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打造一只手

  老人家说道：“我已垂垂老矣，随时都会驾鹤西去。”
  他这话是真的，没有掺假。
  “我们大家都老了，我们恐怕自己的科技成果后继无人，所以无时无刻不为此事挂怀。”
  “难得远方的客人能来到鄙处，我有幸邀请各位参观参观，各位可愿随我一行啊？”
  他有着无限的凄婉，说话语气仿佛别人拒绝了，会伤了老人的心！
  “好哇好哇！”b女士拍手说道。
  a女士惊讶地看着b。从开始，他们喝了茶，就眼望前面，或者眼睛看直了，陷入无尽的遐想和美丽的回忆之中；时而回过神来，看着眼底下，又忍不住端起杯子再喝一口。几位首乌人大概察觉了异常，是故坚定着而又羞愧万分。
  d对老先生说道：“老先生，鄙人初来乍到，不识礼节，恳请先生见谅！只是，我有一事不明，还恳请老先生点拨点拨。”
  d说罢，站起身来。他左手半握拳，贴在右胸，给眼前的老先生鞠躬。又侧身给那边桌子周围坐着的老者们鞠躬。然后d回转身，弯腰看着眼前的老人。
  老先生半张着嘴，粗糙肌肤充满老茧的手摸着d的左臂膀，示意d坐下来。他说道：“公子年轻有为，不必在我等老朽跟前多礼，我等有生之年能遇见阁下这样的少年，我等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哪！”
  老人家说罢，站起身来，要给d行鞠躬礼。
  “这怎么敢当？”
  d一只手不方便，单手托住老先生的胸肩，老人的这一躬才没有躬下去。
  “您坐。”
  “老先生您先坐。”
  于是都落座了，老者说道：“公子大仁大义，我等一生就算再活千百岁，也不如公子这般青春年少有为。”
  老先生说罢竟伤心的哭起来！
  “老先生，但有需要我之处，您尽管说，只要合乎情理，我愿助老先生一臂之力。只求我们邦国之间友好往来，鄙人感激不尽！”
  “啊……此话当真？”
  老先生抬起头来看着d，这双眼神……
  他感到很惊讶，又欢喜，像是得到了很珍贵的许诺。
  d反而不知所措，一句客气话，他竟这般惊讶？a看出了d的尴尬处境，忙解说道：“先生，您倒是有什么事儿说呀？”
  老先生说道：“若能得到英雄少年的帮助，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您的。”
  他指的是d，大家注意眼前，要看这一老一少的反应。这话听起来像是老先生自己夸下海口。
  “看得出，这里的一切是您和您的……一生的心血，我一个外来人，安敢有此居心？先生，您就安坐，我等路过，若是能帮助先生，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断不会推辞。”d有礼有节地说道。
  a女士点点头，龟博士也点点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老先生像是又惊又喜，听了感觉非常满意。但好像结果还没出来，他总是和蔼可亲的眼神中带着让d都有种害怕的精明。
  警惕者只好走一步看一步，d大概忘了，是自己要问他，而不是反过来被人求助，他给绕进去了，这也是d天性忠厚使然了。
  “您说？”d发言。
  老先生说道：“老朽和几位同志一生钻研科技，一生不曾懈怠。只是科学无限，有不能破解处……”
  老先生停顿了，叹了口气，略微低着的头。他重新抬起头，一双期待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少年。
  “哦，我们虽然谈不上对科技有多么的专业，但老先生如是这般诚恳……”
  d和龟博士以及a女士互相看了看，龟博士点点头。a女士亦如是点点头，就意味着答应。
  d先生问道：“但不知是什么科技让老先生陷入烦闷？”
  龟博士不知道刚刚为了什么，点了下头，它暗忖：难道是自己也是酷爱科学，要看个饱？大概是自己一路来就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因此舍不得告辞。
  a女士是随d的，没有拒绝。其他人要看稀奇，见三人都首肯，也都纷纷点头。
  d暗忖：是自己要问老先生的问题，这倒是随他的节奏走了。
  “我带你们去研究室。”
  老先生撑起身体，站起身来说道，他正打算迈着蹒跚的步伐转身。
  d先生皱着眉，要问他，可一看那几人不又正常了吗？刚才还醉在梦里，这会子正常了，看表情挺自然的。d先生于是住了口，但心里打鼓，究竟会发生什么？
