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清明雨上
2042年4月4日，清明节，春雨连绵。
清晨，阴沉的天空下着濛濛细雨，孙宸身穿一件黑色连帽卫衣，撑着一把黑伞，走在一条长着嫩草的青石板路上。
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山，那里是一处墓园，墓园里埋着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朋友。
一路走来，孙宸一直低头看路，小心翼翼的避开路上的小水坑，很快就进到墓园里，熟练的选择一条通往那座坟墓的最短的路。
这条路他每年都来走一次，这次是第四次，也是第四年。
这么算起来，那位已经离开他四年了。
整个墓园一直有人在打理，在绵绵春雨中看去，画面净美且哀伤。
很快，孙宸来到一座墓碑前停下，看着墓碑上那张白色头像，头像的主人很阳光，而且在微笑，和孙宸记忆中的笑容一样，从未改变。
“又过了一年，好久不见。”孙宸对头像的主人说道。
随后，孙宸看到照片上沾有雨水，他便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照片。
擦完后孙宸说道：“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几历生死，有好几次以为要去找你了，后面都侥幸活下来。”
孙宸一个人静静倾诉，好似照片的主人在听他说话。
随后，他拿出一朵菊花，菊花绑在一根竹签上，竹签上刻了两个字：江柯。
他把菊花和竹签插在墓碑下方，似乎在留一个记号，证明他来过。
接着，他拿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点开一首《清明雨上》，播放给对方听。
“这是你生前最喜欢听的歌曲之一，当时你还开玩笑说，若你死在我们所有人前头，每年清明的时候，要我们到你坟头播放这首歌，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实现了。”
孙宸轻笑，陷入那一幕的回忆里，久久不能出来。
待曲终之后，孙宸收起手机，轻声说道：“我认识了新的朋友，他叫莫秀，认识他时，他跟我当年一样傻，所以我效仿你，把我知道的都教他，可我终究成不了你，没法样样都教他，做不到像你一样对全班每个人都无私，照顾好每个人的情绪，有时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又怎能在乎别人。”
“我杀了很多人，也许你也想不到，我会成为一个刽子手，但路是我自己走的，我不会后悔，因为后悔也没用，若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那个刽子手，你说说，我该怎么面对？”
四年前，也就是孙宸初三第一学期的时候，没人能想到世界会如此变化。
超凡物质大爆发，超凡者出现，全世界发生大变，所有人都成了超凡者，而他也“被迫”成了屠了两个万人军阀的刽子手。
“唉……你若还在，那该有多好。”
叹气之后，孙宸陷入了沉默。
半会儿之后，孙宸又说道：“这几年来，我时常代入你的身份，把我幻想成你，设身处地的想知道当初你为何要自缢，而且是没有任何征兆的自缢，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江柯的死在孙宸心里像一根刺，这四年来，不管怎么拔都拔不掉。
说起这个，孙宸又陷入沉默。
“我猜的不错，每年都是你第一个来看班长！”
就在这时，一位可爱的黄衣少女出现在孙宸的左边，右手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左手手里捧着一束白色菊花，面带微笑地走来。
来人是张星瑶，从细雨中看去，像一位雨中仙子在漫步。
“班长，好久不见。”
张星瑶将手里的花放在江柯的墓碑前，然后和孙宸并肩而立，看起来比孙宸矮半个头。
“你今年不回老家祭祖吗？”
张星瑶知道孙宸每年都回老家祭祖的习惯，所以每年清明都来的很早，看完江柯再回家祭祖。
孙宸道：“今年有事，我爸妈回，我就不回了。”
清明时节，道家四大门派于龙虎山论道，昨天青城山其他人已经出发前往龙虎山，他因为要先来看看江柯，所以晚点再去。
龙虎山之行他必须去，就算他不是青城山的正式弟子，但他为了解决恶念的问题，也必须走一趟。
“你呢，有什么打算？”孙宸看向张星瑶洁白的侧脸问道。
张星瑶笑道：“我啊，我看完班长，一会儿再去笑心孤儿院看看。”
笑心孤儿院是江柯成长的地方，江柯去世后，张星瑶经常往那里跑。
张星瑶突然转头看向孙宸道：“告诉你一个事，上次聚会的时候我不是说过，有人匿名给笑心孤儿院捐钱吗，上个月月底，院长跟我说，那个人又捐了一百万给孤儿院。”
“一百万？这么多！这是好事吧？”孙宸惊讶道。
“当然是好事，就是不知道是谁捐的，刚开始十万十万的捐，后来变成五十万，再后来就变成一百万，你说这人是做什么的，这么有钱。”张星瑶疑惑的道。
