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秀色可餐

  小白从深埋的书中抽身,从袖口掏出火折子点亮烛光,手甩动几下熄灭了火折子。
  “噗呲”一声,火苗蹿起,昏暗的室内立刻被橙色的烛光充斥,清冷的房子温暖而静谧。
  她仰靠在床头,眼睛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思绪好像已经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跳跃的烛光映在她脸上,时明时暗,温暖而美好。
  人在这样暖色调的光线里,心被一团团的温润着,他静静地看着她,而她好似并没有发现,他又忍不住多贪恋的多瞧了会。
  其实他并不知道来京后的第一次遇见是在擦肩而过的船头。
  那时的他正被一个麻烦困扰着,无心观景,远远瞥见有个女子露出纤纤细足在水中荡漾,他并没探究,甚至在暗淡的夜色下他根本没瞧见她的模样,更加不知道其实已经相遇。
  第二次不小心窥得她的真容,惊艳的容姿,不凡的身手,尤其是身上熟悉的气味,联想到前几日师父那边传信要他帮助寻找离家出走的楚承安,他已经有所怀疑。
  第三次他就确定了她就是她。
  原本认为今生可能没有什么交集的人,突然上天给他们创造了机缘,那么就别问是缘是劫!
  记忆的闸门打开,往昔岁月倾泄,他闭眼,年少的时间就那么一点一滴的展开,她的任性,她的刁蛮,她的天真,她的俏皮,她的笑颜,一切都那么清晰,甚至不用刻意去回忆。
  当他意识到这点时,内心从未有过的害怕,这种害怕与怕师父责罚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怕什么呢?他也说不上来。
  他敛了神思,缓缓的睁开双眼,沉默了半晌道:“你怎么得罪了那种麻烦女人?易容成这样是为了躲她?”
  一连两个问句,他的声音慵懒浑厚纯净,低沉而富有磁性,加上他谪仙的气质,怪不得上次那花魁对她痴迷至此,却是有他的优势。
  她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他来,目光在他的身上扫荡,笑着反问,“你也觉得她麻烦?”
  他走进距离她一尺半的地方停下脚步,双手交放在胸前,清俊高挑的他居高临下同样打量着她,“嗯!”他低声应道。
  随即伸手把她凌乱的一缕发丝拨至耳后,“不过若不是你她怎会如此,我看女人都麻烦呢!”
  果真承安的反应如他所想的,水灵灵的眼睛横着,巴掌大的脸色精彩极了。
  只是没如小时候一样的张牙舞爪追着他打打闹,逼得他求饶认错。虽然后来楚州长带她来长仙谷小住,那时他正是青春年少懂得男女之防的年纪,何况师父早就交代过安儿已有婚约,不能像小孩子时候一样嬉闹玩耍,以免损害安儿清誉,所以他更加的严格律己,不越雷池一步。
  在长仙谷盘桓几天,并没有有过多的交流。他常常在暗处看她,她一袭浅粉的长裙娇俏美丽,像只自由快乐蝴蝶在谷中飞来飞去。他只能远远的关注,却不敢去比翼双飞。
  有些时候她来找他,明明就是从小熟稔的人,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制手制脚,浑身不自在。除了好久不见,最近好吗?的寒暄,也找不出话来。要么就是一路的沉默的并肩走下去。
  她也不似以前一样围着他有说有笑,站在他身侧,似乎不安,老是掂起脚尖眺望远方。再后来她似乎感觉太过无趣了,提着裙子跑开了。
  再后来回去后,她们还保持飞鸽传书,又过了几年师父让他出去历练。他准备写封信告诉她的,师父说吩咐的急,还没来及就出发了,从此就断了联系。
  他以为他们之间就是这样了,谁料竟然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逢。
  女大十八变,果真和从前不一样了,比以前沉稳,出落得更加的水灵。
  究竟是变化的好还是不好呢,他也说不出,心里希望她是现在这个样子,又好似有些不希望她改变,现在与自己都陌生了,竟然没有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他还以为他的形象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未料早已经忘记了。
  本来还有点生气,听她说他和某个人像的时候,那股无名的怒气就消失无踪了。
  现在回想起来,记忆的闸门打开,幕幕清晰。
  他低头沉思,也许当年的他是有千言万语的,所以才会无言以对。不然也得知师父派他来这,激动的睡不着。
  “没有麻烦的女人,怎地生出如此麻烦的你来?”她反驳。
  他确实是被问住了,怔了一怔,随即笑开:“我怎么麻烦?”
