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清算开始

  幼儿夭折本为寻常事,女人产子过鬼门关,对于妇女是个极大的挑战,对于幼儿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医疗条件低下的年代里,能活下来就是一个奇迹。
  只是这次夭折的这个人算是运气最好也是运气最不好的人。说他运气好是他投胎在了帝王家,前面的哥哥比他死得死快,说他运气不好却是好日子享受了没几天自己也跟着哥哥去了。
  雍王赵昕夭折的消息当天就让大宋朝堂震了好几震,所有人都感到了一丝恐惧。
  赵宋皇室自从俞德妃的皇子褒王赵昉产下就夭折之后就对皇子格外地重视,在苗贵妃又怀有身孕期间,就极尽万千宠爱,苗贵妃自怀孕到临盆未曾下过凤榻,就是为了防止流产。
  雍王出世之后太医院每日照看,乳娘宫女太监都是千挑万选,有过哺乳和哺育幼儿经验的,目的就是为了将雍王哺育好。
  而且雍王自从出生起,到现在半岁有余,据传生得活泼浪漫娇嫩可人,也未曾听过有任何疾症,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薨逝于内宫?
  自古立嗣与太子的交接都是伴随着血雨腥风,如果没有意外,雍王将会是大宋皇位的唯一继承人,但是当下官家的对手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后,刚刚穿完龙袍又去太庙祭祀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母亲刘太后。
  一个刚穿上龙袍,皇子就恰恰在这个时候死了,所有人想到这个关节骨髓里都冒着丝丝寒气,那位子太要命了,插一脚连皇子的性命都敢要,他们这些文武大臣要是掺和进去,只怕整个家族都不够人家杀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西北的李氏又不安分了,没想到李氏几代人都向大宋俯首帖耳,现在出了个李元昊不仅敢跟大宋叫板,还真的凭武力让大宋节节败退。
  赵昕的葬礼将在三天后举行,照例这三天将休朝哀悼,褒王夭折时赵祯就因为伤心过度停朝了三天。
  不知是伤透了心还是麻木了,又或者是西北的局势太紧张,这次的朝会竟然如期举行。
  朝会上枢密院的人个个如坐针毡,钱惟寅是主要领导更是腰都直不起来,杨崇勋担心自己的儿子,六神无主,今天的朝会官家心情将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顿天子震怒只怕是免不掉了。
  其实众人担心的不是西北的局势,攘外必先安内,堡垒自古都是从内部先攻破的,所有人担心的都是雍王的真正死因。
  一位皇子,堂堂大宋王朝的继承人竟然死在了大内,要说这里面没有点阴谋谁都不信,但是万一真有阴谋,届时挖地三尺刨坟鞭,只怕牵涉其中又要多少人流血漂橹。
  如同刘太后穿龙袍一事,众人只当睁眼瞎,以国事为先,雍王既死逝者已矣就不再探讨,还是专心西北的军务吧。
  钱惟寅还没有汇报,刘太后就厉声道:“范仲淹这厮枉称有经天纬地之才实则是欺君媚上之辈,放到前线一试便知此人浪得虚名,官家此人指挥不当,依我看不如贬为庶民!”
  果然是不能让女人干政,这哪里有讲政治分明就是公报私仇,范仲淹得罪了刘太后,被贬到西北,现在吃了败仗就让他背黑锅,秋后算账来了。
  赵祯神情萎靡,让一众朝臣看了几分担忧。
  “这几日联接连接到韩琦范仲淹的奏报,寻求决战是韩琦的决策,范仲淹多次提出异议,中了西贼的圈套并非范仲淹的过失!”
  赵祯是难过可是并不傻,范仲淹决策上没有失误,更是自己的坚定支持者,于情于理都没有处分的理由。范仲淹已到了西北苦寒之地去受罪了,难不成还要让他回家去种地?
  范仲淹是刘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所以赵祯在丧子之痛下还能保持着理智。
  “范仲淹身为陕西经略副使不能行规谏之职,便是渎职!当日哀家想代官家为太庙祭祀,这厮就公然顶撞哀家,他好大的狗胆,竟敢践踏哀家的一片苦心,让世人如何看待本宫,这厮分明就是仗着官家的圣眷媚上邀宠,如此奸滑之徒是社稷之贼黎民之害。。!”
  刘太后的嘴跟连珠炮一样,范仲淹只不过做了他的份内之事,一位正直的官员应尽的职责,说出了众人不敢说的话,却被一介妇人贬得一无是数,数落成奸佞,唉。。。
  事实上范仲淹王安石这样的治世能臣改革先锋在封建士大夫的眼中非但不是贤臣反而真将他们视为社稷之贼,因为改革触了大地主的利益,按他们的原话就是动摇了国本。以至于宋室南渡之后重立太庙,范文正公拗相公均没有陪祀太庙,不过,历史记住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公道。
  赵祯只能以退为进,宣布道:“韩琦范仲淹制军不利,损我大宋天威,贬韩琦知延州,范仲淹知耀州。”
  众人愕然,这一贬可能都有性命之危,延州耀州都是西北前线,西贼兵锋一度直达延州,破城之日甚至有性命之危,便是没有,即便西贼退却之后,也只能留在当地,除非立下天大功勋,只是这是比登天还难!
