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心事】

  在医护人员和学校领导的强烈要求下，夏宇和林箐菁都被要求留院观察一天，毕竟那可是七层的高楼，虽然有硬纸板垫着，可要说一点伤没有受，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夏宇当然非常清楚，不论是自己还是林箐菁，都完好如初，他只担心林箐菁的心理状态，自己千辛万苦舍弃掩面才把她给救下来的，别到最后竟然在医院里面割脉嗝屁，自己这冤就大了。
  他去看过几次林箐菁，都是在门外偷看几眼，有学校领导老师来看过，还有她父母也赶了过来看她，但她一直都是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谁问话她都一律不答，弄得她父母紧张兮兮的，害怕她还会寻短见，几乎是寸步不离病床边。
  学校领导也探望过他，但夏宇知道那完全是装个样子，感觉就是顺便看看自己，然后就过到林箐菁的病房，倒是林箐菁的父母过来很诚挚的向他道了谢。
  夏宇呆了半天，估摸着不会再有人来探望，正准备开溜，林箐菁的父亲过来找他，说林箐菁想要和他单独谈谈，夏宇问道：“她没说什么事情吗？”
  林父摇头叹道：“没有，而且几乎没有说过话，就是忽然说要和夏老师单独谈谈，夏老师，希望你能帮忙开导一下，我们怎么说都没有用。”
  “她的班主任没来么？”
  “来了，但菁菁一样不理不睬。”
  夏宇点点头，“我尽量吧。”
  来到林箐菁的单独病房，林父林母退了出去关上门，夏宇才坐到林箐菁的床边，见她依然愣愣盯着天花板，忍不住道：“想了大半天了，还没有想通么？”
  林箐菁扭头看过来，愣愣看着他好一会，才悠悠道：“没有想通，夏老师，你为什么会不顾和我一起摔死的危险跳下来救我？万一和我一起死了，你不会后悔吗？”
  夏宇伸手指摸了摸鼻子笑道：“还真会后悔，但当时没想那么多，看到你跳下去，就跟着跳了。”
  林箐菁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轻声道：“还真是夏老师的风格呢。”
  夏宇苦着脸道：“你是说我单细胞头脑吗？”
  林箐菁掩嘴轻笑，然后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呢。”
  夏宇眨了眨眼睛，问：“严老师不好？”
  “在我看来，没有一个老师是好的，他们都是只顾自己的业绩，升学率，优生率，关心的是自己的职称，工资，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为学生想过，只知道呵斥，总是认为我们娇纵，满是恶习……”
  夏宇抓头道：“你这样说我也很汗颜啊，我脑袋里整天想的就是如何转正然后拿多点工资……”
  林箐菁轻声道：“你不同的……”却也没有说有什么不同，过了一阵子，才道，“夏老师，有些话我想跟你说，这些话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爸妈他们，你能帮我保密吗？”
  夏宇点了点头。
  林箐菁在脑袋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大家都认为我是因为成绩下降，所以压力大才自杀，但却没有人问我为什么成绩下降，那是因为我对yaotou丸和一些迷huan药上瘾了的缘故。”
  说着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夏宇，见夏宇听到她**并没有任何厌恶的表情，方才继续道，“但那不是我自己想玩的，我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嗨得什么都不知道，被山葵中学的人给……”她用力咬了咬嘴唇，虽然经过很久的考虑决定说给夏宇听，但真要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着强烈的挣扎，“他们卖的那种迷huan药不知道能不能算毒品，听说纯度不高，但一样会上瘾，我受不了总是求他要，他强迫我做他女友，后来更问我要钱，我就偷家里的钱，还被家里发现骂得很惨，这种情况，你说我要怎么保持我的成绩？”
  夏宇刚救了任老师那天就曾经碰到过卖粉的，没想到那些人那么猖獗，竟然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可以想象一个花季少女忽然面临着这些可怕的社会问题，而出现的彷徨和失措，要寻短见也是非常正常的。
  没有让林箐菁再说，他道：“你告诉我，是认为我可以帮你吗？”
  对于林箐菁来说，夏宇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她不知道为什么希望是寄托在夏宇的身上，也许是那纵身一跃的义无反顾，也许是在高速下坠时候的温暖怀抱，总之，如果夏宇帮不了她，她一样只有寻死一条路，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这件丑事的。
  “你能帮我吗？”所以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紧张的看着夏宇，声音都有些发颤。
  夏宇少有的正色道：“既然你信任我，我就向你保证两点，第一，你说的事情，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第二，只要有我在，那个王八蛋就别想再碰你一下。”
