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大梦几千秋！若教大世惊起，必见万仙来朝

  心魔渐起狂魔生，人间从此入黄昏。
  噩梦成真万古殇，千秋败落众生亡。
  顾长安，这位噩梦一脉的传人曾经心生恶念，欲化大魔，覆灭人间，让这滚滚红尘化为葬地，带着噩梦一脉的诅咒，让那芸芸众生为他陪葬。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他未曾想到，自己动心起念，真就噩梦成真。
  “这里面藏着你的噩梦！”李末沉声道。
  此刻，他终于知道顾长安为何彻夜难眠，精神不再，心生恐惧，又为何阻止他，不让其逾越雷池半步。
  这里面藏着他的噩梦，亦是他的心魔。
  “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噩梦会成真入实……”
  顾长安咬牙道：“这是另一个我，他修得乃是天魔道，不求自然之法，不求超脱轮回，自在由我，无法无天，生来便是为了毁灭……天地同归，化灭魔道。”
  说到此处，顾长安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悔恨和忌惮。
  “你太怯懦了……”李末沉声道。
  “怯懦？”顾长安抬头，深深看了李末一眼。
  “你不明白……我这一脉的传承极为奇特……他代表得便是噩梦的本体……我也曾经直面过他……”
  顾长安双拳紧握，疲惫的双眸之中透着深深的无力。
  “可是他太强大了，天魔无常，无所不在……他的欲念似能从古今未来的噩梦之中汲取养分……”
  “我败了……可是他并没有将我吞食。”
  “他将你视为玩物，慢慢滋养，肥了再杀？”李末猜测道。
  “差不多吧。”顾长安苦笑道：“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睡觉，更加不敢做梦。”
  “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化身天魔，只怕便是这人间灾难。”
  说到这里，顾长安只能无力地叹息。
  “你以为他会在这洞里呆一辈子吗？”
  李末冷冷地看着顾长安，淡淡道。
  “我……”
  “清醒点吧……你是噩梦一脉的传人……他应该成为你的资粮才对……你所有的噩梦都只是你变强的养料……你才是他的心魔！”
  李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顾长安先是一怔，眼中似有澄澈泛起，若有所思。
  “我才是他的心魔……”顾长安喃喃轻语道。
  “认识不到这点，你也就只能做一个废物点心……老顾……跟我一起……吃了他，早晚有一天，我会带你尝尝更美味的东西……”
  李末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和诱惑，他的思绪早已飞回京城。
  对于顾长安而言，那里有着这世上最绝世的美味在等着他。
  “当点心，还是吃点心，你自己选吧。”
  说着话，李末头也不回，一步踏出，便毫不犹豫地进入古洞。
  “李末……”
  顾长安见状，面色骤变，他急忙呼叫，却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李末进入洞中，消失不见。
  此刻，他神色复杂，依旧犹豫不决。
  姬天啼看在眼中，不由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菜鸡！”
  说着话，他一步踏出，紧随李末其后。
  ……
  古洞深深不知几许，阴风阵阵似有魔魅生。
  “主人，这洞好似巨蟒盘肠……”
  黑暗中，姬天啼双目聚精芒，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紧紧跟在李末的身后。
  “你说得不错……顾长安造就得这头大魔非同小可，他斩杀了一头巨蟒大妖，取其盘肠化洞径……”
  李末眸光凝起，声音沉重。
  他步入洞中，便已感知到此地不凡。
  大魔顾长安的这座洞府巧夺造化，在古老道书之中，叫做【化龙图】，乃是借助天地风水格局，修仙望天的手段。
  鱼跃龙门，一步登天，从此不同，正如仙凡有别，这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更是生命构造的变化。
