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诉说
其下的杀殿众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知道，殿主一回来，就直接令三大宗门偃旗息鼓，直接退走。
此等威势，唯有陨仙池的杀仙才能够拥有！
顿时，响彻杀殿的欢呼此起彼伏，无数修士都在歌颂李秀林的功绩。他们对殿主的崇拜，也更上了一个档次。
与其下的欢呼雀跃不同的是，李秀林回身看向昏迷的李满，眼神中只有心碎与痛苦。
斜阳欲落处，一望暗。
此时夕阳独下，昏迷的李满身形被微弱的暮光包围。此番情景之下，原本杀意滔天、意气风发的李秀林只如一个迟暮的老头，走向李满的步伐都有些蹒跚。
一瞬之间，便如苍老千年。
李秀林没有理会周围的一切，带着昏迷的李满，直接钻入杀心殿中。
杀心殿外，四鬼望着仿佛苍老千年的李秀林，才知道，原来李满真的对李秀林如此重要。
“李秀林，他变了。”桂花鬼此时叹息着说道。
梅花鬼倒是不以为然，上一任梨花鬼韩凌霄的死，她还耿耿于怀，冷声说道：“谁知道呢？不过，杀殿的殿主，他当得还算合格。”
陈月此时望着李秀林落寞的身影，心神之中猛然有一股异样的怒火涌出，好在她极力克制之下，方才没有当场发作。
苏夜心中生出一丝心疼来，但毫无悔意。只有这样，他的心尊才是心尊。
此场风波散去，杀殿又趋于平静。唯有对李秀林的崇拜，演变得更加火热。
陨仙池有关这件事的传闻，也越来越离奇。
总之，此次三大宗门联合而起的奉天讨魔大会，随着李满修为被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不了了之。
时光缓缓流逝，李秀林在此期间也未见任何人。将他自己锁在李满的房间内，望着昏迷的李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他腹有千言，可却无法与李满相说，只得憋在心中。渐渐的，憋不住了，就在这里喃喃自语起来。
“满儿，虽然为师到不了仙之上的境界，也撼动不了天道。但在你仅剩的时光里，为师会一直陪着你，让你渡过完整幸福的一生。”
“为师一直在想，你如此刻苦，以你的悟性，有朝一日一定能超过为师，到时候，为师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对了，以后我们肯定会离开这里，前往更广阔的天地。兴许，我们还有机会去仙界。”
“仙界，你知道吗？那里与九天不同，到处都是星河，还有数之不尽的星球。每一个星球，都是一片偌大的天地。”
“那里还有名为天缺的地方，里面生活有一种怪物，叫做吝浊，为师还想和你一起去讨伐他们呢。”
“天缺外面，还有八个无比巨大的光团，都散发着惊天动地的气息。还有一圈由星球组成的屏障，那般手笔，才是仙人所为啊。”
“你说那些光团有多大？哈哈，为师也不知道，恐怕和天上的太阳一样巨大。不过，里面装的可不是金乌，而是不同的仙剑。”
“不过这些也都是别人告诉为师的，真不真实，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只有亲眼看见的，才是真的嘛。”
李秀林说着说着，眼里泛起泪花来。仙界，即使存在，有限的时间里，他也无法带着李满前去。
“满儿，我曾经有一个宗主，叫做周云深。他有一个女儿叫周若兰，还有一个弟子叫做陈松。然后陈松与周若兰在宗门里举办了婚礼，那个场景，为师现在都记得。”
“那周云深啊，还有个师父，叫做秦穆风。秦穆风也有女儿，叫做秦兰。秦兰也同周云深结成了道侣，举办了婚礼。”
“你说，这两对，是不是看起来都差不多？都是师父看着徒弟和自己的女儿举办婚礼，结成道侣。”
“其实为师也幻想过，某一天，你会找到一个心仪的女子，然后领到为师面前来，坚定不移的说，‘师父，我要和她结成道侣！’，再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为师。”
“哈哈，为师怎么会拒绝你的决定呢？只要是你认真思考过的，为师都不会反对。”
“到时候，为师还想喝一杯你们敬来的酒，为你们举行盛大的婚礼，然后不醉不休！这一定是为师一生中最高兴的几件事之一。”
“不过，满儿你要原谅为师一件事情。为师可没有女儿能够嫁给你，你的真命天女，需要你自己去找。”
“为师虽然可以孤苦伶仃一生，但是希望能够看见你能和普通的修士一样，能够成家，能够幸福，能够安稳的渡过一生。你前半生缺掉的东西，后半生也都能满回来。”
李秀林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停顿了片刻，悠悠开口。
“满儿，你说。是不是像为师这样杀人如麻、丧尽天良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也享受不到人间的喜乐。即使有，也会被尽数剥夺开去。”
“但是，你知道吗？其实为师并不是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为师以前和现在可不一样了。”
“曾经，为师体内的血液，也都是热的。”
“那时候啊，为师还是出生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酒馆中的书生。那时我想，通过读圣贤书，可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生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哪怕当不成朝廷命官，当一个边陲之所的小县令，也能佑得一方百姓的安宁。再不济，为师没那个能力，考不上官员，回小酒馆酿一辈子的酒，那也是极好的。”
“谁说，酿酒就酿不出什么明堂，对吧。”
“只是仙缘缥缈，竟让为师将那周若兰救了下来，从此踏上仙道。现在我都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那时初登仙道的我，满腔热血，提剑就欲斩尽天下不平事。胸中只有一言，那便是大丈夫立于世间，当行正道。”
说到这里后，李秀林眼神中的晦暗之色更浓了些，苦涩之意也蔓延在他脸上。
“只是，为师后来才知道。行正道，也是需要资格的。”
“没有实力，就只如被人踩在脚下的烂泥，甚至连烂泥都不如。”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修仙界与凡尘相比，既是最好的地方，又是最坏的地方。”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几个字，都是带着血的。”
“后来啊，为师就变成了无心魔，变成了杀仙，变成了现在的李秀林”
李满的房间中，回荡着李秀林如泣如诉的声音。他这些话明明是在对昏迷的李满所说，但又仿佛是在对他自己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