孙宸笑道：“对方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思，你管他是谁呢。”
“院长一直想感谢对方，却不知道怎么感谢，我才不想知道对方是谁呢。”张星瑶撇嘴，白了孙宸一眼。
这时，两人左边传来阵阵脚步声。
“哟嚯！你们这对狗男女，竟敢在班长面前卿卿我我！”
孔晟来了，来的不止他一人，在他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人，全都是孙宸初中的同班同学。
“你才狗！”
张星瑶偷偷看了孙宸一眼，红着脸对孔晟娇嗔。
孙宸看向孔晟等人，惊讶道：“都来这么早？”
岳伟刚冷笑道：“年年都是你最早，我们也来早一点不行？”
“班长啊，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卷成什么样了！”一位女同学看着墓碑感慨。
众人一阵欢笑。
原本平静的墓园，随着众人的到来变得热闹起来。
孔晟把带来的花放在江柯的面前后，伤感道：“主要是我们明年都上大学了，到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看班长，今年来早一点，待的时间也就久一点。”
高考之后，各奔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人甚至再也看不到，生离死别，这都是人生常态。
岳伟刚笑道：“别说的那么伤感，既然来了，大家在班长面前说说，各自都想上什么大学！”
“现在高考难度增加，大学是我们想上就能上的吗？”有人抱怨道。
“对自己有点信心，八中第一，你先来说说！”岳伟刚起哄，众人一下子全看向孙宸。
孙宸笑道：“我还没想好。”
孔晟一阵难受，鄙视道：“大家看看，这叫实力，这才叫装！”
“孙宸可是要考蜀城状元的人，岳伟刚，你为什么要先提他，我们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心仪的目标了！”一个娇小的女同学一脸难受的道。
岳伟刚摆手道：“甭管他，咱们说咱们的，让他继续体会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众人果断“抛弃”孙宸，开始一一说出自己心中的目标，而且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可以加倍努力，不给人生留遗憾。
在众人讨论的时候，一旁的张星瑶偷偷问道：“你真没想过要去哪里？”
“没有。”
孙宸回应，然后反问道：“你呢？”
“我也没有，先看看考了多少吧。”张星瑶低头道。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的听着每个人的理想。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十几个同学到来，都是一个班的人，一共来了四十多人，有些人有事不能来，让别人帮忙带礼物过来了。
因为地方太小，很多人只能站到别人的墓前，让后面来的人去给江柯送花。
很多人许久不见，趁这个机会开始忆往昔，谈未来。
随后有人向孙宸走来，是一位女同学，好奇问道：“孙宸，听说我们学校有人去八中找过你，被你揍了一顿，然后灰溜溜的回来，是不是真的？”
这位女同学现在是实验高中的学生，她问的是一个月前的事。
孙宸笑道：“不是我打的，我不喜欢打架。”
那是莫秀打的，他当时在接林双艺的电话，没空理会那些人。
这位女同学被孙宸逗乐了，道：“你不喜欢打架？于归的腿自己断的？赵光礼的胳膊自己折的？”
孙宸曾经也是实验高中的学生，到现在，于归的腿被孙宸打断这事，很多实验高中的人都知道。
对此，孙宸尴尬一笑，解释不通了。
原来在这些老同学眼中，自己已经变成一个好斗之人。
随后又有人来问：“群里说你十分钟成功修炼衍气诀，是不是真的？”
“是我。”孙宸大方承认，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nb！”
那人直接竖起大拇指，然后笑道：“苟富贵勿相忘，张星瑶你走开，我也要沾点天才之气！”
张星瑶：“？？”
随后，众人又在一起说了半个小时，天色渐亮时，他们才一一和江柯道别，一起离开墓园。
临走前，孔晟还在江柯的墓碑面前祈祷：“班长，一定要保佑我考上蜀城大学啊！”
“班长，不要保佑他，让他滚回幼儿园学习！”
众人纷纷起哄跟孔晟抬杠。
在欢声笑语中，众人离墓园越来越远。
在众人远去之后，一位全身穿着黑色衣服，戴着墨镜的男子来到江柯的墓前，凝望着孙宸等人离开的方向。
很久之后，他才回头看向墓碑，看着墓碑前的一堆花。
他看到墓碑旁边插的那个竹签和菊花，笑了笑，然后弯腰将竹签拔起，拿在手上。
看着竹签上的名字，男子轻声道：“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也谢谢你，小宸，希望你快点成长起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