  真息，第二重境界【圣胎境】便是如此，内生命系统彻底改变，就如同鱼化龙一般。
  大魔顾长安布下的格局大有讲究，他在荒丘之中斩杀诸妖，取五脏，摄六腑，盘肠相结，丹田内造，以地势作身形，化若替身。
  一旦引动劫数，改天换地，他便可以借助这具“替身”鱼跃化龙，成就无量魔身，甚至达到【圣胎境】都无法企及的境界。
  “好妖魔……不愧是顾长安的噩梦，这样的手段世间罕有。”
  李末面色凝重，他成就【三脉境】，感知敏锐，超乎想象，已然看出此地凶险。
  那头大魔不知斩杀了多少生灵，寻来多少山海珍萃，改天换地，将此地风水格局易形，炼若替身，引动天劫，淬炼如丹，他便可以摘取“成果”，化无上天魔之身。
  这样的法门，天师府也有。
  不过那些捉妖师可没有这般野心和疯狂，最多就是寻来妖鬼，炼成化身，以兵解之法，于生死之际夺取造化，成就自己的修为和道行。
  “怪不得这东西一直龟缩于此……”李末沉声道。
  “他练就如此魔功，还缺少一味最重要的补品。”姬天啼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你也看出来了，现在知道为什么这孽障没有吃掉顾长安了吧。”李末沉声道。
  “他是要等天劫来临之际，魔功大成之时，将其当做最后的大丹，吞入腹中，成就魔身。”姬天啼凝声道。
  姬天啼的双眼汇聚太阳精华，纯阳练就，勘破阴煞。
  他能够“看清”这洞里面元凶汇聚，太阴化丹，不知藏灭了多少生灵，隐隐间成就了那头大魔的凶威。
  按照姬天啼估计，那头大魔至少也达到了真息第一重【虚空境】，且手段比起李末见过的任何一位【虚空境】还要恐怖得多。
  “小鸡，这地方阴煞浓烈，比起外面的大墓都要恐怖千百倍，你那根‘牙签’呢？正好拿出来练练。”李末心头一动，忽然提议道。
  这座古洞非同小可，就连洞径都是大妖盘肠所化，周围的墙壁内更是嵌满了累累白骨，残肢断臂在脚下随处可见。
  与其说这是一座古洞，不如说这是一座乱葬岗。
  最重要得是，此地的风水格局已成【鱼跃化龙】之相，太阴化煞生极变，一点纯阳从此来。
  正适合姬天啼以【太阴照日】之法，炼化那根黑色锈棒。
  “嘿嘿，我正有此意……让这孽障为我做嫁衣。”
  姬天啼咧嘴轻笑，从踏入这座洞府的那一刻他便已经起了心思。
  这里的格局简直就是他练就至高的风水宝地，窃取造化，鱼跃化龙。
  念及于此，姬天啼盘坐入定，他双目紧闭，眉心处却有毫光烁烁，如大日荧辉，黑色锈棒缓缓浮现，散发出斑驳恐怖的气息。
  嗡……
  就在此时，整座古洞都猛地震荡起来，周围的岩壁上浮现出一道道裂痕，脚下的尸骸豁然破碎，化为最纯粹的阴煞之气，化入姬天啼眉心处。
  刹那须臾间，阴极生阳，炽烈玄光如同大日煅烧一般，淬炼着那黑色锈棒。
  “这东西真是不祥，让人难安啊。”
  突然，一阵轻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透着一丝好奇和凝重。
  “你到底还是来了。”
  李末转身，看着从黑暗中走来的顾长安，咧嘴轻笑。
  “你说得对，我才应该是他的心魔，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个死。”
  顾长安的目光未曾从姬天啼的身上移开半分，语气却是无比坚定道。
  “好，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李末笑得越发灿烂了。
  “嗯！？”
  顾长安心生警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你如果吞了他，是不是能够修为暴涨？”李末未曾多想，开口问道。
  顾长安和十七皇子修炼得都是【大梦万古功】，只不过同宗异流。
  对于李末而言，顾长安简直就是十七皇子的克星，他日回到京城，这便是他对付十七皇子最大的杀器。
  眼下，李末已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十七皇子面对噩梦一脉的表情是如何精彩。
  “那是自然，噩梦一脉的精髓便是如此，吞噬继承噩梦中的一切。”顾长安沉声道。
  美梦一脉是将他人的现实化为梦境，缓缓蚕食。
  噩梦一脉刚好相反，噩梦成真，化为资粮。
  如果顾长安真的能够活着走出来，他便可以剥夺那头大魔的所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轰隆隆……
  突然，古老的洞府猛地震荡起来，一股恐怖的威压自深处浮现，汹汹而至。
