以及这些天里,景衡饶过自己偷印鉴,让自己批阅奏折,任由朝堂上放权的传言四起,她虽然隐隐觉得奇怪,但也说不清到底怪在何处。
可是现在,一切都明晰了起来。
“所以,从太庙开始,这一切都在督主的掌控之中了?”
先是让林子杰欠下赌债,只能入宫求助。
然后再让自己当众宣读罪己诏,给了林太后一个训斥自己,以及提出要求的机会。
假意答应拨出寿宴银子但又半路截胡,是为了引导她向林家动手,把算计摊到明面上来。
饶过自己偷印鉴,让她处理奏折,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自己真的获得了他的信任。
最后,再到林太后面前打着维护的名义,戳破一切。
自现在开始,看似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助力的林太后和林家,只怕会对她恨的咬牙切齿,绝不可能再站在她这一边。
甚至,自己和聂昭易三次见面,第一次是景衡故意放任了刺客到自己面前,激化矛盾。
第二次,景衡派人提前送来了奏折,聂昭易见了也下意识觉得自己已经靠着讨好景衡,获得了放权。
至于刚才,景衡虽然看似没做什么,可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帮着自己将聂昭易逼到了墙角。
而这段时间,她左奔右突,上蹿下跳,自以为教训了聂昭易,解决了寿宴一事,甚至救回了秋霜。
可是却原来,她始终被玩弄在鼓掌之中,最后斩断助力,刺激对手,一个都没落下。
时俞看着景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浑身的骨头缝里,都在透出冷意。
一步一步谋划布局,算计人心,景衡果然够狠。
看着时俞冰冷的神色,景衡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即笑着问道:“皇上现在心里面,可是恨极了微臣?”
聂时俞的反应,比他一开始预计的要快很多。
只不过,他原本以为,看到陷阱中的猎物幡然醒悟时会十分有趣,可是此刻看着眼前人这冷意中透着惧怕的目光,景衡心头却冒出几分说不清的不快。
就像是觉得……这样害怕的目光,不该出现在如今的聂时俞脸上。
时俞深吸了一口气,“朕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督主这般布局。”
说到底,她不过是景衡一手扶持起来的傀儡罢了。
“自然是因为皇上现在和以往不大相同,让微臣觉得颇有意思。”
“有意思?”时俞挑眉,“仅仅因为这个?”
景衡凝视着时俞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突然笑着反问,“皇上觉得,微臣是什么样的人?”
时俞皱了一下眉头,认真想了想。
“之前虽然听说了很多关于督主的传言,但总觉得看不透,不真切。”
“那现在呢?”景衡问道。
“现在朕觉得,如果把天晋国比作一盘棋,乍一看督主和我们一样身在其中,可是后来摇身一变,原来你才是那个下棋之人。高高在上操控一切,只做执棋者,不做局中人。”
“只做执棋者,不做局中人……”景衡重复了一遍,“呵,皇上对微臣的评价倒是颇高。”
“难道不是吗?”时俞看着景衡的眼睛。
景衡同样看着时俞,片刻之后,点头开口:“是,不过不入局,是因为微臣从来就输不起。”
看着时俞面露疑惑,景衡眼眸之中透出笑意。
“微臣一共输过两次,一次满门覆灭,一次没入宫廷。所以,微臣喜欢变数,可是却也只能将变数牢牢抓在掌中。养虎为患的自大者和愚蠢者,是坐不稳微臣如今的位置的。”
聂时俞是这段时间以来他遇到的最大变数,也是最有趣的一个变数。
自己并不想杀了他,至少现在不想,可是他也不会傻傻的等到对方真的羽翼丰满,然后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这一路上走来,他早已经不想输,也输不起。
时俞沉默地看着景衡的眼睛,入目是云淡风轻的笑意,可是却让她心头没来由的一怔。
抿了抿唇,时俞最终还是没有追问景衡的过去,“那这局棋,督主下的可还满意?”
“尚可,皇上给了微臣很多意料之外的惊喜。”
比如,和聂昭易那差点缓和的关系。
再比如,能将林太后和林家气到如此地步。
而且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聂时俞应该还想利用这一点,说服甚至是拉拢林太后,化解矛盾。
所以,他才会突然出现在慈安堂。
时俞微仰头看向景衡,下一刻,突然笑了笑,“能让督主觉得惊喜,那可真是朕的荣幸了。”
身上的冷意和不悦消散,时俞恢复了之前的放松模样。
不,应该说,这一刻的时俞看起来比起之前更加放松。
景衡没料到时俞会是这么一个反应,“皇上难道不生气?”
“刚才督主到太后面前给朕使绊子的时候,朕的确是有些生气的。至于现在……”时俞轻耸了一下肩膀,“既然是朕自己上了当,入了局,没算计过别人,也没什么好生气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景衡问道。
时俞眸光狡黠明亮,灿若繁星,“更何况,朕现在好像没那么害怕督主了。”
就在刚才,她觉得一直笼罩在景衡周围的那层雾终于散了。
不管景衡是因为担忧和防备,所以设局,还是想要高高在上的掌控着一切,从一场又一场棋局里面来找到乐趣。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所求的,不过是好好活着,如果说还有什么其他要求的话,那就是活的悠哉一些,富有一些。
所以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傀儡也好,棋子也罢,她不介意,也没资本去介意。
时俞眉眼若春风拂柳,含笑的眸子狡黠,明媚,干净,但唯独不见了恼火和恨意。
看着这双眼睛,景衡一阵出神。
聂时俞是真的不生气,还是太擅长伪装?
毫不退缩的迎着这目光,时俞再次开口:“朕还有一个问题,希望督主能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