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西夏立国
年三十除夕夜,汴京城燃放起了盛大的烟花晚会,今晚的御道街马行街还有汴河大街完全成了欢乐的海洋。现在的家庭对于年夜饭还没有那么看重,当然这一天夜里每家每户也是吃完一顿好饭,吃罢饭众人便迫不及待地涌上街上看着各种热闹的场景。
各种杂技班子马戏班子特别看重这些节日,他们宁愿过几天过年也要挣这一笔钱,大户人家请他们上门表演又或着在街着卖艺,比往日得到的赏钱都要多得多。
卖各种小吃玩具新鲜玩意的小商贾小商贩在这个年岁之关也会特别的多,这就相当于是赶一场大型的集会,百万的汴京居民在这一天放下自己手中的事,尽情地在欢乐的海洋中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气氛。
梁家庄离汴京城区还有一段距离,这时代可没有什么雾霾,一场大雪过后,天地之间就像被净化过一般,一丝纤尘也没有。打开大门,纯净的天空能见度极高,一眼望去都能见到汴京城上空绽放的美丽的烟花。
所有人都聚集在庄子里,一连吃了好几天的火锅众人丝毫不觉得上火或烦腻,这个时代的肉只有吃不够没有嫌吃太多的,因为几有几个人生来就能天天吃肉的。
梁川看着天上的烟花心想着今年的清源应该也会放烟花吧,只是凌虎被自己收下了,炮药司造出来的烟花效果还有没有那么美。
要是这帮人都跟凌虎似的,把造烟花的激情拿去造火药,天下早就是大宋一家的了。
凌虎也是倒霉,生不逢时,只能天天把奸臣当道挂在嘴边。
入夜整个汴京的大街达到了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时候,街上摩肩接踵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不仅不反感这样的拥挤,相反在居民的眼中,这样才叫热闹,这才是节日的气息。
天子与民同乐,銮驾移至大庆门外,看着满街满城的热闹景象感慨大宋几代人的努力,终于将这个国家治理得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今年的天气特别冷,为此赵祯竟然嘱咐内衙为城中缺衣少食的百姓送去柴炭。
那天他骑着马往西门狂奔出去,差点冻死在半路上,回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炭火的时候温度如此之氏,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一点点炭大内储备还是有的,与其留着不如分发下去,让百姓们免受饥寒之苦。
赵祯的仁举获得了全城百姓的交口称赞,为此百姓还创造出了一个“雪中送炭”的成语,以此来歌赞赵祯的仁德。
刘太后出身市井最是喜欢这样的节日,她与赵祯一道上了大庆门观看着这城中的锣鼓喧天,接受着文武百官的朝贺。
“官家哀家有一件事想与你商议!”
“母后请说。”
赵祯恭敬地回道。
“年初一我想到太庙去祭祀一下先帝,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承蒙先帝余荫,本宫念及多年的夫妻之情,想起当年与先帝相濡以沫的时光,想去祭祀一下。”
百官看着烟花表演听着刘太后的话并不以为意,这老太后当了寡妇有些年头了,想念丈夫情有可原,可是这种事情没必要拿到这大过节的来说吧。
“母后与先皇恩情似海情比金坚,如此是最好不过的。”
刘太后一听赵祯答应立即顺坡下驴笑吟吟地道:“只是昔日我有幸穿过一回天子的龙袍,先帝在时常常夸赞哀家着龙袍别有一番风彩,帼国不让须眉,哀家就想着再着一次龙袍前往太庙,以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什么!刘太后这娘们竟然想穿龙袍!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朝中有许多人都在风传当今官家并不是刘太后的亲生骨肉,其生母另有其人。只是这事所有人都不敢到官家跟前嚼舌头,刘太后的势力太过庞大,得罪了这老太后无异于嫌命长自寻死路。
现在老太后想穿龙袍,这是什么想干嘛?太后做腻了想直接自己上位做皇帝了吗?虽说当今刘后有昔日吕武之才,但并无吕武之恶,可是女人一旦上位引发的一系列政治后果无异于火山喷发,甚至大宋再无宁日,官家的安全都会受到影响,这老太后究竟想干嘛!
烟花的火光映照在刘太后那张美丽却带着三分老气的容颜之上,此时的赵祯看着却是有些恐怖,自己的母亲都已经垂帘秉政了,现在还要穿龙袍,不如自己的皇位送与她得了?待她百年之后自己再上位如何?
