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三章 谆谆教诲，不敢或忘
方寒在几个月内修炼到神通四重的境界，再加上阎那个老怪物的教导，眼界和气魄早已今非昔比。
对于修士每一个阶段之间的差距，也不似刚踏上修行路时那般懵懂。
甚至他现在不时回想起，当日在羽化门中，以刚踏入神通秘境的修为，去挑战神通十重的华天都的行为，都觉得有些后怕，甚至是头皮发麻。
当日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不明白神通十重与神通一重之间的差距，究竟是何等恐怖，简直难以同日而语。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便是这个道理。
时至如今，他再不复那般无知，一个神通六重金丹境的修士，便能压得他陷入危局，更何况是神通十重逆天改命的华天都？
至于面前这位真正踏入长生秘境的万古巨头，就更加让他觉得窒息了。
尽管先前麻着胆子顶撞了对方一句，但当自成玉真天的白发青年将冰冷的目光投来时，方寒仍旧不可遏制地从心底生出几分惊恐和无措。
这并非胆小，而是弱者面对强者时，无法自控的求生本能。
若是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存在都毫无敬畏之心，那么死亡只怕就在眼前。
方寒原以为此次冲动之下，只怕会陷入凶多吉少的局面，却不料在此生死关头，莫名“消失”许久的师父，居然又出现了！
他望着海底缓缓升起的那道久违的白衣身影，眼神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惊喜和兴奋，同时心底也涌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安稳。
当日在地底世界，他可是目睹过柴信一拳秒杀妖神分身的凶残场面，相信此刻面对一位太一门的万古巨头，也定然不会有多少悬念。
“嗯？这人好生眼熟？”
方清雪美丽的脸颊之上也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柳眉轻挑，显然也认出了柴信。
在她的印象里，那天若非是柴信在关键时刻出手，只怕自己依然丧命在妖神分身手中。
毕竟，她当时原以为，妖神分身的实力，充其量也就是长生一重万古巨头的水平，自己有不灭电符护身，至少也可以自保。
但真正交手之后，却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妖神不愧是妖神宗的掌教，哪怕仅仅是一尊分身，实力也远非寻常万古巨头可比，强了百倍不止！
仅仅一个照面，方清雪就险些重伤。
幸好柴信横空出世，随手一拳便将妖神分身轰杀，她也因此得救。
虽然整个过程都糊里糊涂，弄不清楚来龙去脉，甚至柴信从头到尾都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但在她心里，却始终对柴信有着一份感激。
无论如何，这是救命之恩，哪怕对人家而言仅是无心之举，却也足以让自己铭感五内。
自那以后，方清雪也曾通过各种人脉，暗中调查柴信的身份，但无论如何努力，动用了一切能量，都未曾有丝毫收获。
想不到今日自己刚从羽化门小世界出关，来到这茫茫大海之上，稍微遇到一些危机，此人竟然又无比及时的出现了！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一时之间，智慧深沉如方清雪，也不由陷入了狐疑之中。
“师……玄黄前辈！实在想不到，竟能于此地再会，晚辈实在喜不自胜！”
方寒一个字刚出口，便想起柴信曾经的告诫，立刻就改了口。
他赶忙飞到近前，神色无比恭敬地行礼一礼，眼神之中甚至还有几分崇拜与仰慕之色。
这个世界上，几乎无人能让方寒这个生来警惕的小魔头。产生任何“信任”的念头。
唯有这位师尊，才让他觉得有些许这样的感觉，有些像幼年时跟随在父亲身后的味道。
之所以会有这种情况，还是因为他身边的所有人，包括白海禅、方清雪，甚至是蛟伏黄泉图中的阎，对他好也罢，给他各种好处也罢，其实都抱有一定目的。
在方寒看来，白海禅是被追杀到油尽灯枯，不得不收他为徒，并且将蛟伏黄泉图和九窍金丹给他，希望往后有机会复活。
方清雪则是看他天赋不错，想要带上紫电峰，当个听使唤的仆人。即便后来看他天赋不错，推荐他去参加外门弟子考核，实际上抱的也是在羽化门能多个助手的心思。
至于阎就更不必说了，从一开始就不曾掩饰目的，便是想要借助方寒的进步，不断恢复自身力量，达到往昔的巅峰状态。
唯有一个柴信，当初就看破了他得到黄泉图和九窍金丹的奇遇，不仅未曾生出贪念，反而还由于惜才，出言指点了一番。
甚至连结为师徒这件事，都并非柴信提起，而是方寒主动三跪九叩。
更不要说，后来柴信不仅在“暗中保护”他，于危机之中灭杀妖神分身，甚至还赐予大量珍贵丹药和宝器。
无论是哪一桩哪一件，都足以让方寒感恩戴德。
在方寒看来，柴信给他的那些帮助和资源，已然超出了自己能够想象的极限。
换句朴素的话说，就算把他方寒切块卖了，又哪能值柴信赠予他的随意一瓶丹药？
然而就是在他那样一文不名，甚至还是奴仆的时候，柴信毫不犹豫地给予了他那么多！
方寒着实想不出来，除了“惜才”和“重情义”这两个原因之外，自己这位师父，又凭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越是修为提升，他越是明白柴信给他的那些丹药是何等珍贵，即便是仙道十门掌教的亲儿子，都未必能有那样的待遇！
何况到了如今，自己再度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师父再度无比及时的出现了。
若说师父不是时时刻刻关注自己，担忧自己的安危，方寒压根不可能相信！
当初在地底魔域，这次又是茫茫大海之中，若说一次相遇时巧合，可第二次又这样及时赶到，再说是巧合，也实在太牵强了些。
“当日从地底世界分开时，师父还特意叮嘱，说不会再时刻保护我……如今看来，不过是怕我在庇护下无法真正成长，才故意摆冷脸……师父啊，真是良苦用心！”
