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原来是你

  承安一夜未归,八娘并未觉得奇怪。
  因为安姐姐和她打过招呼,说会晚归。
  所以当钟直再找得人仰马翻的时候,她在一旁偷着乐。
  决赛在即,安姐姐人不见了,任谁都会担心,只是他的担心超过了作为姐妹的她,难道他和安姐姐的感情好过她?还是他担心他哥哥呢!也不对,救他哥哥根本就不需要赢得比赛。
  难道,八娘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自己都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又自我否定,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八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钟直见她的神色异常,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八娘,你和安娘要好。她有什么说过要去哪里之类的话。大后天就是决赛,在这节骨眼上失踪,得意的是墨山派。”阳清停下手中的筷子,沉重的分析道。
  华阳闻言,一拳击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肯定是他们做的,这种卑鄙小人。”
  一大碗的三鲜汤在碗里撞来撞去,其中有一些受不了挤压,溅了八娘一脸。
  八娘“呀!呀!”连连尖叫两声,顿时摆了张臭脸,筷子一甩,大喝道:“你还有你,抽什么疯,瞎激动。”
  她手指着华阳和钟直,“安姐姐说了有事要晚回,要是失踪我还能有心情吃饭。”
  她生气的时候杏眼瞪得圆圆的,眉毛是斜的,腮帮子气鼓鼓的,华阳很想上去捏捏那红润的脸蛋,再次看她气鼓鼓的样子。
  “姑奶奶,是我错了。你赶紧坐下吃饭。”华阳平时一点就着的性子,今天倒是难得的耐心。殷勤的执袖去擦,八娘抬手一挡给推开来了,他也不恼,笑嘻嘻的压着八娘的肩膀坐下。
  等到八娘要发作时,他很和时宜的缩手了,又热情的给八娘布菜,碗里一下子堆成了小山。
  八娘扒了两口饭,抬头就看见华阳笑嘻嘻的盯着她的碗,心想难不成再捉弄她,想看着她出丑。
  于是她把菜扒来扒去,都是她爱吃的,豆腐都是周周正正的方块,煎得两面金黄的,肉也是大块大块的五花肉。
  小时候日子过得苦,逢年过节才有豆腐吃。
  后面生了弟弟后,娘亲的地位上去了,也没那么嫌气她。
  每次她得了钱给家里改善伙食时,肉总会留给弟弟,她只有眼巴巴看着咽口水,吃几块带有肉味的豆腐就已经觉得很好了。那个时候就是想长大了能过上大鱼大肉的生活。
  华清坐在对桌,闷闷地吃着饭,时不时的送上一口酒,“钟兄弟,既然安娘打过招呼,想必无事。快坐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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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白在院中煎药,蹲守在药炉前,看着火候,不时用手拘一把药雾放在鼻子前品闻,十分专注。
  酒中仙眉毛扭得像条毛毛虫,捏着鼻子,贼眉鼠眼,一脸坏笑。浓浓的鼻音,“小白,物色到了极品也不能这么拼。臭豆腐毕竟还稚嫩,哪里能承受得了你的热情。”
  小白依旧专注于他的药,药效与火候密切相关,尤其是快熬成的时候,他都是靠着药香来控制火候和药汤的多少浓稠。
  药成,他紧凭根竹筷就把药渣过滤得干干净净。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若隐若现,衬得他越发出尘的谪仙气质。
  酒中仙暗咒了一句祸害,作为男子的他都嫉妒他的外表,此生若是生为女子只怕他也无法抵抗他的魅力,哎,怪不得那么多女子为他飞蛾扑火。
  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抓起几块冰糖丢入深褐色的药中,咕噜一声尽数沉入白瓷碗底。筷子在里面搅动,沙沙作响,他手边转圈,淡笑道:“你还站这,是想变哑巴不成?”