百官全部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说话,说的话向着刘太后就是得罪官家,向着官家就是得罪刘太后,权利的斗争不是打两下板子就能解决的,而是要流血掉脑袋的。
“这。。”一阵冷风吹过,赵祯却觉得脊背发寒,他脑子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无助地望向文武百官,百官齐刷刷默契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不敢与赵祯四目相对。
衮衮诸公,碌碌群臣,此刻全然静默,更无一人敢抬头,对这等不臣不君的行为说不。
吕夷简不在了,百官自然以参知政事丁谓为首,他老人家不说话其他的官员谁敢跳出来说个不字?这种时候出来说话也是论资排辈的,并不是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了没人给你负领导责任呀。
举目四顾心茫然,赵祯在风中就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此时被别人欺负了,却没有半个援手。
愤怒,无助,赵祯身为天子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被自己的母亲逼宫到如此地步。
刘太后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在她看来小官家从来都是恭顺而听话的,自己已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在世人面前穿一回龙袍又有什么不可?自己又不是下诏逼宫让他退位?
就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候刻,赵祯突然看到百官之后有一人昂挺胸,眼神坚定而自信地看着自己。
秘阁校理范仲淹!
范仲淹起身躬身道:“陛下,唐武后如何?”
在这么不合时宜的场合问出这么个突兀的问题,范仲淹的勇气赢得了满朝不管是忠贞派还是奸媚派的认可,这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刘太后的野心与想法用脚想也知道,范仲淹此时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比作武则天了。
武则天是什么人?那是第一个敢称帝的女人啊。
现在刘太后要做第二个武后!
赵祯见满朝并不是全倒向刘太后的软骨头,还是有自己的支持者的,黑暗中就像燃起一道希望之光一样,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道:“唐之罪人也,几危社稷!”
两个就像演戏一样一唱一喝,将刘太后满心欢喜的一脸笑脸唱成了铁青的臭脸。
范仲淹全然不顾刘太后的感受,高声道:“龙袍是天子象征,皇帝有事奉亲长之道,但没有为臣之礼,太后有为臣之道,但没有僭越之由,官家与百官朝拜太后,已是有损皇上威严,但天子也是人子,天行孝道更是人伦。太后为臣却绝无着龙袍拜谒太庙的说法,此举将置官家天子威仪于何处?更置家礼与国礼于何处!”
一席话犹如在刘太后的脸上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就撕开了刘太后虚伪的面具,刘太后此时五官已经扭曲了,她恨不能生吞了范仲淹。
这个小官好大的狗胆,仗着官家的宠信竟然敢如此羞辱自己!
御史们一个个都没敢放屁吱声,他们听着范仲淹的话那简直是心惊肉跳,要不是大宋祖制有不杀文人的先例,只怕现在范仲淹已经要让人抬出去。
“你是何等身份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自己倒是会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我赵家的家事需要你个外人来聒噪?来人啊,给我逐出去!”
夏守恩心情复杂,他是赵祯的亲随,但是也听命于刘太后,否则刘太后一令之下他也得卸甲。
“范大人请吧。”
就在范仲淹还要据理力争的时候,突然大庆门一彪快马犹如惊雷一般飞奔而来!
“西北急报!”
大年夜的西北边关传来急报,众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要是一般的小事没有哪个边将敢冒着触领导霉头来扫了过年的雅兴。
西北的李氏一定是趁着汉家人过年的时候又挑起战事!
不过也有好处,这一喊众人的注意力没人再放到那穿不穿龙袍了,全都神情凝重地等着那一封急报。
这个信使风尘仆仆,嘴上满是水泡,带着急报上了大庆门城楼,走到枢密使钱惟寅跟前,将急报交给了钱惟寅。
钱惟寅看完急报瞳孔骤缩,但是强忍镇定地对着官家汇报道:“禀陛下,西北李氏贼首李元昊自立为帝,率十万大军在延州城外三川口全歼刘平石元孙两部,步骑折损笼共万余人,延州城危在旦夕!”
大宋的第二个敌人终于出现了,要说刘太想称帝那众人不说话不表态就是了,可是李氏一帮乌合之众也敢玩称帝,那大宋满朝谁能忍!
