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1章 祝祷神舞
正宁县东城外虽然有一片平地,但南北两边各有一座山脉,将它夹在了中间。
也正是因为如此,正宁县的城墙做得就像是关隘一般。
往北往南皆有青山,有山的地方就极易藏人。
即使是一辆马车,也是能藏得住的,只要马车能开得上去。
万幸刘永铭的那匹马并不是普通的马,即使是不懂相马之人,也能一眼看出刘永铭这匹马的神骏出来。
它拉着车厢,从山间小道进山,硬是将马车给拉进了一个山林之中。
而这片山除了鸟叫与兽吼声,便再也没有别人了。
原本山里是有猎户居住的,但因为匪患的缘故,那些猎户都不敢在山林里呆着,通通跑进了城中做起了别的营生。
一是怕被山匪所害,二是担心官府追捕匪寇进山,在抓不到的情况下会将他们抓来充数。
即使能证明自己不是山匪,亦是会被定一个暗通山匪之罪。
谁让府官那边落实的某个“策”里规定,一定得要有人吃这份罪责呢。
即使没有这些事情,在这个时节也不会有猎户在山上的。
因为古代也是严格实行着“休渔休山”的国策。
一过腊月就不许进山捕猎,特别是春夏之交,这个时间点是“严打”的特别时间,别说是狩猎了,就算是伐木也是不允许的!
所以现在在山林之中即使是生起了火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山里有人的。
刘永铭的马车就停在山林之中。
车轮的前后被石块给堵着,某此地方还被几块大石头给垫了起来,因为这里的地并不平整。
要是不垫起来,马车一会儿就得顺着山坡滑下去。
这种情况自然是不能还将马套在马车上,万一马乱动,马车一样也会连马带车地摔下坡去。
所以刘永铭的马一早就被解了下来,正与另外几匹马呆在一边吃着夜草。
马车边上即有一团篝火。
这团篝火可比之前刘永铭垒起来的要显得专业许多。
除了用石头围起来之外,上面还架上了一口铜锅,锅里正烧着水。
在篝火的石头上面还放烤着几块肉干。
再边上,则是一只木碗,木碗里盛着黑色的药汁,而且是刚在铜锅里熬得的。
刘永铭躺在火堆边一块羊毛毯上一动也不动。
杜祖琯关心地坐在刘永铭身边,照着火光看着那一直没醒来的刘永铭。
林鸿奎此时却是不在这里,不知哪里去了。
但可以肯定,这样的篝火一定是林鸿奎修起来的。
因为他长年都在野外生活,渔猎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叠,别人可没有这个手艺!
此时,白苗女子正围着那刘永铭蹦蹦跳跳着。
系在她手里的银制小铃铛发出一阵阵发闷的声响。
这更像是一场萨满的仪式。
白苗女子跳着神舞突然向着篝火跪了下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在念完祝词之后,她从篝火火堆里取出了一条带火的干柴,而后闭着双眼围绕着自己的脑袋又挥舞了几下。
杜祖琯越看那眉头皱得越深。
她从小就是以男子的形式被杜春琦教养着,四书五经也曾读过。
虽然不似书生那般能引经据典,但对于天文地理杜祖琯也是略微知晓一些的。
儒学虽然有、有崇神敬天的各种说法,但他本身也是反对牛鬼蛇神的。
生病时不吃药而用祷祝的方式治病,儒生们看到了也是要骂街的!
以杜祖琯的学识来说,这等祝祷舞对于治病救人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刘永铭总是不醒,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随那白苗女子的便了。
而那白苗女子在挥动了几下带火的干柴之后,便向着刘永铭的身上挥舞了过去。
突然,白苗女子大喝一声,柴火冲着躲着的刘永铭的鼻尖一指,那刘永铭突然轻咳了几声出来。
杜祖琯大喜过望之时,白苗女子连忙将手中的干柴扔进了火推。
而后白苗女子马上从一边捡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药汤。
杜祖琯正想要上手帮忙之时,却被白苗女子用手势给阻止了。
只见得白苗女子左手拿着碗,用右手手指在里面粘了一点药汁,而后点在了刘永铭额头之上。
杜祖琯是真没想到吃一碗药还要有这么多的仪式。
她只想着让刘永铭快点吃下药去,快些好起来。
毕竟此时能救刘永铭的也就只有白苗女子所制出来的这碗药汤了。
可白苗女子还是没有马上给刘永铭喂药。
她左手端着木碗,抖了一下右手的袖子。
一只青蛇吐着信子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
杜祖琯惊叫一声,连忙向后躲了一下。
白苗女子也没有理会杜祖琯,而是一手抓住那只蛇的七寸之处,用自己的手指尖轻轻地在蛇腹下划了一下,而后用力地挤压。
在那条蛇的蛇腹之下一下子被挤出了一颗蛇胆出来。
白苗女子连忙用右手两指夹住蛇胆,而后将那条死蛇远远地扔到了一边。
她看着半睡半醒的刘永铭,将蛇胆用手指挤破之后,扔进了药汤里,而后将左手的药碗向着杜祖琯递了上去。
杜祖琯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你是处子之身?”
