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苦茶税久矣

  “是不是惊讶,还是只有我一个人?”朱标来到椅子前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张牧之。
  “不,该来的人他也来了!”张牧之找到椅子坐下之后,轻描淡写道。
  “该来的人,这里不就你我二人?”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张牧之也不再废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墙后的朱元璋听到张牧之这句话,不禁会心一笑。
  朱标也不再继续逗他,开始询问有关茶税的问题。
  “茶税作为朝廷的几大收入之一,从唐朝时就有了!”张牧之道,“成为了历代官府搜刮、压榨茶农的主要手段,一直是有增无减!”
  墙后边的朱元璋掏了掏耳朵,这些压根没什么,毕竟他作为皇帝能不知道这些。
  “又不是只有茶农要交税,其他行业也要交税,难道茶税格外特别?”朱标继续追问道。
  他只是亲自去看过茶农的辛苦,可对于税收是否合理,茶税多少他还真的没有关注过,毕竟,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吗,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
  “本朝的茶税我就不说了,咱们就拿唐朝的茶税为例!”张牧之看了看茶碗里飘着的几片茶叶道。
  “你可曾看过《新唐书》中的食货志卷?”
  朱标点点头,“粗略的看过新唐书,只不过具体的细节不记得了!”
  张牧之起身道,“那我来告诉你!”
  “唐,开成年间,朝廷收入矿冶税,每年不过七万余缗,抵不上一县之茶税。”
  这句话一出口,整间屋子瞬间安静下来了。
  墙后头的朱元璋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朱元璋虽然知道茶税繁重,却也没想到会如此的多。
  “这还只是报给朝廷的数,各级官员一层一层克扣下来的又不知道是多少啊!”朱元璋自顾自的说着,不禁攥起了拳头。
  他是皇帝不假,可他先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百姓,最后才是大明的皇帝。
  他完全能够对于茶农的遭遇感同身受。
  一侧侍立的毛骧看到朱元璋此时的神情,也是赶紧大气不敢出一声。
  好在这面墙是特制的,朱元璋能听到里面的对话,而他们却听不到朱元璋这边的动静。
  不过,之前的那句话张牧之就已经点明了。
  朱元璋也知道张牧之明白墙后有人,不过并不知道是皇帝本人,以为是太子在听。
  “一个县的茶水,居然能抵得上朝廷一年的矿冶税收,这怎么可能呢?”
  朱标觉得不可置信,他忙在小本本上记下了:新唐书食货志!
  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张牧之说的这样。
  “不用着急记下来,下面还有更厉害的呢!”张牧之继续道。
  “我们就先不说宋朝了,就说一说距离咱们最近的元朝吧!”张牧之道,“要不然你还觉得我说的有瞎编乱造的成分!”
  “自从元世祖继位到元顺帝,你知道这期间茶水增长了多少倍吗?”张牧之看向朱标,将问题抛给他。
  “五倍?”朱标尝试着说着。
  “大胆点猜!”
  “十倍?”
  “你是不是对大胆这俩字有什么误解?”张牧之道,“请你放开手脚猜,不要有任何顾忌!”
  “啊?”朱标感觉脑子嗡嗡的,“难不成是五十倍,那茶农还如何活下去啊?”
  张牧之继续摇摇头,“让你大胆猜,不是让你逐步试探,你继续猜!”
  “一百倍,不可能有这么多吧?”
  朱标的双手已经手心出汗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茶税增加二百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墙后的朱元璋虽然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具体答案,但是他可知道元末时期的茶农在干什么。
  元末时期,刘福通等人拉开了揭竿造反的序幕。
  当时他还在和州驻守时,不少的士兵就是茶农。
  他记得当时徐达手下有两个作战十分英勇的就是茶农,只可惜都在洪都保卫战时战死了。
  他朱元璋走投无路一是徐达那封信,二是在寺庙也要出去乞讨。
  可这些茶农不一样啊,他们有自己的茶园,总算是有一份可以活下去的活计。
  若非真的被压榨到不得不反的地步,怎么会跟随自己一起造反呢?
  “你直接告诉我多少倍吧!”朱标也不想猜了,当即向张牧之询问正确答案!
  “三百六十倍!”张牧之依旧轻描淡写道。
  “三百六十倍!”
  房间里的朱标和墙那头的朱元璋皆是心中一惊。
  “怪不得,他们杀元鞑子的时候那般英勇!”
  朱元璋一拍桌子,桌边的茶杯震动。
  “哗啦——”
  茶盖滑落,掉落地上摔成了碎片!
  “陛下,臣再去让人换一杯茶!”
  朱元璋看了看桌子上的茶水,低头若有所思道,“不必了!”
  “这只是讲的茶税的发展史,想必本朝的茶税是什么样子,就不用我讲了吧!”张牧之道。
  “茶马互市,茶贵马贱,这无疑是对大明有利的!可茶税对于茶农来说是灾难,所以往后官府收上来的茶叶成色只会越来越差!”
  “而北方游牧民族也不是傻子,他们走私茶又便宜又好,所以发展下去最后的结果是三方都不好!”
  “走私茶被官府抓住,会被下大狱!”
  “官府手里没有成色、品质上乘的茶叶,北方游牧民族自然不愿意把好的战马拿来换!”
  “而北方游牧民族,如果换朝廷手里的茶就亏了,若换走私茶也不太容易!”张牧之总结道,“所以,从长远看来是不合理的!”
  “那该如何解决,而让三方受益呢?”
  张牧之看了看朱标道,“你的想法很危险,怎么能三方受益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前朝之事,犹在眼前啊!”张牧之道,“只要朝廷和百姓能收益就好了。”
  朱元璋在墙后也点点头,确实这些番人指定都是有异心的!
  “对于番人,只需要想办法将他们蒙在鼓里,还以为赚了便宜就好了!”
  “那你快说要怎么做啊!”朱标催促道。
  “我不能说!”张牧之道。
  “为什么?”
  朱标与朱元璋父子俩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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