自打西北的急报呈报到赵祯跟前,整个皇城就立即封锁,大庆门关了起来。
自从澶渊盟以后大宋已经没有大规模的会战了,所有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北边的辽人虽然放下兵戈数十年,可是终究是外族人,亡我之心不死。现在好了,燕云十六州还没有收复,西北又沦陷了,李氏自立称帝,建立起了西夏国。
内部刘太后在大后方捣乱的事才刚点了一把火,李氏就又在西北放了一把更大的。
今年的极寒在汴京就深有体会,在西北那更是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北风吹在那冰冷的铠甲上能将肉都冻在上面撕下来,李元昊他们党项人究其根源是羌人后裔,属于游牧民族。
牧草长不不出来牛羊就得冻死,牛羊冻死牧民就要造反!
在国内矛盾的激化之下所有的党项人把目光投向了歌舞升平地里的庄稼年年丰收的大宋朝。
战争就这样爆发了。
钱惟寅当机立断先封锁了皇城,战争时期敌人的渗透堪称无孔不入,内外勾结更是不得不防。
要不是怕汴京城内引起骚乱,又正值年三十,他一定会连同汴京城也封锁起来。
远在城外庄子内的梁川对于西夏的历史虽然不算很精通,但是他起码知道西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甚至当北宋在历史长河中消失了以后他还是顽强地存在着,直到碰上更强更蛮不讲理的蒙古人。
初一当早,天空出奇地停止了下雪,灰蒙蒙的天空让人的心情有些压抑。天地间的雪白与点点过年的大红妆色交相呼应,还算有那么点意思。
朝廷发往西北的快马来回一匹接着一匹,没人敢去拦这些快马,谁挡道就是掉脑袋的大事。
耶律重光身为探子的直觉告诉他,西北要么陕西要么宁夏一带可能出事了。
当初他们在清源就抓过党项人在清源安插的间谍细作,策反的过程相当的不易,这些年也从他们口中得到过相当多的情报,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当今李氏的当家李元昊有称帝的野心,他也在厉兵秣马准备与大宋决裂。
耶律重光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梁川。
“东家可能要变天了。”
梁川昨夜喝了不少的黄酒,喝的时候爽口无比,后劲一上来就后悔了,现在正托着脑袋摇摇晃晃。
“这天难不成还能放睛不成?”
“不是说天气,西北可能要打仗了!”
梁川一听立刻坐了起来:“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西北真打起来可不是一件好事,石头的老爹当初与自己交情不错的郑益谦现在还生死不明,打起来两国就彻底封锁了,不通市不通文,也不知道这还能不能打到他。
一打起来大宋的朝廷也会开始加重地增收税赋,老百姓的压力激增,好日子也会一天不如一天。
打仗是要死人的,这才是最要命的。。
耶律重光便将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梁川听了点头道:“李元昊狼子野心我早知道这人会割据自立没想到这么会挑时间,挑了咱们汉人过年的时候,这时候众人防备心最低,成功的机率也最高。”
耶律重光没等来辽国南下的那一天,虽然他们已经背叛了辽人,最后却发现等来的是党项人也也立国了。这对宋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对辽人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辽人停止了汉人的战争之后,与党项人可打了不少的仗。
“党项人也不是善与的主啊。”
梁川对耶律师重光的话深以为然,这些人太顽固了,甚至后来蒙古人要消灭他们都费了不小的劲,因为损耗太大,气得蒙古人将党项人彻底地从历史长河中抹去,传到后世只有少数零星的文献还有记载。
“不管了,这不是咱们能考虑的,在汴京起码还能睡个好觉。我在凤山有个兄弟,当初就是在西北入伍当兵的,身手极为了得,最后还是断了一条胳膊回来的,不提了也罢。。”
梁川说的是李初一。
紫宸殿,朔望朝会照例举行。
昨日一夜心惊胆颤,加上天气又冷,大过年的所有人都没有半点过节的心情,今天晨会所有人早早地就在紫宸殿侯着,西北一乱不少人又要背锅,有人还得上前线,总之李贼早不闹晚不闹,偏偏挑大过年的,让人好不安生。
初一众人都想去祈福烧香,或是在家中与家人团聚,再不成去别人家中拜年送礼,随便哪一样也比在这大殿之中要为西北战事绞尽脑汁来得强吧。
在众人眼中西北的战事倒还好,最让人头疼的是刘太后想穿龙袍的事,这事传递出一个很微妙的信号:刘太后有想法!李氏搞不倒大宋,但是刘太后的事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让大宋玩完了。
赵祯昨夜也是一晚没睡,两年事不管是哪一件都是极为要命的大事,困扰在他的心头,今天上朝脸色都是铁青的。
百官出奇地默契,绝口不提刘太后想穿龙袍的事情。
钱惟寅将战况前线陆续送来的急报整理汇报了一番。
西北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更恶劣,李元昊部因为冻灾国内民生凋敝,举国南下打秋风。
钱惟寅道:“李元昊此人世之枭雄,不仅有勇武还有谋略,他先是示敌以弱文书呈送给延州安抚使范雍称夏军与宋军是兄弟互不犯边,然后趁着过年时节大举进犯。”
满朝文武大多都是没打过血仗的书生,在他们印象中这些党项人就是没脑子的放羊人,有什么好怕的?大宋的弩箭弓强箭利,来了有的是招呼他们的,一听钱惟寅的描述,他们个个跳出来痛骂李贼的奸诈。
钱惟寅苦笑道:“要是这般简单那李元昊倒也好对付。”
杨崇勋因为自己的儿子就在西北保定军前线,他比任何人都关心前线的战况,生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出一点岔子。
“钱大人,那李贼还有什么能奈?”