  龟博士知道d要提出的问题，等待d发问，结果d没问。
  老先生回头牵着d的左手，这就未免太客气了。
  一直到d被牵着手走了，d也没问。龟博士把龟背直立，看看侧面近处的其他老年人，光看他们的眼神没有不慈祥的。
  龟博士对她们说道：“你们要注意礼貌，看着脚下，不可造次。”
  “诶！”a女士点点头说道，b女士和其他人也纷纷点点头，表示听从龟博士的叮嘱。
  *****
  他们跟随老先生走，步伐很是缓慢。但一行人也不急，两边响起了十分悦耳的轻音乐！
  这乐声很是动听，就像池塘在隔壁……像是到了高山之巅……像是到了主人的客厅受到热情款待……忽近忽远，直要召唤你跟随这乐声去了才好。
  奇怪，这里看不到广播，仔细听上去就像从每处墙壁里面散发出来的，竟忍不住摸了摸，可没有声音传来的震动。
  b女士忽然脱开队伍，d眼快，拉住她的衣袖，给拉了回来。b女士一不小心没站稳，靠在了d的肩上。
  “怎么呢？”a问她。
  “这乐声太好听了，我想看看从哪儿来。”b女士说道。
  “那几位呢？”d惊讶地说道！
  “啊！”a女士也惊讶！
  d锁定前面的老爷子还在，龟博士还在。可是，女儿国来的学者专家教授三位却不见了，几位首乌同伴也不见了。现在只有龟博士、a、b两位女士，还有自己和那老先生五人了。
  “真该死！自己疏忽大意，光看着老先生带路，那些老人没跟来，同伴走丢了大半，现在才醒悟过来。”
  d心里很是自责，抱怨自己的无能。
  “老先生？”
  d顺便把b女士放在a女士的肩上，让她先扶着。他几步走过去，d心中克制住自己，很有礼貌的询问：“老先生，我们刚才一直走，不想我的同伴居然走丢了，让您笑话了。实在对不起！我想……我们对这里不熟悉，怕他们走丢了有冒失之举，恳请老先生帮帮忙。”
  “哦！”老先生故作惊讶，他说道：“这容易。”老先生说罢，转身，颤颤巍巍地靠近一堵墙。
  所谓墙，实在不是我们通常理解中的墙壁。龟博士老早就发现，这个墙体是一种十分奇妙的介质，照理说，众人行走难免会有声音，但这种脚步的声音会被这“墙”吸收，或者中和散去。
  这里的照明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灯光，更奇妙的是你看不到缝儿，就连观察到线都很困难。任何物体，都有它的几何外观特征，可是这里的建筑仿佛浑然一体。如果外面刚进来，你还能看到优美的几何体，到了里面，整个人都身处在浑然一体的世界里，分不清物与物之间的线条远近区别了。
  人们跟着老先生走，由他带路，音乐一响起，缺乏定力的人就很容易走神，就跟着这美妙的音乐去了。这一去，仅仅一刹那功夫，就仿佛进入到了浑然一体的世界里。进去了之后，别人看不见你，就这样走失了。
  老先生抬起手来，摸住一面墙。墙上现出画面来，d等人看到：原来他们还在茶厅里喝茶，那位老奶奶还在殷勤地照看他们呢；只是旁边的其他老人没看见了，大概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老先生笑着对d说道：“放心好了，他们还在大厅里喝茶。您就放心，到了我这儿，不会怠慢你们的！”
  d想了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点点头。旁边还有一位b女士，她揉了揉眼睛，像是刚睡醒一般，问道：“这到哪儿了？”
  “哦，这位女士像是困了，要不叫人扶她歇息？”老先生问。
  “哦，不了。”d连忙回答道。
  他催了催b女士，b女士看见了d，又见旁边a扶着自己，于是立马站好，就好像刚睡醒一般。她看着眼前的龟博士还在，还看见了老先生，又见d和a女士关怀的看着自己。
  a女士问她：“你刚像是睡了一会儿，现在好些了吗？”
  “嗯……我没事了。”b女士说道。
  “他们人呢？”b女士问。
  “这不，都在喝茶。”d看着墙上屏幕回答道。
  “哦！”b惊讶后，静了下来。
  “放心好了，他们没事，小伙子跟我来。”老先生说罢，把“x”键一按，就是关闭了，画面消失，而墙仍然是那样的墙。这时候，音乐也停了。
  老先生转身，试图握住d的手。d说道：“老先生，您请！”d回头看了看龟博士、a女士和b女士，眼神中说：小心、别走丢了。
  自此，b女士和a女士都不再对老先生那般亲热了，更多了几分警惕。d先生跟在老先生的后面，时刻注意后面。
  就这样，一直随老先生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路面的距离，似乎很难用平面的距离目测。到了某一处，前面应该没有路了，龟博士看得仔细，前面就是墙。
