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路途遇袭
朱乔儿的计划被马一刀的突然而至给搅没了,着实有些扫兴。
义兄初来,总不可能晾在一边而与她去幽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不是不懂情理的人。
明白归明白,心里终归有点小遗憾。
不过来日方长,日后成亲了他们有的是朝朝暮暮。而直哥哥与马大哥是天各一方,日后想见一面都是不易,这么一想,朱乔儿的心中舒畅了。
马一刀酒量不是一般好,喝了几碗和个没事人似的。兴致这般好,天色也未晚,于是一行人齐整的出来饭后散步晃悠。
临街的一处二楼的食肆的窗户敞开着,窗户边的桌子上坐着两个江湖人,一长一幼。
年长的人时刻注意着街上的动静,神情肃穆,颇有枕戈待旦的架势。
只见他的手紧紧地抓在大腿上,手指由于用力而颤动,布料被挤成了深深的沟壑。
年幼的抱胸仰靠在凳子上,垂眼看到他的手,嗤之一笑道:“早让你在离京的路上劫杀,迟则生变,这下好玩了。”
“夫人派你是来帮忙的,不是让你来说风凉话的。难道,这次屠恶大会败北,你怕了?”年长的抽回放远的视线,语气嘲讽,浑身散发暴戾之气。
“不就是个屠恶英雄有什么可怕的,他这个英雄不过是侥幸。”年轻人嘴角一抽,满是不屑。
败给墨风,他心服口服,毕竟他心高气胜,墨风的剑法出于名门,技高一筹,他不怨人。
可钟直,他还不曾拿他当对手。
不过是抽签抽得好,待到最后坐享其成罢了。
说不定抽签的顺序都是内定的,什么公平公正都是哄骗世人的,铁清南眼里有什么公平而言,名副其实的伪君子。
提到这个,包艺雄心中就堵着一口气,吞不下咽不了愤愤难平。
他们凭什么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凭什么?
包艺雄猛灌了两口凉茶,随着冷茶下肚,冷静睿智慢慢地回复,人慢慢的清明起来。
年长的满意的看着包艺熊的反应,到底还是心高气盛,半点委曲不公都承受不得,怪不得夫人要戳他的锐气。
此刻最郁闷的怕人不是他包艺雄,应该是墨风。
人在不幸的时候,想到另外有个比自己还倒霉的人的时候,有了对比,在对比中又能找到胜利感时,那些不幸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幸了。
墨风成名已早,人又过傲,这一败势必令他颜面扫地。吃了这么大的亏,怕是如鲠在喉,如何咽得下去。
而他包艺雄,不过是江湖籍籍无名的后生,败了才是意料之中,若是胜了整个江湖都会传颂的沸沸扬扬。
无名有无名的好处,一旦你成名了,身居高位了,千百双眼睛盯着你了,一言一行曝于人前,你便会被言行所累,活在世人的目光里了。
包艺雄突然想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如果由他打败了钟直,不是代表着打败了屠恶英雄吗?
而墨风最后一场输给了钟直,导致冠军易主,若是钟直再输给他………这岂不是很有趣。
这事一定会在江湖上炸开了锅,而且他可以一洗前耻,为自己正名,让酱霜夫人为他喝彩。
包艺雄嘴角抽了抽,从嘴角蔓延上一股笑容一直爬到眉稍。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突然僵在了唇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酱霜夫人派他来是这个用意?想到此,起初的不忿,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的眼睛投射出了希冀的光芒。
如果是的话,这次他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对付马一刀,杀鸡焉用牛刀。
何况这本就是田世友的家事,与他们何干,学艺不精又想报仇,又信不过沈四娘,就求夫人派上他。
笑话,他凭什么帮他,若不是看在酱霜夫人面上,就是跪下来求他,他都嫌弃看他。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值几斤几两,还真把自己当跟蒜。
沈四娘打不散骂不走地跟着这么个窝囊废,真是白瞎了。
要不说女人怎么都傻,又可怜又可恨。
“上次你不就是大言不惭,可结果呢!”田世友咄咄逼人。
揭人不揭短,这个道理田世友并不明白,半点不懂得察言观色,也怪不得这些年来在教会里从来不受人喜欢。
“这回钟直有青霜剑在手,自然威力大增。而且这群人里面还有一个与你一起进入前十的华清,都不是吃素的。”
田世友看包艺雄没有应话,以为他的话起了作用,叹了口气道:“胜算几率又小了一分,此时不成就只能待机而行了。”
包艺雄打心起瞧不起田世友,缩头乌龟,一个仇拖拖拉拉十几年,还在待机。仗还没打,就先灭自己威风。
“蠢货!”包艺熊咬牙的吐出两个字。
不过他又提醒了他一件事情了。
包艺雄收起他的高傲,站起身子顺着田世友的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天下大会你并没去,这些资料是酱霜夫人透给你的?”
“谁是冠军,谁是手下败将,天下皆知,江湖上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田世友被拆穿了,大声嚷嚷。眼睛鼓得如牛大,里面布满了血丝,眼角都是红的,像几天几夜没睡似的,有些骇人。
包艺雄皮笑肉不笑:“凭你能知道华清长什么样?对他们的行踪如此熟悉?别告诉我这也是江湖上打听的来的。”
田世友有几斤几两,别人一清二楚,他自己倒是掂量不清。窝囊废一个,不知道收留这样的人有何加之可言。
若不是酱霜夫人看在沈四娘的面上,对田世友照顾两分,包艺雄都不屑与他打交道,他得了两分薄面,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只是夫人怎么会调查到他们头上去,又是怎么算到他们会与马一刀同行?
