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殿下!

  钟离破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一捋长须,也看向了丁大先生,“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她是奚帷的女儿这没错,但她姓萧!”
  “她是晚溪斋前任斋主萧馒头的女儿……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晚溪斋。”
  “她何罪之有?”
  “再说……摄政王都不介意,你我又何必去操那份多余的心思。”
  丁大先生沉吟三息,“你我当然可以不介意,但奚帷的名声太坏。”
  “你我能公平的看待这件事,可天下的百姓却不一定。”
  “我相信一定会有有心人去利用那位萧姑娘的身份来做文章……若是煽动了百姓……百姓多愚,摄政王既然已成为了他们心中的一盏灯,想来他们是不希望那盏灯熄灭的!”
  钟离破眉间微蹙,他忽的反问了一句:“长孙惊鸿守着那颗歪脖子树守了二十年,而今既然已经有了皇长子的消息,既然辰安就要去接回那位皇子登基为帝……这本应该也是你之所愿,那么辰安如果死在江南,这结局岂不是更好?”
  “从昨夜到现在,丁大先生,你似乎极为担心辰安的安全。”
  丁大先生收回了视线,落在了一支绽放的梅上。
  就在钟离破狐疑的注视中,他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
  “因为奚帷!”
  “奚帷不知所踪,万一……万一他抢先一步杀了皇长子……宁国至少还有个摄政王撑着。”
  “宁国的江山,至少还能继续维持下去。”
  钟离破又开了口:
  “不,宁国还有个三皇子宁知行!”
  丁大先生视线一凝,“所以摄政王就更不能死!”
  “……你似乎对丽贵妃有些看法?”
  “谈不上,只是长孙惊鸿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老夫认为有些道理。”
  “什么话?”
  “如果一个女人真的清心寡欲,她就应该去尼姑庵当个尼姑,而不是在后宫里锄地!”
  钟离破心里一震,“我要走了,你……保重!”
  “嗯,若是你手里还有别的力量,看着点四公主宁楚楚,她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
  ……
  宁楚楚已渡过了江,已抵达了栖迟渡。
  她们没有在栖迟渡遇见官兵,她们遇见的是一群要去江北的人。
  这些人看着这样的一支骑着高头大马的鲜红的姑娘,他们的眼里是极为震惊的。
  因为江北出了一股女悍匪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江南。
  她们连官兵都不放在眼里,那自己等人恐怕就如蝼蚁一般。
  于是,许多人畏惧而退,生怕招惹到了她们,生怕她们背上背着的刀向自己劈来。
  可是……
  那些姑娘们脸上的神色并不冷冽,甚至一个个还喜笑颜开!
  当然更没有提着刀冲他们而来。
  这哪里像什么悍匪?
  反倒是更像一群闲来无事陪自家小姐来江边赏雪的一群丫头。
  这也不对!
  有人看见了那条横幅,看见了那条横幅上面的字……
  四公主宁楚楚!
  这、这是四公主殿下的仪仗?
  她们究竟是匪还是四公主带来的侍卫?
  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敢上前去问。
  毕竟他们的身份距离堂堂公主实在有些远。
  就在他们震惊的视线中,宁楚楚一行已离开了栖迟渡,踏上了通往栖迟县的官道。
  这时,在栖迟渡的那些人才有了窃窃私语之声——
  “那红幅上千真万确的写的是四公主宁楚楚!谁敢冒了公主殿下的名头招摇撞骗?”
  “可她们确实和江北那边传来的女悍匪一模一样啊!”
  “若是公主殿下仪仗,她们怎可能对那些官兵们动手?还是下的杀手!”
  “再说,堂堂公主殿下,她哪里会缺了银子?”
  “她肯定比咱们那位余道台更富有才对,何至于去抢了官府的粮食变卖成了银子?”
  “……这,兄台,而今咱们宁国皇上驾崩,太子殿下也思念成疾而薨,咱宁国已没有皇帝了,这位四公主殿下也就没爹了……戏文里不是演过的么?”
  “一旦这公主在宫里没有了依仗,那后宫里的黑,恐怕比戏文里演的还要残酷。”
  “这位四公主失势,在后宫的争斗中落败,这才带着她的侍卫离开了皇宫……想来走的充忙,也就没带啥银两,于是有了在江北杀人抢粮之事。”
  这话一听,仿佛有些道理。
  但再一想,站不住脚。
  于是,有人摇头,“不对!”
  “摄政王可不就是皇上的大皇子么?”
  “二皇子死在了双蛟山,太子殿下死在了东宫,还有一个三皇子,听说在皇陵守墓……后宫里也就只剩下了一个丽贵妃。”
  “你们恐怕不知道,这位丽贵妃从没有争强好胜之心,所以她的儿子也就从没有窥觑过帝位。”
  “双蛟山那一战,四公主殿下正是带着一支娘子军去帮助过摄政王的!”
  “摄政王而今虽然没有登基为帝,但对于这个妹妹,想来是不会有苛刻之举,她能够在宫里一如以往那般生活着,根本犯不着出来杀人越货。”
  “那怎么解释她们真杀了人也抢了货?莫非、莫非她们当真是假的?”
  那人又摇了摇头,眼露迷茫之色。
  片刻,又释然。
  “管她是何身份,管她用意何在!”
  “江南这么烂,如果她真的就是四公主殿下……如果摄政王能够在江南停留一些时日……指不定啊,咱江南的天,还能见到太阳!”
  “也对,只是摄政王身边,听说有那奸贼奚帷的女儿……摄政王会不会被奚帷所利用?”
  “谁知道呢?走吧,上船。”
  “咱们辛苦奔波,也就只为了多赚二两碎银。”
  “至于这等国事……国能安,当然是最好的。若难安,还能比现在烂到哪里去?”
  一群人登船。
  栖迟渡顿时空无一人。
  但船上的人多望着栖迟渡四公主那队人马消失的方向。
  人群里有个很低的声音一叹:“终究还是太平日子更好一些。”
  只是这天下能太平么?
  江南早已阴云密布。
  天,是铅灰色的。
  风有些大。
  看来又要落雪了。
  宁楚楚一行就在这萧瑟的寒风中意气风发的向栖迟县走去。
  前头举着横幅的天枢和天权忽的停下了马来。
  前方来了一群人。
  最前面那人倒是骑着一匹马,但他后面的那些人……虽然举着棍棒,但着实和官兵相去甚远。
  更像是一群逃难的难民。
  来者正是陈县尉一行。
  他已看见了雪地上那一片极为显眼的红云。
  他继续向前,于是看见了那道横幅上写的字。
  他心里顿时欢喜。
  非但没有惧怕,反而还利索的翻身下马,一家伙跪在了雪地里,高声说道:
  “臣、栖迟县县尉陈禀忠,恭迎四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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