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被动‘杀人必被发现’?

  听着来人大笑,杨狱脸色木然,心情却是差到了极点。
  怎么就又被人撞个正着?
  这处小河边,可是他兜转了好一会才找到的背阴处,白天都少有人来,加上水声可以掩盖声响。
  自忖不会轻易被发现。
  除非……
  杨狱心中一动:“你跟踪我!”
  “你这小子,脑子倒是活泛!”
  王五止住笑容,也停步不前,随手扯下身上破烂的衣衫,踏入了小溪中。
  杨狱看的清晰,这虬髯大汉原是受了重伤,一道狰狞的刀痕,自其左膀斜下,几乎将其开膛破肚。
  “你这小子胆子大、手也黑,只是未免太过无知,一经换血,人之五感自非常人,没有‘收气匿血’之法,怎么瞒得过高手?”
  胡乱冲洗着身子,王五旁若无人的说着:
  “夜色遮的住你的影子,却遮不住你的心跳、气血。你在我眼里,好比夜色中的萤火虫,虽不刺目,却也显眼!”
  “原来如此。”
  杨狱这才有些了然。
  他不过一次换血,虽然觉得耳聪目明,可也还在正常人的范畴里,全没想到有人隔着大夜数里就能发现自己。
  此时想想,之前王佛宝是否也是这样才发现的自己?
  当即心中警醒,以后万不可这么莽撞了。
  “多谢阁下解惑。”
  解了疑惑,杨狱也没有心思逗留,一拱手,提着东西就要走。
  “这就走了?”
  王五摇摇头,伸手自兜裆布里一掏,一面铁牌已带着‘呜呜’之声落在杨狱面前。
  他嫌恶的后退一步,打眼一扫,这居然是块捕头的令牌。
  “怪不得擅长追踪……”
  心中腹诽了一句,杨狱忙又拱手:“不知大人是?”
  “好说!”
  王五似笑非笑:“不该报个名字?”
  “在下朱十三,黑山城的衙役。”
  杨狱随口糊弄了一句。
  却是想起这个名字为何耳熟了,安定县比邻黑山城,这位王五捕头,曾好几次与王佛宝联手缉拿凶徒。
  只是,联想到之前这王五假扮怜生教的人混入杨家,他心中却是一动。
  难道衙门要对怜生教动手了?
  “屈才了。”
  王五赤身走上岸,随意的坐在篝火边,招招手:
  “来吧小子,备个案。”
  杨狱嘴角抽动,脚步后移:“备案就不必了吧?那老家伙勾结怜生教,我杀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老子十六当捕快,二十做捕头,今年四十有七,曾擒江洋大盗一十三,马匪强梁不计其数……”
  王五随手一翻,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生肉烤着,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你小子要和某家比比脚力吗?”
  “……”
  杨狱看了眼夜幕,心中一阵无语。
  自己这点也太背了点。
  以他如今的身手,要是个寻常的捕快,怎么都摸不到自己的影子。
  可先后两次,就遇到了两位人口数万户的大县捕头……
  没奈何,杨狱也只能按着刀,走了过去。
  一到篝火旁,杨狱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这位捕头受伤似乎也很重?
  “那石开本是独行大盗,凶残冷血,加入怜生教后功力又有增长,老子这次,险些就栽了。”
  王五一边向伤口上敷药,一边骂骂咧咧:
  “青州六府四十三县,怎的就咱们这最先起火?”
  杨狱有个好习惯,不懂就问:“大人这次来,是要对怜生教动手?”
  “你小子偷听的不少啊!”
  王五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警告不许将今日所见所闻流出去。
  杨狱自然满口答应。
  只是心中却有担忧,那怜生教盘根错节,不止是外城民众,内城的乡绅家族多也有着勾连。
  一个不好,只怕反而会激起凶性,让他们提前发动。
  草草包扎了伤口,又吞了几粒伤药,王五才道:“你小子这刀用的扎实,师傅是谁?”
  “魏河。”
  杨狱漫不经心的回答,心里则盘算着,要不要先将婆婆送到城外。
  不然,城里一旦乱起来,难免被波及。
  “那老刽子手?!”
  王五似乎有着惊讶,但转瞬就神色如常,沉声道:
  “我有一事要你去做。”
  杨狱倒也猜到这位想干什么,点头答应:“是那大狱里的东西吧?”
