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谈心
不是此方世界之人，
房间中的三公主垂下眼帘，面前这位姜家少年虽然天生拥有无与伦比的‘占卜’天赋，毕竟只是中等修行家族的子弟，很多东西并不清楚。
比如：盛唐衰败的真相、不是此方世界之人的存在等等···
“多谢姜先生，那么这件事情——”
“请放心，”
瘸腿少年躬身行了一礼,
“在下明白，今天只是来赎回家族不孝子弟的尸首。”
至于因为青罗司‘危月燕大人’的命令，也就是眼前小女孩去窥视那位李虞镇守的命格这种事情，当然是烂在肚子里！
不说那位李镇守居然是千古难见，命运无人能预见的‘三奇贵人’；光是这位小女孩是‘太乙贵人’命格这种事情，就足够让瘸腿少年闭嘴。如此贵不可言的命格，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只要对姜家起了恶念,立刻就是大难领头！
“让姜先生白跑一趟,”
“那里那里~~”
有的东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作为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瘸腿少年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赶紧回老家。
嘎、
门被推开，向看门的星宿‘井寅’点了点头，瘸腿少年一高一低的离开，房间中传来了三公主的声音。
“井寅，把李虞镇守请来。”
“是！”
————
“李虞镇守，危月燕大人有请。”
姜家的几个人来的匆忙，走得也干净利落,除了瘸腿少年离开前再次深深看了自己一眼之外，似乎并没有奇特。面对走过来抱拳相邀的星宿‘井寅’，李虞不再关注离开的姜家人,点了点头。
“好,”
‘李虞先生,不能去！’
与此同时,耳边却响起了温妮急促的声音。
‘甲板下有人在接近，两名星宿同时出现在附近。我们——被包围了！’
···
“你们在这里等我,”
然而李虞只是微微摆了摆手，他不是那种遇到事就逃的人。而且：
如果青罗司真的要对付他们，有三公主在，三人根本逃不掉。还不如去见见三公主，真的事不可为，自己拖住三公主，温妮她们还有机会跑。
“走吧，”
随着李虞和星宿‘井寅’离开，另外两名星宿走了过来，与此同时，甲板上浮现出一张秃头龅牙的猥琐脸。
“两位，我不想与你们为敌。”
带着网状面具的星宿开口，李虞在他们青罗司众人中评价是非常高的：
处理鬼患的积极性、效率之高简直恐怖，而且和那种与鬼患有深仇大恨，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的复仇武人不同，李虞一边处理鬼患一边收留大量普通人，性格开朗阳光，简直就是模范镇守。
“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
“你们想要将少爷怎么样？！”
就算飞鼠不聪明，眼前的场景又怎么看不出问题？身体前倾，呲牙咧嘴中摆出攻击姿态。
“这个，要取决于危月燕大人,抱歉——”
————
“抱歉了，李虞镇守。”
船舱中之前那個房间中，宫装小女孩放下手中的‘四柱神煞’书，一向果决的小脸上难得的浮现出犹豫。
“你说，我应该怎么面对你好呢？”
？
“什么意思？”
刚进门的李虞一脸莫名其妙，虽然根据温妮的说法，那几个她老家的超凡者多半是扛不住审讯的。但如果要翻脸的话，应该是直接派星宿们一涌而上，而不是这样一脸纠结的向自己叹气吧？
“三奇贵人命格，不是此方世界之人。——李虞，非要我称呼你为域外天魔才坦白吗？”
？？
“不是，域外天魔···这是什么高大上的称呼，我可承受不起。”
李虞差点翻个白眼，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可不是什么一听就不明觉厉的域外天魔啊喂？
“你不是？”
“或者我换个说法，你不是那些星空中所谓‘旧日’的眷属吗？”
旧日，这又是什么鬼？
眼看李虞脸上的茫然不像伪装，宫装小女孩皱了皱眉。
“李兄，我查过你的来历：只能追查到大半年前剿鬼营的一群逃兵身上，虽说黔中道人口混乱，但只要存在就会留下痕迹。”
说完，小女孩抬头认真的看向李虞，在这个练炁修仙的世界，不可能有‘毫无跟脚’的存在。
“然而不管是占卜、扶乩、星数，用在你身上，都是空白一片。”
···
“关于这个问题。”
李虞抬起手，让对面的小女孩内心叹了口气。
终于，还是要动手了吗？