  “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你说不是麻烦是什么?”她的眼睛瞪着他,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花猫。他再次笑了笑,不置可否,凑近身子,温润的气息浮到她的脸上,“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你……可不要以为我是那些嘤嘤燕燕,离我远点!”被气息喷到的地方,酥麻酥麻的,她嫌弃的用手拂去。
  他的笑意更浓了,“怎么,怕我吃了你。”他挪开了一步,脸却凑得更近,谪仙的面容近在迟尺。认真仔细赞道:“嗯,不错!......人比花娇,秀色可餐。”
  赤裸裸的调 戏,果真是个诬赖流氓,要不是此时有伤在身,怎会被他如此羞辱。正要出言反击,就听到门外道:“小白,你果真是爱吃臭豆腐呀!怪不得美人一个个的贴上来也不见你动心。啧啧,说起来你泡妞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好个秀色可餐!哈哈......”
  他温润的面容上刷了一层斐云,囧得说不出话来。暗咒失策,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竟然忘记这个家伙还在外面。酒中仙,这回不要怪我殃及池鱼了。
  “小白,抱歉抱歉。你们继续继续!我还要去品我新得的一瓶极品花雕。”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哼,他倒是溜得比兔子还快,看我怎么秋后算账。他看着他远去得没有踪影,拖了张竹凳干脆坐在她身侧,双手自然的置放在大腿上。
  “离我远点。无赖!”承安把头扭到一边,又恼又羞。
  他却觉得这个样子十分可爱,心情不免愉悦。他静静的看着他,收起他的不羁,“到底是谁无赖,我可是救你性命的人,你就这么对待。我不问明缘由,你能保证你下次这么好运,又碰到我。”
  他的远山的眉毛如画,整个人都好似从书卷中走出来的。任谁都不会联想到无赖两个字,能想到的都是温润如玉,谦谦公子之类的。
  “我......我,我的事情我自己负责,不用你管。”她咬着唇,固执的道。
  虽然心里知道他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她要么就是被抓起来做他们的棋子,要么就是被杀。但是要她说谢谢,要怎么别扭就怎么别扭。
  “你确定不要我管?”他再次问道,看样子不似开玩笑。
  “我和你毫无关系,你就当我欠你个人情,讲来还你。我现在就离开这里,不给你添麻烦了。“她掀开夏被,就要起身。肩膀却被他的双手按住,动弹不得。
  “天都黑了,你受了重伤能去哪里!”他的语调笃然升高,把她吓了一跳。她看他脸上似乎有愠色,难道生气了,是觉得有人驳了他的面子不开心吗?她也懒得去猜了,刚才一动,确实胸口疼痛。
  看来即便相处不愉快,也要在这里将就一晚了。
  他看她皱眉的神情,不知不觉放松了手下的力度,温和地道:“听你问日子,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吧,既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要先养好身体。在下不才,医学略懂皮毛,你可算碰对人了。”他松开了手,把椅子挪到说书桌边,补充道:“我正好有一种新药还没有尝试效果,你正好可以当我第一个使用的人。”
  他嗤嗤看着她又要发毛的样子,笑道:“我去熬点小米清粥,你老实的卧床休息。一会要是看见你乱动,好得慢就是你自己得原因。”
  承安看着他的背影,磨牙嘀咕,“拿我当药人,就知道没这么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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