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想听
谢大人那酸涩难堪的样子，好似真的后悔到了没脸见人的地步，而夏氏在他旁边，连忙跟着点了点头。
然而老太太并没多想，只觉得是这夫妻俩的客气之言。
“都是我那孙女不争气，做下那等恶事这才招人非议，谢大人在朝堂上勇于直言，虽然让云眠丫头名声一时难听了些，但却让她得了被教养的机会，想必往后学了些规矩，定能改正从前那些毛病……”
“不过……说到规矩……”老太太的声音突然迟疑了起来，那张老脸上突然又浮现出几分悲苦模样，手中灰青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我这是做得什么孽啊……早知道她去边关会学得如此歹毒，当初说什么都不该由着梅家人将她带走的……”
“……”谢大人夫妻俩面面相觑。
实话说，他们真的不想听。
“老太夫人，我们夫妻今日是来向叶姑娘表达歉意的，不知她人在何处？可方便请出来一见？”谢大人连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孽障！她、她今儿一早天还未亮时便归家了，可回到家里第一件事便是砸死了我身边的老嬷嬷！可怜那佟嬷嬷跟了我几十年，忠心耿耿毫无错处，就这么死在了她的手上……”老太太越说越难受。
这情绪中，九成出自真心。
佟嬷嬷是她身边最得力老嬷嬷之一了，如今就这么没了，她损失多大啊！
“杀、杀人了？”夏氏着实没憋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谢大人立即转头瞪了妻子一眼，夏氏立即闭上了嘴，但是晚了。
将老太太的话匣子又打开了些。
“我也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狠！我那三孙儿你们是知道的，从小就是个顽劣的孩子，从来不知精进自己，读书习武样样不通，最近他姐姐四处收账，得罪了那么多好孩子，我那三孙儿也不敢出门了，我就想着让他在家里头多看些书，又怕夫子看不住，才让他在祠堂里头读，谁知道就这么让云眠丫头误会了……”
“那丫头是个没远见的，见我逼着惟清读书，便觉得是欺负他，当场不满起来，拿佟嬷嬷撒气……”
“可怜佟嬷嬷，就这么没了……”
“她还、她还不算完，非说陛下已经觉得她没规矩了，她就要做这没规矩的事儿……”
“她前脚才杀完嬷嬷，后脚又跑去她妹妹的院子里头抢东西，婆子丫鬟们没有一个敢拦，生怕也被她砍杀了，我已经是多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受些惊吓不算什么，可这孩子的心性若是不改过来，我就是死也不瞑目啊……”
“……”
老太太哭哭啼啼的，念叨半天。
谢大人听得尴尬。
他今儿就是奉了老母之命，过来道歉的！
而且，之前那叶姑娘明明是与他母亲以及妹妹有约，可这叶老太太非说她外出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随口污蔑叶姑娘清白，仅此一事，就让他对这老太太失去了信任。
所以如今她说的这些话，谢大人已经不敢认真听了。
毕竟这老太太说话不费事儿，可若他听进去之后去陛下耳边胡言了，那就有可能将全家都折进去。
夏氏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听着这些是有些动容。
但夫君在此，时不时给她倒一杯茶水冷静一下，她便觉得自己这心智还能扛得住。
如此便导致，老太太说了半天、哭了半天，谢家夫妻二人无动于衷。
老太太一时也有些尴尬：“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家中孩子总是让我操心，我身边没个能说话的人，一瞧见谢夫人便觉得亲切，不由自主拿你当自己人，说个不停讨人嫌了……”
“老太夫人您客气了，我是乐意听的。”夏氏干笑了一下，然后又道：“不过……要说这子孙事儿，到底还是您的家事，我也不敢胡言乱语，之前便是，我和我家大人说了，谁知道大人气不过便去陛下面前多嘴，这才给叶姑娘招来了麻烦，我着实是愧疚不已。”
老太太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从前，夏氏都不是这样的表现啊？
夏氏这人十分热情，对谁的事儿都上心，以往一听她诉苦，那边气得直拍桌子，好似被欺负的是她一般。
怎么今儿……
“对了，你们今日前来是为了……”老太太不解的开口。
“哦，是来道歉。”夏氏连忙笑道，“老太太，其实您也不用太生气了，依我看呐，您家那孙女是个不错的，你们肯定是有误会。”
“？？？”老太太眉头一紧，这话什么意思？敢情她刚才说那么多，都白说了？
“上回，您不是和我说她在外头结交的朋友不好吗？这可真不是，我们夫妻也是才知道，原来叶姑娘违背您的意愿，非要去五蕴观，是为了我家婆母！我婆母最是慈和不过的人了，自然不是您说的那些不三不四之人……”夏氏立即说道。
老太太听得糊涂了。
“我、我老婆子莫非是耳背了？那丫头才来京城，如何认识你婆母？”老太太觉得夏氏这话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可不敢骗您，叶姑娘路上偶遇我那回京的小姑子，小姑子见她医术了得，便将人推荐给了我婆母，约定好在五蕴观见面的，叶姑娘真是医者仁心呐，明明自己不便出门，却仍然冒着被人指责不孝的风险出门救人，反观我们夫妻却恩将仇报，着实是心中有愧！”夏氏这话是真心的。
不管怎么说，婆母的身体最重要。
老太太觉得自己怕是年纪大了，竟然有幻听了。
这谢家二人不仅不帮着她对付叶云眠那个小贱皮子，甚至还要谢谢她救人！
就她？真能救人？
“你们糊涂啊！那丫头能懂什么医术？若是万一不小心治坏了你家婆母的身子骨，这可如何是好？上回我只是稍有些晕眩，那丫头便要用指头粗的针扎我，如今又想对你家老太太作甚……”老太太表现惊慌，似乎十分担忧谢家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