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章 辞别老伯

  楚承安没有食言,这几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老头那叫一个通体舒泰。
  奇怪的是,自那日后老头儿拿正眼看钟直了。大有越看越顺眼的趋势,这也是承安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老头儿不会这么势利眼吧!若是是势利眼,当初就不会救他们,救了也不索取,这就说不通了。
  唯一的可能是,他与钟家有旧。不然怎么知道钟铁,一眼就能道破钟直的来路。
  但老头嘴紧得很,承安从他口中撬不开半句话。提及他的身份他就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关于络绎剑法,他表现倒是一派坦诚,看样子是真的不知道。
  不过也是,钟铁宁可带到墓葬里去也没就给子孙后辈的东西,哪能轻易被外人知晓看破。
  院子里的柴火堆了满满一墙,也从山上挪了竹子补上,打猎来的肉食被承安腌制了晒了满满一竹竿,地窖里储备了果蔬。够吃上好一阵子了。
  该做的事情做完了,老头也不在无事找事的安排钟直活计。
  钟直清闲下来,每日在河提上与承安比试对练,缺乏实战的二人进步神速。
  钟直有一个习惯没变,就是每每对练完,定要挑一担水回去,烧给承安洗脸。
  其实哪里用那么麻烦,每天河边捧一捧水洗洗就好了,钟直坚持,她便由着他了,横竖都是她坐享其成。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真是不假,钟直养了些日子,不但肉长回来了些,皮肤不再那般黝黑了,看习惯了倒也顺眼。若是抛开易文清、醉书画这种天人之姿,其实钟直不算丑,还算得上中等偏上。
  承安脸上的斑块没那般突兀了,最开心的是她一直担心脸上的色料会导致皮肤溃烂,现在彻底的放下心来。
  在这里他们不知时日,天气一天天的凉了,算算时日她估摸着应该快到十六岁的生辰了。或者说正在这当头。
  爹爹说过,婚约以十六年后的生辰为界,她未去钟家履行婚约,那么婚事作罢,男婚女嫁不得干预。
  也就是说只要爹爹不出面,她与钟直再无婚约了。她去达州只是取回娘亲的信物,给钟家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
  一日,老头儿泊了船在岸边,看过钟直的剑法后,满意的捋着胡须。
  “青霜剑收放自如,小子进步神速。”老头提着一篓鱼儿从船上下来。
  里面的鱼儿活蹦乱跳的,钟直顺手接过,掂了掂起码有二三十斤。
  “前辈想吃鱼了,你吩咐我一声就是了。”钟直笑道。
  “今天这鱼须得我亲自打才算数。”老头摇了摇头,“丫头,今天晚上烧鲫鱼汤、清蒸鲈鱼、红烧草鱼、剁椒鱼头、麻辣鱼尾、酸辣鱼杂。再整几个野菜,凑齐十个菜。”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钟直诧异道。
  听钟直一提,承安心道莫不是老头知道她的生日。可又一想,不对,老头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就连她自己眼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过了十六岁没有,老头怎能知道。
  真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是生日是要煮长寿面荷包蛋。这满桌的鱼,鱼的寓意是年年有鱼,在席宴上都是作为最后一道菜上的。
  她看了看那条小船,瞬间明白了。
  “丫头,果然冰雪聪明。”老头知道她明白了。
  钟直都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哑谜,惊道:“前辈是不是你要请的客人终于要来了。”
  “呆子,前辈是要赶我们走呢。”承安抬起下巴朝船努了怒。
  “明天一早带着干粮,乘着这条船顺着这河直下,傍晚前可以抵达渭河。”老头的视线顺着蜿蜒的河流定格在远方的山水间。
  聚散有时,终有一别!不舍是有的,承安却不难过。她们还年轻,终是要去更广阔的天地的。
  晚上承安拿出十足的手艺,做好了十道菜。今晚没有一个人抢菜,一个鱼头让来让去。
  “怎么,我做得不好吃?”承安明知故问道。
  “老头,多吃点。吃了这顿下顿就吃不着啰。”承安点了下筷头,把鱼头夹到老头碗中。
  “知道你孝敬。”老头老眼眯着,慈爱道:“丫头,给那个碗里也添点菜。”
  “她爱吃鱼,你每种都夹点。”老头儿又道。
  这是老头第一次提及这个素未谋面,却每顿饭都占一席之地的人。
  “老头儿这个她不会是你的爱慕的对象吧。”
  承安依言一样夹了一点,碗里立马堆成了小山。
  本以为他不会答,结果却听见他道:“是我的妻。”
  “你的夫人为什么不同你生活在一起?”她好奇道。
  “她走了。”
  “走了就去寻回来呗。”男子汉大丈夫,这才多大点事,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他们走了他也不孤寂。
  “是该寻回来。”老头仰头闷了口酒,“可她让我好好活着。”
  “活了一大把年纪,该活到头了。”他指了指钟直,“酒给我满上。”
  “前辈,我们不知道,你节哀!”钟直满怀愧疚?
  “我不难过,今天我高兴。”老头喝完手中的指着钟直道:“你俩敬我一杯。”
  “好,好,敬你。”承安笑着给自己满上。
  喝完他们二人的敬酒,老头神神叨叨的出去了,一会手上拿着个匣子。
  “这个送给你们。”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老头儿此刻特别的慈眉善目,一脸期待。
  钟直示意承安打开,承安打开,是一柄玉梳。
  “送我们这个干什么?”承安纳闷。明明是两个人,礼物却只有一个,这怎么分。
  “留着做个念想。”老头眯了口小酒,带着微微的醉意。
  “好。”
  第二天一早,老头就不见人了,屋里屋外都找不见人。
  锅子上还有一笼热腾腾的蒸馒头。
  “呆子,你不是跟前辈睡一个房间吗?”承安捡了几个装在布袋里。
  “我不知道前辈什么时候离开的,馒头还热着,应该没走远,我去找找。”
  “走吧,不用找了。老头不想送别。”
  二人上了小船,钟直不会划船,这活只有承安能做。
  青山上的墓冢旁有个老人目送着他们离开。眼看那嗖小船越来越小,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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