真可惜，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我就直说了，我的确不是‘大周’的人——”
李虞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解释：
“某一天，我眼睛一闭一睁，就出现在了这里。”
“事先声明，我的家乡虽然不敢说天下大同，但说一句歌舞升平还是没有问题的：起码来到这黔中道目睹的死亡，已经超过了我在老家遇到的所有总和。所以：”
李虞严肃的反驳，
“我老家绝不是什么‘域外天魔’！讲的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
“难道你是出生在仙界的人？”
三公主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无法直视正气凌然的李虞。这要是域外天魔，那也太扯了吧~~
“不，不对，仙界现在战火纷飞，根本就没时间···嗯，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你。”
这并非是意气用事，宫装小女孩这个等级的强者，很难有人在她面前说谎。
而且她冥冥中有一种直觉，眼前的李虞会和她因果纠缠。
“李兄，我相信你不是域外天魔。”
认真的对李虞一字一句的说完，小女孩深深的看了眼李虞。
“希望我以后不会因为这份信任而感到后悔。”
“所以说，那什么‘域外天魔’到底是什么鬼啊？还有那什么‘旧日’的眷属，听起来就像是——”
“听起来像是泰西那边的说法？”
三公主伸手往门外一指，虽然隔着层层船舱，但是李虞却莫名的感知到了她指向的目标：甲板上的温妮。
“李兄，你的那位同伴：温妮，是泰西人的事情，你知道吗？”
说完，三公主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叠情报递了过来。
“知道，”
接过情报的李虞一看：
好家伙！这是温妮老家的百科全书吗？
“魔女教会，信奉名为‘原初魔女’的神。认为这位隐秘的存在是自混沌中孕育，从天道内诞生的‘最初者’，也必将是结束一切的‘最终者’。高层全为女性，掌握着刺杀、疾病、瘟疫、天灾的力量。”
三公主说完，指了指李虞手中的情报。
“我不知道那位温妮的目的是什么，但其他那些泰西的武人，不是为了迎回他们的‘神’，就是妄图以吞噬精怪、举行诡异仪式的方式，成为新的神。”
简而言之，在大周的立场看来，都是鬼患！
“这个问题，我和温妮谈过。”
放下手中的情报，既然面前的小女孩愿意信任他，李虞也决定开成公布的谈一谈。
“温妮认为，她···他们背后的大人物应该是在谋划‘六道’的力量。比如她所在的‘魔女教会’，其力量本质和这里的‘祸殃道’非常相似。但——”
“那是大人物们的谋划，温妮是我的伙伴！”
双手上燃烧起熊熊烈焰，李虞张开双臂挡在三公主的面前。
“我们曾经一起面对过许多敌人，莪相信她，孔子曰：‘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温妮没有随意伤害过任何人，如果你要逮捕她，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
李虞现在的实力，自然不能和三公主相提并论。
但是面对眼前认真严肃的少年，宫装小女孩却怎么都抬不起手。
“你相信她？”
“这可难办呢，我相信你，你却~~”
“而且，孔子从来没有曰过‘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样的话。”
小女孩歪了歪头，
“咳咳，不要在意细节。”
李虞尴尬咳嗽，仔细回忆一下，‘论迹不论心’这话好像出现的时间有点晚？
“总之，我相信温妮没有损害过大周的利益，也没有和大周敌对的想法。如果她有什么罪，我来背负！”
“一口一个伙伴，背负，真让人不爽。”
宫装小女孩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心中五味杂陈。
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不准备‘拿下’李虞了，看他这个样子，真的和域外天魔没有关系。
“好吧，”
“温妮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李兄。”
“如果出了问题，可别怪我给你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
