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章 萍水相逢

  楚承安日夜疾驰,她跨过山踏过水,一路向北。
  此一去楚承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做了最好的预期。
  易文清,只愿君心似我心,那么她定不负相思意。若君有两意,此去便是相决绝。这便是她楚承安的态度。
  这一日她落宿在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荒郊野外。
  野外的道并不难走,路面平整,地上有新鲜车马碾压过的痕迹,可以看出这里白日里并不荒凉。
  只是到了晚上,星月暗淡,两侧丛林密布,静谧阴森。寒风掠过树梢,发出凄厉地呜呜的啸声,掀得承安单薄的面纱飘飘扬扬。
  现在是太子轩辕靖执政,没人再揪着“夏芷莹”这个虚无的人不放。她懒得再调配换颜散,只在面上遮了道面帘。
  行之匆忙,并未准备厚实的御寒衣物,也没有披肩斗篷。越往北走越凉,尤其是夜间温度更低。
  承安哈了口气喷在僵冷的手中,搓了搓手,任千金驮着慢慢地走,双目搜索着适合歇息的避风场所。
  约莫有了两里地,前面出现了火光。
  看来夜间行路者并不只有她一人,她面上一喜,抚了抚疲惫的千金,“知道你辛苦了,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可以休息了。”
  她寻着光源过去,树下空地上有三名男子背向着她席地而坐。看不清楚容貌,从背影倒是一眼能辨出这是一主二侍。
  承安跳下马,牵了马儿过去,闻着空气中飘浮的烤肉的香味,咽了咽口水道:“各位英雄萍水相蓬,不知可否借贵宝地一歇。”
  两名随从警惕转过转过身来,提起手中的武器,其中一人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本是萍水相逢,短暂相处天明离开,不必留名了吧。”承安侧目冷眸扫过两人,吐字清晰,不怒而威。
  这二人被冷傲的眸光扫过,顿感压迫。眼前明明是个女子,听声音年纪还轻得很,却半点也不能让人忽视。
  “如此便请姑娘自寻去处。”那人定了定神,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承安四目转了一圈,风势到了这里明显弱了不少,今夜再往前,未必有这种好位置了。她倒还能坚持,只是千金体能已到极限,是必须要休息的。
  “大路朝天,各选一边。”她红唇轻启。意思很明显,这块地不是他们家的,她独选一处,各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小丫头片子,懂不懂道上的规矩?”说话间两人抽出了明晃晃的刀子。
  承安继续往这边有些,眼见着会有纷争,火团边上的男子低沉地斥喝一声:“不得无理,退下。”
  随从立即收了刀,规规矩矩的垂首立在主子身后,以便随时待命。
  这种纪律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这位主子的身份不容人小觑。
  本就觉得背影眼熟,再听声音更是耳熟,走至另一侧的承安看过去,那人视线不闪不避的看过来,与她对个正着。
  时运不济,承安暗暗为自己的冒失而后悔。她曾差点将小命葬送在他的手中,现在想起来脖子还发紧生疼,呼吸阻滞。
  这个人太危险了,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主。她故作镇定,实则心里发虚,内心真实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许是承安的眼光太过惊诧,又或者识破她心思。在她打定主意先走为上时,那人先开口了,“陈安,别来无恙!”
  她与秋明殿中的少主在这之前只见了三次。第一次他差点要了她的命,第二次二人琴箫合奏,第三次是被掳后关押在秋明院的地牢里。这次算起来是他们的第四次见面。
  原以为识破她至少会要花上一点点时间,可面具男只是短暂一瞥就识破她的身份。这面帘形同虚设,这玩意只能防君子,对于小人只是空摆设。
  她一瞬间想起他在大牢里说过的话,“这次跑了能逮回来,下回就不知道能否有命回来。”
  还有命吗?试过才知道。承安一面警惕着三人,一面分析形势。如若交手,跑是跑不了的。以一敌三,以她目前的身手,胜算几何,她全然没底。
  “在下多有打扰,这就离去。”她忙不跌的转过身子。
  “你很怕我?”背后想起面具男清冷低沉的声音,让寒夜的温度再下降一分。
  “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她顿住身子,头也不回地问道。
  面具男威慑的眼眸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窈窕的背影,“有些人一时为敌,未必会终生为敌。你大可不必惊慌。”
  承安想过一百种交手的方式,却没想过对方一开口会是求合?可能吗?这人腹黑得很,又是个阴狠的绝色,突如其来的示好,谁知道藏的是什么心思。
  面具下的人嘴角一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对他的误会很深啊!
  “我叫铁艺鸿,重新认识下。”他慢条斯理的翻烤着烤饼,焦黄的面皮皱起,他放在唇边吹了吹。
  “你与铁清南是什么关系?”承安随口一问。
  “姑娘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铁艺鴻轻哂。
  不好,能守住秘密的只能是死人。现在将消息透给她,怕是打算杀人灭口了吧。承安悄无声息的将袖中藏着的瓷瓶握在手中,大拇指抵着瓶塞。
  这是醉书画研发的麻痹散,上次救她时对付花无香用的就是这个,省时省力。花无香这种级别的高手中了麻痹散没两个时辰休想活动自如,依她估测,面具男身手恐是在花无香之上,只是不知高深几许。
  这次出来时,醉书画赠了一瓶给她,她留着另有用处,不到万不得已,她万不想动用。
  “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我以前是敌人,今后会不会敌人未知,但现在不会是。”铁艺鴻笑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承安的紧张稍稍淡去了些,眉头依然紧皱。
  “现在是太子监国,现在的你对于我没有了利用价值。对待曾于我合奏一曲的份上,我其实是惺惺相惜的。”铁艺鸿抚就抚玉萧,笑道:“不如今晚恩怨暂抛,只问风月。”
  “你就不怕我把天下山庄与秋明殿的龌龊勾当公之于众?”
  “不怕。”他答得很是轻松,“太子都没证据公开动手,何况是你!”
  即是如此,那就各走一边,她可没心思与他谈风月。承安重新迈开步子,边走边咀嚼着他的话。
  适时低沉绵绵的箫声响起,带着淡淡的忧郁乘风而至。
  萧声这样的温柔又这般的压抑,听得她心头一滞,没来由的停下脚步。
  ps:七七最近比较辛苦,写得很慢。大家多多包涵,多多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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