“阿?”杜祖琯又愣了一下。
白苗女子说道:“别愣着了,快喂呀!”
杜祖琯此时才反应过来:“我、我进去拿勺子,车厢里头有!”
白苗女子气道:“要用勺子还用得那般麻烦么?我直接掐着他的鼻子就能把这碗药给他罐下去!”
杜祖琯疑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呀?”
“我是说,你用嘴,含着这药汤,一口口地给他送服下去!”
“阿?”
杜祖琯惊了一下,看了看那碗药,想要拒绝白苗女子的提议。
她弱弱地问道:“没、没这个必要吧?灌进去不是一样的吗?”
白苗女子急道:“那能一样吗?我这药来的可极不容易!你知道刚刚那只是什么吗?是小红蚺!蚺都个大,只有它是小只的。大个的蚺胆没药力,只有小蚺的胆最是神奇!把它晒干研成粉,再烂的皮肤,一抹即愈!”
“这与喂药没什么关系吧?”
白苗女子说:“怎么可能没关系!我刚刚把我身上所能带来的大部份的毒药都融进了这碗药里了。他吃了这碗药以后,再碰上我下的那些毒药,他就不可能会再中这些毒!当然了,鹤顶红那一类的不在此列。那种东西,是真无药可解的。”
杜祖琯不明白地问道:“百毒不侵?”
“没到百毒,也就那十几种吧。而且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与你若得了同一种病,我可能会病死,但你可能没事,因为……这个我也说不太清,你知道商洛的大疫吗?”
“知道呀?”
“有的人,烧上两天也就好了,有些人都熬不了半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反正祖上传下来的就是这样。你嘴对嘴喂给他吃,最好是咬破舌尖,流点舌尖血出来,一同喂给他。那样的话,如果有一种病或者障毒,你染了以后会没事,他在吃完这个药以后也会因为你的缘故而不再中那种毒,或者是中毒生病以后咳两声就过去了,如何也死不了!”
白苗女子使劲得解释着“免疫”的原理,但她好似又有些解释不清。
杜祖琯还在犹豫。
白苗女子接着说:“原本应该由我嘴对嘴喂给他的,毕竟我身上带的毒比你多多了,但我……”
白苗女子说着看了看左右,压下声音对杜祖琯说道:“我心有所属,不想亲别人!万一他回来看到了……我可不想让他误会些什么!”
杜祖琯为难地说:“我、我也心有所属,但不是他!”
白苗女子呵呵笑道:“怎么可能,女人看情郎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在你心中,早就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厉害、最优秀、最能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别骗自己了!”
杜祖琯脸色一红,连忙强行转换话题:“你跟那个白发老者……你跟他……”
“你心里知道就行了,问了我一时也与你说不清!反正你就快点给六他嘴对嘴喂下去就好了。记住了,要把舌尖咬破一些!疼是会疼一些,毕竟舌尖是人最能感知的地方,但为了救人这也没办法。快点吧,这药要是凉了可就失去药力了,那他可就真死了!”
杜祖琯一听刘永铭会死,连忙将碗接了过来。
她狠了狠心,把自己的舌头重重一咬,差点没痛叫出声来。
在咬破了舌尖之后,杜祖琯皱着眉头往嘴里含了一口药汤跪坐在刘永铭的身边,伏下身子向着刘永铭的嘴就印了下去。
白苗女子没有闲着,在一边帮忙将刘永铭的鼻子给掐了起来。
就这么,那杜祖琯一口接着一口得给刘永铭把药喂了下去。
碗里的药在被喂下了五分之四的时候,林鸿奎从远处黑暗的树林之中冒了出来。
他手上抓着两只山鸡,无声无息地靠近,而后站在一边看着杜祖琯“亲”着刘永铭。
林鸿奎的轻功超绝,但有人靠得这么近,她们二人还是能知觉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