方寒望着淡然看向自己的柴信，心底暖流却越发汹涌，师父的形象不由更加高大了。
这就好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对孩子的成长费尽心思，但表面上却永远是不苟言笑的状态，生怕孩子被宠坏，无法得到真正的磨砺。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柴信的形象，和印象中已经有些模糊的亲生父亲，有些许重合了。
“你小子，这才踏入修道界几日，就到处惹祸？真是不像话！以我给你的那些机缘，好生在羽化门中潜修，岂会没有出头之日？”
柴信瞪了一眼方寒，摆出师父的架子，轻声斥道。
实际上他也是第一回当师父，这见面就开骂，其实也是为了维护为师者的威严，不能让徒弟没大没小，缺乏敬畏之心。
须知，这可是传说中吃人流的鼻祖方老魔，不严厉些如何能服管？
方寒被他这样一骂，不仅未觉生气，反倒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心底暖意更浓。
果然，师父分明时刻在暗中关注我的动向，见面第一句却永远都是训诫与警示，这是何等的良苦用心！
“我……这也是身不由己，羽化门中有人容不得我，只好出来闯荡，另寻个出路。”
方寒未得柴信首肯，仍不敢以弟子自居，只能苦笑着解释了一句。
柴信见他竟然如此乖巧，心底不由有些诧异，这温顺的小绵羊，哪里像是原著中的方老魔？
这小子，该不会是在憋什么坏水吧？
当然，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微微挑眉道：“凡事先从自身找原因，怎可处处寻借口？你若能秉性修持，一心向道，又岂会招惹到华天都？”
话说到这里，他却又话锋一转，眼底闪过淡淡的煞气。
“不过，你小子倒也有几分傲骨，算是不曾辱没为师的名头。罢了，今后便允你自诩为我的传人。”
说话之间，柴信手掌一抖，一只紫金色的葫芦浮现掌中，化作一道虹光，向方寒飞了过去。
“这是为师近来得到的一件中品道器，乃是纯阳至宝，可作为你的护身之器。身为我玄黄道人的唯一传人，岂能任人揉捏？有这件中品道器在手，不论是让阎吞噬也好，暂且留用也罢，都足以在长生一重修士手下自保。”
抬手间便赐下一件中品纯阳道器，语气却仍旧云淡风轻，好似做得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所赠之物，自然便是从赤云天手中所得的“七星纯阳剑”。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中，简直惊世骇俗。
哪怕性格清冷如方清雪，自视甚高如玉真天，在这一刻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这！师父，这可是一件中品道器，而且还是纯阳至宝，弟子何德何能……”
即便是方寒这样的大心脏，这一刻也惊呆了，哪怕七星纯阳剑已经落入掌中，却依然觉得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原先他已然将方寒当成了最亲近的人，同时心底也开始对其产生了些许信任，但仍旧不曾想到，这位师父居然大方到了这等程度，连中品纯阳道器，都能说送就送！
方寒如今的眼界早已开阔，非常清楚这样的强大法宝何等珍贵，即便是很多万古巨头，恐怕都会为了这样一件中品道器而生死相搏！
“屁话！为师送出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再者说，一件中品道器而已，于我而言毫无用处。你拿在手上，也免得想今天似的，居然连一个金丹境的阿猫阿狗都能欺辱，实在是有辱门楣。”
柴信眉毛又是一挑，以一种不容置疑地态度再度呵斥道。
“方寒，你不要犯傻！这可是一件中品道器级别的纯阳法宝啊！我若是吞了他，足以恢复巅峰期的六七成实力，上品道器也能抗衡，还怕什么华天都？快让我吞了这宝贝，快啊！”
在方寒心底，阎已经彻底癫狂了，不断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恨不得立刻将七星纯阳剑给吞了。
他如今处于残破状态，恢复往昔风采的最快方式，就是吞噬大量纯阳之气，修补自身的各项损坏。
“阎你给我闭嘴！七星纯阳剑自然会让你吞，但却不是现在！”
方寒虽然心情激荡，但却并未失去理智，并不为阎的各种诱惑和保证所动摇。
他对阎根本谈不上信任，至今为止双方都还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如今彼此之间已然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可一旦阎吞了七星纯阳剑，对方实力暴涨，还会那么听话的供他驱使么？
即便不会反过来害他，但双方之间的关系也必然会从本来的合作伙伴，变成类似师徒，或是长辈与晚辈的从属状态。
若非万不得已，方寒可不想变成那样，自己给自己弄出来个祖宗！
在自身实力提升到足以掌控黄泉图之前，他都不会那么做。
“多谢师父，弟子必定会好生使用这件宝贝！”
方寒心中的万千激动最终都化成一句话，无比认真地捧着紫金葫芦，恭恭敬敬地再度一拜。
“嗯，这件宝贝为师已完全炼化，在我的命令之下，它绝不会对你有任何违背。不过，催动它的消耗，你仍需自己承担，为师可不会事无巨细都过问！”
柴信轻哼一声，言语间仍是极为严厉。
“你往后行事仍要谋而后动，可不要以为多了一件中品道器，便能小觑天下英雄，到时候若因自大而亡，为师可不会替你收尸！”
“是，师尊谆谆教诲，弟子不敢或忘！”
若说先前方寒对柴信的信任只有两三分，那么经此一事之后，至少提升到了五成左右。
可不要小看这区区五成，对于谁都不信任的方老魔而言，已然堪称不可思议了！
“七星纯阳剑！云天师弟的本命道器，居然落在了你的手中？！莫非你才是杀害云天师弟的真凶？”
看到紫金葫芦的刹那，玉真天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大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