  与其这样还不如贬为庶民,日后刘太后百年了朝廷需要人才还会重新启用。。
  赵祯道:“雍王昨夜。。离联而去。。”话未说全赵祯已泣成不声。
  “陛下节哀”
  百官齐声道。
  赵祯道:“联将为雍王停灵三日,西北军务由钱卿暂代,紧急军情可呈太后, 联累了,无事退朝吧。。”
  赵祯在魏公公的搀扶下正欲起身退朝,百官之中靠边上一人手持笏板突然站了出来,这里极少有人仗义执言,所以一时没什么人觉查。
  “臣有本奏”
  赵祯人已处在崩溃在的边缘,这个时候谁还会如此不合时宜地报告一些边边角角的小事情?不是成心给官家心里添堵吗?众人带着同情的眼神看向这个倒霉蛋。
  众人扭头一看,竟然是司天监太丞胡周,这个胡周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胡诌,张嘴就来口无遮拦,有的没的一通乱讲。更让人讨厌的是他的外号,胡要命!
  历朝历代但凡要发生点什么政变,实在找不到什么由头的,就让这个机构去看看天象,看看天下有什么异动,有了那就完了,一大堆毫无根据的玄学理由搬出来,连帝王都要避让三分。
  连日来朝廷动荡难道他们又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众人的眼皮直跳,大气都不敢出,最担心的还是有心之人趁官家心乱之时,欲行不良之事。
  赵祯看到胡周,挪起来的屁股又放了下去,这个时候敢说话一定是有事,万一与雍王的事有关。。
  “何事奏来。”
  魏公公心疼官家还要为国事分忧,更恨这些个官员什么事都要启奏,也不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一点眼力也没有。
  “陛下陵寝选址不对,雍王突然夭折与此只怕有莫大关联。”
  此话一出举朝哗然,这种话也就他们司天监有胆子讲,其他人讲出来别人只怕不信。
  雍王现在已成了赵祯最敏感的神经,哪壶不开提哪壶,此间还真有问题!
  胡周侃侃说道:“东汉章帝时孝义堡紫荆树死了而复生是为吉兆,前不久工部与司天监一起堪测陵址,臣属下管勾与主事几位官员均发现这一带紫荆树竟已绝迹,再问当地人,当地人称这处人称和儿原,在此下葬者。。。”
  赵祯急问道:“在此下葬者如何!”
  胡周道:“无儿孙之福。。”
  此言一出丁谓面色如土,拜倒在倒大呼:“陛下,此乃民间谬传,当民百姓葬死故里者无算,难道他们都没有后代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出大戏的真正目的不是别人,也不是内宫纷争,原来是指向了宰相丁谓,他下一步就是奔着正相一位去的,还是有人忍不住对他下手了!
  雍王之死竟然能跟丁谓有关系,这是多大的一盘棋!
  丁谓佞臣之名由来已久,早就为天下人的眼中钉,更何况朝中自诩清流的文官们,要是丁谓再上正相一位,只怕气不死他们!
  正是打蛇随棍上,这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大好时机,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消怨,众人回过神来,纷纷撸起袖子准备对丁谓下手!
  谏院的率先发难了!
  “臣孔道辅有本奏!”
  “臣蒋奇有本奏!”
  “一一奏来!”
  “丁谓身为陵寝监造使,在永昭陵修建过程中,公然纵容属下工部员外郎雷允恭大肆拆毁民房,私占民田,孝义堡流离失所者十有八九,百姓怨声载道天怒人怨,陛下圣裁!”
  “臣附议胡周所言,丁谓在修陵过程中私吞民产有伤天和,永安镇本来最佳地址,丁谓其心可诛竟选不详之地和儿原,以致雍王早夭,断我大宋不世之基业,臣蒋奇恳请陛下抓拿丁谓下狱审问,以祭雍王褒王在天之灵!”
  丁谓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陵寝的责任不在他,这他是知道的,可是雷允恭这厮贪污是肯定的,不少折子告自己黑状的没事前都让自己给压下来了,这次是一起算总账来了。
  赵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初两个地方让自己选,和儿原孝义堡这地是自己选的,不能怪丁谓。当初以为这只是有心之人有意言之,没想到一语成谶,雍王无故病夭,真真是天亡吾也!只是群臣激愤,唾沫都快将丁谓给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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