“李元昊先是假借文书麻痹范雍,范雍见大军来犯立即习檄各路军马回援延州,刘平、石元孙在庆州接到檄文,立即驰援延州,都监黄德和,巡检万俟政、郭遵等也由外地飞驰延州,行进中途合兵一处。”
钱惟寅顿了顿接着道:“李元昊并不急于攻城,他围起延州城吸引周围的援军,在延川宜川洛川三川口布下埋伏,十万夏军围杀我一万步骑,延州守将刘平被俘,石元孙投降。。”
十万夏军!
满朝上下倒吸一口凉气,党项人上马就是骑兵,他们步战与大宋没有一拼之力,但是马上的党项人连辽人也要忌惮三分,碰上这么一支队伍,满朝谁敢说有必胜的把握!难怪李元昊有立国的雄心。
契丹未灭党项又起!
丁谓现在可算得上是百官之首,他一句话也没说,西北打得再好打得再猛也不关他的事,他想着就是什么时候给他正相之位,况且他手上还要更重要的事情——修陵。
要是问赵祯打仗跟修陵哪个重要,赵祯肯定跟他讲是修陵重要。
紫宸殿里乱成了一锅粥,众人的群情激愤,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大宋对于来犯之敌没有媾和都是先打再说,与辽国那是没办法的事,辽人势大立国也比大宋来得早,打到后面两败俱伤民生残破只能和谈。
李氏不一样,他这是割据,这样的出头鸟不打下去以后有个人就自立为王那大宋的颜面何存?再说了,李元昊称帝了不去打辽人却先来打宋人,血债只有血偿,这一仗必须打!
打是要打,但是怎么打,谁去打这是一个难题,放在谁身上就是一口大大的黑锅,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去背!
所有人从天刚亮一直争论到了快中午,就是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出来。
所有人都关心西北怎么与李氏打仗,整个朝堂上只有刘太后一人坐在銮驾上生着昨天范仲淹与她顶嘴冲撞的气。今天一整天没有人把她当一回事,说来说去也没有半句话点到她的心事!
没人表态那就让她来表态吧。
刘太后把椅子一拍,大声喝道:“区区李氏也让你们这般小题大作,当年我与先皇面对辽虏都不曾有你们这般张慌!”
所有人立时安静,没人去触她这霉头。
刘太后用手一指,狠狠地道:“昨天那个大义凛然的范仲淹在哪里呢?”
赵祯脸色大变:“母后。。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李氏势大不可不灭,范仲淹的事可以后再议。“
女人的心眼果然是小,让妇人议政他们就想着自己的事,国家大事在她们眼里还不如自己气顺来得重要!
刘太后厉色道:“哀家就是要灭李氏,你范仲淹不是挺能耐的吗,哀家就任你为陕西经略安抚副使,擢为韩琦副手,配合夏竦你们几个人去西北,不平李氏你们就不用再回来了!”
范仲淹不贬反升,只是没有会恭喜他,相反众人同情地看着范仲淹,此去只怕危险的话命都会没了。女人狠毒起来果然是杀人不见血,好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