  “不错。”
  王五起身,踱步,心思沉重。
  他怀疑,怜生教只所以选择黑山城,就与那大狱中的东西有关……”
  为了说明严重性,王五透漏了一点东西:
  “青州六府,数十大县,论繁华、地势、人口,黑山都不占优,他们偏偏选中黑山,这绝非巧合。”
  “青州六府?”
  杨狱心头一震。
  王五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怜生教渗透的县城,绝不止黑山一个。
  其他地方,只怕也乱了?
  “好了。”
  王五不再多说什么,摆摆手,示意杨狱离去。
  不想,杨狱却没有走,反而靠的更近了些,好不容易碰到这么一位似乎更好接触的高手。
  他当然不想错过。
  有关于换血、内炼、外炼、服气法、内气武功,他有着太多的疑问想要求个解答了。
  刚开始,王五秉承着好为人师的心理,说的详细,待到后来,杨狱的问题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尖锐。
  终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五再也懒得说了,一抬手,熄了篝火,准备进城。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辈武者心中自有傲骨,哪里会自甘下贱,分什么一流、三流、九流?”
  见杨狱还要说什么,王五彻底烦了,一个甩手,踏步就走:
  “这世上,只有换血,从没有什么三流九流一二流!”
  话音未落,人已经去的远了。
  “只有换血?”
  望着王五远去的背影,杨狱心中咀嚼了几遍,方才转身,提起东西,也想着城内而去。
  ……
  “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走在萧索冷寂的外城街道上,王五只觉心头一片冰凉。
  微风吹起道旁的落叶,王五默默的蹲在街头,捡起一根带血的纸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为官一任,牧守一方。刘文鹏,你都干了什么?”
  茫然的看着曾经也算喧闹的外城,王五眼角泛红,只觉心口剧痛。
  “王佛宝,你又干了什么?!”
  人影靠近,脸色灰败的王佛宝长长一叹,说不出话来。
  “王佛宝!”
  王五猛然转身,一拳将王佛宝打翻在地:
  “无能!废物!”
  “是我无能。”
  王佛宝默默爬起,心中一片苦涩。
  “你的伤?!”
  王五察觉不对,一把掀开王佛宝的衣衫,只见其胸口处,赫然有着一触目惊心的血洞。
  这伤分明是旧伤,可直至此时,居然还在淌血。
  “融血指,是谁?!”
  “说了又有什么用?”
  王佛宝神色木然,又带着凝重:“我密信请你前来,按理说绝无第二人知晓,怎么会被人伏击?”
  “老子怎么知道?”
  王五余怒未消,语气不善:“指不定就是你家这位大老爷!”
  “慎言!”
  王佛宝面色微变,拖拽着王五来到一处隐秘角落。
  将这些日子黑山城发生的事情一一叙述,末了,才苦笑一声:
  “我押送要犯前去青州,一去接近一年,回来已是重伤之身,怜生教盘根错节,外城已成乱局,我已只能勉力护住内城。”
  王五脸色稍好一些,也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我冒充石开去那杨家,倒果真炸出些东西来,只是,怜生教意图为何,或许只有那‘石开’一人知道了。”
  “石开不弱你我,此时我重伤之身,只能靠你了。”
  王佛宝点头。
  “那石开险些将老子开膛破肚,可也被某家打断了脊骨,明年春前,翻不起什么大浪了。”
  王五冷冷一笑:
  “可要想引他出来,只怕非要寻到大狱里的那样东西了。”
  “难。”
  王佛宝摇摇头。
  他之前虽然不知怜生教对大狱里的东西有图谋,可狱卒接连被杀,他也曾数次前去大狱。
  前前后后翻看了不知几遍,若有异样之物,必瞒不过他的眼睛。
  “对了,说起大狱,这次在城外,倒是见了个下手颇为狠绝的年轻狱卒,叫什么朱十三。”
  王五似是想起了什么。
  “朱十三?似乎衙门里是有这么个人,但却不是狱卒,也只有几手微末拳脚。”
  王佛宝微微一怔:“你要说狱卒里的狠角色,还年轻的,莫不成,是杨狱?”
  形容了一下杨狱的相貌,王五顿时大为恼火:“瞧那小子浓眉大眼,居然敢哄骗某家?!”
  “好了。”
  王佛宝略一皱眉:“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
  王五扫了一眼冷清的外城,咬牙切齿:
  “自然要去见见咱们那位‘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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