  酒中仙心中一咯噔,忙笑道:“我都是胡诌的,你就当我嘴贱,嘴贱哈。”他打着哈哈,绕到窗口,后仰着身子朝里面瞄着,撇眉道:“还在睡呀!这里没公婆,难道是知道我与你关系不一般?”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没人理他,他也可以喋喋不休。
  小白熄了火,端药路过酒中仙身旁,风拂动他的衣襟白衣飘飘。推开门扉轻步走入室内,他把药放在床头柜上,还过一会喝就正好温度适宜。
  她还睡着,眼睛闭着,睫毛的铺在下眼睑上,浓密而长。脸上的胎记和黑斑突兀张狂,一点也瞧不出原来的样子。
  原来是她,竟然真的是她,这么轻易就重逢了,是上天的安排吗?他轻叹。
  正经的医术没学会多少,旁门左道倒是会了些。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忍不住要去拨弄她的睫毛。伸出的手在快要接触的刹那,忽又停在空中停顿了几秒怅然收回。
  “快点,快点啊!”窗户是半敞开的,窗外的人看着这一幕心急,尤其是看到手抽回去,恨不得上去说教一翻。
  可怜他得罪了小白不但变成了哑巴,还变成了木头。他此刻要是动得了就得抽自己两个大耳瓜子,吃他闷亏还吃少了,咋就不长记心。都是这张嘴害他倒霉,心里叫苦连天。
  他失神的笑笑,扣住她的玉腕细细切脉。时间冗长而短暂,他的心情跟着脉像沉浮,如同在一叶孤舟在水波里起伏,时上时下。
  玉手仿佛有所感应,动了一下,他慌忙的抽回手,心快速的跳动,这种奇怪的害怕慌乱的感觉从来不曾有。
  承安缓缓的睁开眼睛,打量这陌生的一切。是他,原来不是梦,真的是他救的。那前辈未免太不靠谱了,差点害她丢了性命。下回要在烤鸡上抹毒,让他的味觉感消失。
  “你醒了,我就说过我们会再见的?”承安睡得太久头沉沉的,起身坐起,他就拿过枕头叠加置于她的腰后,笑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是你救了我,谢谢!”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看屋内光线明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已过。”
  “睡了这么久了么?”她似是问又似感叹,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事情,倾身向前抓住他的衣袖道:“今天是七月十七还是十八?”
  “十七。”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问,他还是简短的回答。
  她松了口水气,拍拍胸脯顺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你虽然护住了心脉没有性命之忧,但也要卧床休息,以免落下病根。”
  他端起一旁的药碗,搅动勺子,让糖分均匀,“来,张口!”
  他小心翼翼的递出烫勺,生怕弄洒了。药停留在她的唇边,黑漆漆的,她实在不想喝,嘴唇碰到一点苦涩辛辣,她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抬头看见他殷殷的目光,想到冠玉的脸上失望的样子一定不好看,于是,她乖乖的喝下了一口。
  入口时苦涩,入喉时却甘甜,也不是那么难喝,但一口一口的喝就太磨人了。
  “给我吧,我自己来。”她伸手来接,小白便松了手。她捏住鼻子,往口中猛灌,咕噜咕噜几口就吞下肚中,剩下药碗中流沙一样细小的药渣,随手搁到床头柜上,寒颤瑟瑟,“麻烦给我一杯水!”
  他笑着拿过药碗,转身到竹制的没有柜门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食盒。打开盖子,里面盛放的是满满一盒水晶梨脯,淡黄淡黄的,色泽剔透。
  他拿起一块,递给承安,“喝水影响药性,烈心掌,热毒攻心,累及肺脏,你吃这个有益。”
  她愣愣的接下,尝了几口,酥软的梨脯在璮中化开。
  滋味很好,蜜饯自己做过,倒是不爱吃。当年自己亲手做出梨脯时,还拖了人带给醉书画,他回信说好吃,她兴起做了许多,搞得那阵子大家的点心都是这个。她本来不爱甜食,一连吃了一些日子,后面就再也不稀罕了。
  很久没吃,滋味又美妙了,仿佛在品尝回忆,甜美的味道在膻中蔓延,她瞧着他的眉眼,淡淡道:“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女孩都用这种方法搭讪吗?”他见她一片吃完,又拿了一片递过去,然后盖好盖子,收回食盒。
  “你什么意思?”她听到这话,心中一团气笃然升起。
  他不会是醉书画的,只是个面貌相似的人。他说话肯定不会这般轻浮,怎么看到他就联想到了他呢!
  他怎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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