  “他醒了。”
  顾长安面色微变，黑眼圈越发浓烈，然而此刻，他却未曾退缩半分，眸光澄澈坚定。
  “顾长安，你竟然胆敢跨过那道门，主动寻来。”
  就在此时，一阵冰冷的声音从洞府深处传来，这声音与顾长安极为相似，只不过充满了狂乱，暴戾和冷漠。
  “今天老子就跟你鱼死网破，有我没你，没你有我。”顾长安沉声喝道。
  “合着我横竖都是一死！？”
  大魔冷笑着，强大的意念瞬间布满了整座洞府。
  这一刻，李末忽然觉得这座洞府竟是活了过来。
  “原来你找了帮手。”大魔嗤笑道：“好，好，好……不管是谁，正好入我魔局，作为我的资粮。”
  大魔顾长安似乎注意到了李末的存在，反而表现得极为欣喜。
  在他眼中，李末与顾长安一样，都将是他成就无量魔身的养料。
  嘟……嘟……嘟……
  突然，一阵阵奇异的声响在幽静的古洞内回荡，紧接着，李末便见到一个个绿色的泡泡凭空出现，幽幽漂浮在周围。
  “这是什么？”
  “大梦千秋！？”顾长安面色骤变，下意识拉着李末向后退却。
  “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
  大魔顾长安的声音从古洞深处传来，浩浩荡荡，竟是有了一丝庄严神圣之意。
  “这是什么玩意？”李末忍不住道。
  “这是梦境，映照过去，现在，还有未来……”顾长安咬牙道。
  在他的传承之中，梦境亦被视为时光夹缝中的投影，它或许是另一个时空映照于人们心中的刹那，可能来自过去，也可能映照未来。
  大魔顾长安本身便拥有着【大梦万古功】的力量，他所带来的梦境，也可能便是最可怕的未来，恍若噩梦，一旦陷入其中，浑浑噩噩，不能自拔。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
  恍若古老咒言的呓语从洞府深处幽幽传来，透着让人沉睡的波澜起伏。
  李末心神恍惚，身子轻转，一个个绿色泡沫便在面前破碎。
  紧接着，他便见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其吸入进去，周围的光景都变得模糊起来。
  当他再次振奋精神，眼前却已是另一片天地。
  轰隆隆……
  天公震怒，黑云摧城，巨大的黑影笼罩在大地上空。
  眼前山河凋零，白骨堆积如山，恍若一道天谴，昔日繁华的京城都已经化为废墟。
  猩红的鲜血如江海一般，横贯了人间红尘。
  虚空中，漂浮着一块块碎裂的鼎，散发着岁月沉沦的可悲之气。
  “你们败了……今日踏平青萍山！”
  就在此时，一阵恐怖的声音从天空中的黑影中传来。
  轰隆隆……
  苍天尽头，一根擎天之柱硬是撑着那黑暗，不曾低头。
  突然，一声愤怒的猿猴啼鸣之声响彻苍穹，紧接着，一道金色光芒冲天而起，化入那根擎天之柱上。
  须臾间，那根擎天之柱的表面开始石化，似要与苍天融为一体，永驻不倒。
  “猴子……”
  荒芜的大地之上，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悲愤地嘶吼着，那人的模样像极了姬天啼，只不过他的双目早已失去，趴在累累白骨之上，无力呐喊。
  “这便是结局。”冰冷的声音从混茫黑暗中传来。
  “这是未来？还是噩梦？”
  此刻，李末如同一位看客，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心潮起伏，几乎不能自已。
  砰……
  忽然，那根渐渐石化的擎天之柱上浮现出一道道裂痕，石柱断裂，天塌地陷。
  “未来……也不过是须弥幻境罢了。”
  李末喃喃轻语，一道道神秘的金色经文在他心中流淌，映法虚空，普照未来。
  “终究不过飞灰而已。”
  冰冷的声音无情地回荡在大地之上，似有恐怖的身影踏着断裂的石柱而来，走向了那白骨血河缠绕的苍山。
  “若教大世惊起，必见万仙来朝……”
  就在此时，那失去双目的男子眉心流血，他双拳紧握，面对苍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
  “东皇……你的钟声为何不起……”
  话音刚落，一阵古老沉重的钟声从那枯寂依旧的苍山之上猛地响起，如大日悬空，普照三千法界。
  那钟声玄玄妙妙，震动欢愉，令得黑暗中的身影都停驻了脚步。
  “恭迎祖师！！”
  就在此时，大日玄光之中，一道恭敬的声音悠悠响彻，传遍乾坤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