还是说为了稳妥,将所有与马一刀相关的事情都调查一番?
即便是看在沈四娘的面上,没必要走一步算三步。何况田世友从来没把沈四娘当成妻子,甚至百般折磨侮辱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必要为他们做这么多。顶多派个人帮她干掉马一刀就是了,何必费事。
唯一的解释……想到这一点,他笑了,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开心满足。
朱乔儿与钟直走在前头,其它的人不像钟直似的不解风情,走上一段后就故意与他们拉远了一段距离,等拐过弯道后就已经彻底的看不到人了。
朱乔儿扯了扯钟直的衣服,柔声道:“别看了,马大哥他们一群人不用担心的,找不到我们就会回客栈的。”
钟直迟疑了一下才转过来头,心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朱乔儿与钟直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为人是了如指掌,此刻不费点言语,怕是难说服他心安理得的陪她逛街。
朱乔儿娇羞的摇着他的前臂娇呼:“直哥,直哥哥。”
“八娘与华清大哥互生情愫,今晚的气氛这么好,正适合走走。大家伙故意凑合他们,你若是回去寻找,岂不扫了兴致。再说你与和马大哥明天叙旧也不晚呢!。”
朱乔儿说着脸低了下去,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钟直后知后觉,怪不得走的也不快,怎么就跟丢了。
还丢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这样,钟直心虚的了看着低头的朱乔儿,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说不清的怅然,只觉得一时间心头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冲不出来只好生生的压抑在胸口。
“要不是乔妹你心细,我差点就好心办坏事了。”钟直懊恼道。
“你呀!说你粗心吧,做起事情来细致认真,一丝不苟。说你细心吧,你又根本不懂旁人的……心思。”朱乔儿语气带着些微的埋怨,仰头说完又垂下了头,没看钟直反应就兀自先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难不成还要她一个女儿家挑明吗?
钟直是愣但不是木头,看朱乔儿几次欲言又止,他就懂了。
只是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觉得喉头发干,任身体僵硬的杵在原地。
感觉到钟直没跟来,朱乔儿不由得心里有点酸涩,她想折回头去拉他,可又放不下女子该有的矜持。
只好站在原地,扭转身来看他,等他走进。
华阳从后头一路寻来,可算找着了钟直,不由分说的就拉着钟直跑:“钟贤弟,大事不好了快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钟直来不及走向朱乔儿与她说明情况,就跟丈二和尚似的跟着华阳跑出了一段,等回过头去查看时乔儿已经不见人影了。
“你快点呀。”华阳再次扯了钟直一把,急道:“有人要杀马大哥,而且还带了个厉害的帮手,那个帮手你也认得。”
钟直一听有人要杀马大哥,人命关天的要紧。
乔妹不跟着他反而安全一些,小镇只有这么大,也不会走丢,心下便再无迟疑。
“是谁?”他好奇的问。
“包艺雄,真是个棘手的狠绝色。大哥说我们兄弟俩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才让我来找你的。”华阳边喘气边道,可脚程是一点也没减慢。
一听这个名字钟直脑海中就出现那个张扬自信满满的少年,那才是本次大会上的一匹真正的黑马,真正的英雄出少年,不像他名不副实。
比赛之时,安娘华阳都数次提及他,唯恐自己与他抽到一组。还好命运眷顾钟直,把包艺雄与墨风两强劲选手安排到了一组,强强对峙,反倒让他捡了个便宜冠军。
有些事情是避过一时也避不开一世的,没成为竞争对手,未料却成为敌人。
马大哥与他有何仇?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若是能化解就再好不过了,潜意识里他不希望与包艺雄为敌,或者是说与任何人为敌。
路程并不远,两人施展轻功,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事发地点。
眼见长枪要刺入马一刀的胸腔,情况时分不妙,钟直不顾一切的飞扑过去,同时青霜剑出鞘,闭上双眼,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向前一挡一挑。
田世友的枪被强大的力道冲击偏了向,擦过马一刀的臂膀重重跌倒在地上,而钟直落地后就地打了个滚就跃起身来。
田世友铁了心要他的命,这一刺用尽了毕生功力,即便是马一刀此刻反悔,也来不及了避开。好在钟直刚才没有丝毫的犹豫,否则再慢一点马一刀被结实的一刺,焉有命在。
此刻,钟直心中都是马一刀的安危,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动作一气呵成,发挥自如,堪称完美。似乎与之前那个笨手笨脚的钟直一点也对不上号,这一切马一刀都看在眼里,对他露出了欣慰的赞赏之色。
马一刀曾对钟直的指导过一二,钟直以前的武功几何,他自是知道的。
可以说此时的钟直与过去有着天壤之别,别人都说他获得这个冠军是运气,依他看未必,能在短短的时间提升这么多,不是单单一个运气就可以决定的。假以时日,成为武功大家也未必。
马一刀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了,在生死之间他想过很多,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对他来说是解脱了。
可对于沈四娘呢,她会不会释怀,会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
过去他大错特错了,不懂珍惜,等懂了的时候他与沈四娘已经相隔千山万水,追悔莫及了。
如果她希望他死,他不敢苟活着,可她说过活着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既然老天让他死不了,是不是对他另有安排,让他赎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