  林箐菁热泪滚涌而出，她想要的，不就是，不就是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肩膀么。其实受到伤害不可怕，可怕的是受伤后，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这也许才是很多人失去希望而最终选择不归路的原因。
  夏宇拍了拍她的脸蛋道，“但你也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林箐菁泣声道：“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第一，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再碰迷huan药，你必须把它彻底的戒掉！第二，不许再有任何轻生的念头，若有什么想不通的，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我全部接下来。”
  林箐菁流着泪不住的点头，“夏老师，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做到的。”
  “好！现在你告诉我，那个王八蛋叫什么名字。”
  林箐菁咬牙道：“他叫孟松，很多人都叫他猛兽哥。”
  “噗……猛兽哥？”夏宇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周末的蓝猫酒吧有个学生之夜的活动，我隐约听到他们也会去，估计又是干一些下三滥的事情。”
  夏宇笑道，“那正好，省得我还要跑到他们学校去找人。”
  林箐菁听得心中一暖，“可是听说只有学生才能进去呢，老师要怎么去呢？”
  夏宇想了想，忽然站起来道，“放心吧，我有办法，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林箐菁看着夏宇快要走到门口了，忽然出言问道：“夏老师，你不怕我这些是编造来骗你的吗？”
  夏宇头都不回笑道：“不能因为怀疑就对任何人都不信任吧？”
  过去把门拉开，柯冉竟然站在门外边，夏宇不由一愣。开门的一瞬见她嘴唇轻动，似乎在念自己刚才说的“不能因为怀疑就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这句话，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不过之前的话不仅小声，而且距离较远，应该是听不到。
  “来看林箐菁？”夏宇问。
  柯冉摇了摇头，看着他轻声道：“没，来看你的。”
  夏宇看着柯冉，灵机一闪，推着她走向自己的病房，一边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
  林箐菁的父母在走廊另外一头，见夏宇出来，立刻走了过来，夏宇向他们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和柯冉走入了自己的病房。
  柯冉坐在病房中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双腿并拢，小腿回收，一对手交叠放于膝盖上，安静的看着夏宇把她带来的苹果随手擦擦然后连续几口啃掉了大半。
  “夏老师有什么事情找我呢？”
  夏宇道：“你知道周末蓝猫酒吧有个学生之夜的活动吗？”
  柯冉点了点头，薛璜约的就是去这个活动，唐卓惠发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这个活动，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夏宇道：“他要求一定要一男一女结伴去，我没有女伴，你跟我去一趟吧。”
  柯冉一愣，她没有想到夏宇会邀她同去，她想了想，道：“夏老师，你不是学生。”
  她这样说，至少表示自己不抗拒，你那边没有问题，我这边问题也不大，夏宇笑道：“我很老么，只要找个人借一张学生证，还怕进不去？”
  柯冉咬了咬嘴唇，忽然道：“夏老师，如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跟你去。”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柯冉看着夏宇，“我是指你非礼安静和林箐菁。”
  夏宇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那个，我说是忽然鬼上身，你信不信？”
  柯冉摇了摇头。
  夏宇只好道：“其实是和人打赌输了，就必须做到一些事情，就这样，上次对唐卓惠的表白也是，偷内裤也是，我也没有办法……”
  柯冉俏脸微红，“你怎么总是和人打这种那么坏的赌。”
  夏宇笑道：“赌什么我定，惩罚自然是对方定，所以这跟我无关。”
  柯冉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周末陪你去。”
  夏宇递过去一个苹果，一边问，“你怎么会来看我？”
  柯冉奇怪的道：“你是我班主任，你住院了，学生来看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夏宇点头道：“果然很正常，就不知道为什么正常的只有你一个……”
  “呃……她们其实……”
  夏宇哈哈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帮他们解释个什么。”
  柯冉垂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