“那是当然，”
李虞拱了拱手，他刚才已经准备全力以赴，但能和平解决自然再好不过，再说了：对于大周，他是真正的君子坦荡荡。
“既然说到泰西超凡者的事情，其实我也遇到过几个。”
以前是不知道大周的态度，现在既然都说开了，那李虞直接将以前遇到的‘梦境行者’、‘狼人’、‘吸血鬼’的情报都告诉三公主，让她有所准备。
“魔药体系，不光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能力，晋升速度也还不错。”
“如果不小心，武人、修士、精怪都很容易被对方阴倒，然后成为对方晋升的材料：也许很快我们就要面对一群高阶超凡者。”
“嗯，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对于李虞来说，魔药体系的晋升速度只是‘不错’；而对三公主来说，魔药晋升速度也就那样。
但，这是对他们两人来说。
普通武人、修士练炁数年能入门，已经能算是人才。而泰西之人，一瓶魔药下肚，当场就是超凡者。
之间的差距，简直不要太夸张。
“看来我也只能用‘那招’了~~”
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之后，三公主看向李虞。
“李兄，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今天我们所说过的话。”
“我相信你，”
李虞爽朗一笑，伸出拳头。
“就像是相信着我的你一样。”
“这是什么江湖礼节？”
宫装小女孩撇了撇嘴，但还是伸出娇小的拳头和李虞轻轻撞了一下。
————
嘎，
随着船舱的大门被推开，甲板上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松。
“少爷？！”
“李虞先生，”
面对惊喜的飞鼠，以及从空气中浮现出来的温妮，李虞微笑着招了招手，然后转头看向两名星宿。
“两位——”
“职责所在，李镇守莫怪。”
两名手放在腰间刀柄上的星宿点头之后转身离开，然后：
嘭！嘭！
两个人影飞驰而来，扑入李虞的怀中。
“少爷，我还以为~~”
“李虞先生，你没有被诅咒、控制吗？”
“喂喂，搞得生离死别似的。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
与此同时，
“啊啊啊啊！！！”
审讯用的船舱中，狼人、恶魔、无面人，三个已经撤去了束缚的超凡者就像身上有一千只毒蜂，一万只蚂蝗在同时叮咬般，在地上拼命打滚，争相以头抢地，又伸出双手疯狂抓挠全身上下，转眼间就把自己抓了个体无完肤，血花洒了一地。
“嚯嚯嚯嚯嚯——”
疯狂嘶吼中，意志力最薄弱的无面人猛然从身上抽出一张纸，挥舞中化为匕首。
噗呲、
他并没有去攻击别人，而是反手将纸匕首往自己身上疯狂切削刮刺，片刻间身上就已有多处露出了白骨与内脏，竟是自己给自己施加凌迟之刑！
“停，”
清脆的声音响起，正在疯狂抓挠自己的狼人、恶魔，以及劈砍自己的无面人同时猛然剧颤，然后无力的摔倒在地上，仿佛破烂麻袋般抽搐着，但是脸上却带着诡异的满足。
和刚才那种深入骨髓、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都感到刺痛、挠痒的恐怖刑法来说，现在简直就是天堂。
“这是‘生死符’，很小的时候，母亲教给我的一种···游戏。”
房间中唯一站着的人，正是宫装小女孩三公主！
“它的作用，你们应该已经体会过了。”
听到三公主的话，三个浑身鲜血淋漓的超凡者脸皮一颤，只剩下无边的恐怖。
“现在，有两条路给你们选择：第一，为大周狩猎其他泰西来的超凡者；第二，我现在就让你们解脱——”
···
“大人，”
爬起来的恶魔第一个单膝跪地，
“我不怕死，但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任务。”
“塞尔伦·安德雷拉德在此发誓，将效忠于您。只求在完成您的任务之后，让我战死在解救我父的路上。”
“大人，”
“我怕死，只要能活下去，为谁卖命都可以。”
狼人洒脱的承认了自己贪生怕死，正因为他怕死，所以才选择‘节制派’这种充满痛苦的修行方式：活着才能思考未来。
“呼···我···我也一样···”
另一边，躺在血泊中，几乎将自己千刀万剐的无面人拼尽全力，才吐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