  但老先生用手把墙面轻轻一拨，这墙面就往旁边挪开了，而且看不到滑动的轨迹，就连相连接的缝儿都看不到。
  墙拨开处，一眼看清里面，仿佛终于让视觉放松了。这下几何分明，里面有很多东西，多是设备一类的。但龟博士、d先生、两位女士都叫不出这些设备的名字，看上去很是精密高深。
  “进来吧。”老先生说道。
  四人走进去了，这下没有浑然一体的视觉了，顿感轻松和谐。刚才一路上自从事情发生之后，都保持着戒心。现在，也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人在视物分明的情况下，要比茫然不解的环境中要感觉安全。
  老先生看着眼前的几位，脸上笑容可掬！他说道：“几位看我表演，有什么提议或意见，尽可以发表，有让老朽获益之处，老朽必当重谢！”
  “不敢当。”d说道。
  “几位站得久了，来，坐，这儿有椅子。”
  他们只看到有线条阴影的东西，这里的一些东西还是没有通常的色差。设备倒是很清楚。但对没有一般几何特征或者颜色区别的东西，看清楚很难。在这里，要想看见物，得用思想。
  老专家想必很熟悉，所以在他自己家里非常娴熟！椅子搬了过来，这次两位女士没有客气的了不得，管他一声“爷爷”的叫了，只摸着椅子就坐了下来。
  “我不用了。”d说道。d心里想：他自己不累，倒是担心我们走累了。
  d心里回想起蝶仙的警示，一只手抬到腹部，他注意周围的一举一动。d两腿并好站立，以示恭敬。
  老先生忙活了起来，接下来要称呼他为老专家了。
  这位老专家刚才还很蹒跚，这下倒是敏捷了许多。四人不解，想必是兴趣使然，一到了研究室，就像到了自己的欢乐园！
  “您慢着点儿。”b女士说道。
  “没事。”老专家高兴地说道。
  几位只见他忙活着，他把一些小东西拿起来，又是测量，然后组装，十分麻利！
  他从一个大箱子里拿出来什么，想必很珍贵，需要声音锁。老先生一发声，箱子自动打开。想必非常珍贵的东西，几位不好开口，只看着老专家一个人忙碌着。
  这哪里是老人？年轻的专家也没他这么娴熟。
  老专家把部件组装起来，然后再拿到什么仪器下面，应该是加固。
  d看见他把一个肉色的套儿套了进去，四人一看——这明显是一只手嘛！而且是一只右手，原来如此，他在造手。
  他拿着手走过来，满脸笑容可掬，他看着d。d只身上前，三人也站立起来。
  老专家非常和蔼可亲的对d说：“孩子，你很不错，爷爷怎么忍心让你一只手落得不方便呢？爷爷老了，不然自己的手都想嫁接到孩子你的身上呢！”
  老人两眼冒出泪花！
  纵然因为刚才的事产生隔阂，两位女士顷刻间就泪奔了。
  她们悲痛d的奉献和付出，又看着眼前的老人。他这样用心，自己反而怀疑着他，真叫人羞愧！一直以来，她们靠着d的保护，却没有想过怎么帮助他？
  d不置可否，老人家的确是真心的，没有恶意。只是，d始终不能掉以轻心。
  d说道：“老人家……”他一只手扶着老人家的臂膀，接着说道：“生死有命，命运在天。一只手就一只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搀扶着老人，显得很诚恳，但是拒绝了老人家的好意。
  d想起刚才老人家一个劲儿地忙活，原来是为自己打造一只手。d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谨慎的风格，可不能就此迁就他人而忘却自己的责任。不能麻痹大意，所以只得委婉拒绝。
  这手当然是能用的了，他们丝毫不怀疑老专家们的精湛技艺，连龟博士也叹为观止。老人家见d退却，虽然礼貌，可也看得出对方不会接受的，老人家只好作罢。
  老人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看见他转身，颤颤巍巍地迈步走回刚才忙活的地方。
  b女士见状，想要过去扶他，被d的左手轻轻一拦，便止住了。老人家把手放在桌子上，转身过来，伤心的老人面庞又十分惹人垂怜。看见她们和d，老人家又笑了！老专家说道：“好好，随意吧。”
  “你们跟我来。”老人家朝门口径自走去。
  四人互相看了看，跟着他。这时候，想必老人家有着某种不悦，刚刚还飞起来的步伐，顷刻间变得老人蹒跚了。
  一行人已经出来了，那门就自动关了。
  “还没关灯。”b女士说道。
  “灯自己会关。”老专家说道。
  他们压根儿就没看见过这里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