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为什么
韩宇点了点头，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为的？”
“我们觉得这其中一定还有隐情，但分析了这么多天，实在是理不出个头绪。”吕胜男眉头紧锁，一脸的无奈，又道：“大家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赵俊承认了杀人，对于这种最严重、极有可能掉脑袋的犯罪事实都已经进行了供述，为什么相较之下完全可以说无伤大雅的情况反而要隐瞒。”
韩宇思索了片刻，说道：“这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旁人觉得与杀人相比根本就无关紧要的事，在他那里，却是看得比杀了人还重要。第二，这些从头到尾在他嘴里吞吞吐吐、含糊不清的细节，其实并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自己干的事，他能不知道么？”吕胜男差点没跳起来。
韩宇撇了撇嘴，淡淡说道：“如果他没干过呢？”
“没干过？”吕胜男一脸的惊讶，想了想才说道：“你的意思是，人不是他杀的，他在帮人顶罪？”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照片在哪，我先看看再说。”见她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韩宇微微一笑，又道：“我连现场都没去过，刚才都是瞎说的，别当真。”
吕胜男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工作的时候从不会瞎说，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证明你已经看出了问题。”说着，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摞资料，递到他手中，又道：“现场和尸检的照片都在这。”
接过资料，韩宇二话不说便低头细细翻看着每一个细节。吕胜男也不再言语，翻开桌上的另一些资料，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韩宇合上了手中的资料，深深地叹了口气。
吕胜男见状，也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看了看表，惊讶道：“才一个多小时你就搞定了？”
“早看完了，只是一直没想通。”韩宇紧皱着眉头，一脸的凝重，又道：“明明没杀人，为什么要说自己杀了人？为什么？”这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跟她说话。
吕胜男愣住了，这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将她炸得体无完肤，待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吴晓并不是被赵俊所杀？”
韩宇点了点头。
“难道她是自杀？还是杀人者真的另有其人？”吕胜男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韩宇又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么？”吕胜男一脸的迷惑。
“一个人的死，除了自杀和他杀，不就还剩疾病和意外了么？”韩宇叹了口气，又道：“排除疾病，这就是个意外。”
“意外？”吕胜男脸上的表情简直是精彩至极。
韩宇又点了点头，说道：“注意到尸体的衣着及体表了么？”
吕胜男沉吟了片刻，说道：“死者衣着完好，穿一整套纯棉材质粉白条纹睡衣，赤足。睡衣上有大量血迹侵染，伴有喷溅、擦拭及流淌状血迹。尸体全身上下都有血迹沾染，但双手和双脚却很干净。这些血迹完全吻合现场的情况及尸体的状态，赵俊的供述中也提到，一开始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的时候，见自己的女友浑身血迹，曾进行过适当清洗。”
“没想好怎么处理？”韩宇冷冷一笑，又道：“这恰恰是想得太好。整个客厅除了相框被毁，其他东西都完好无损。喷溅状血迹就出现在茶几周围，说明死者是在这里受的伤。根据赵俊的说法，吴晓是在这里被他推倒后受伤流血，怒极之下完全不顾及伤势，顺手拿起身旁的东西砸向他，最后还把客厅里的相框砸了，他才抡起凳子给她头上狠狠一下。如果真是这样，那很多东西就应该沾附上血迹甚至损坏，被他一起扔到小区外的垃圾桶里才对。”
“万一是被他清理过又放回了原位呢？”吕胜男一脸的认真，又道：“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杀人而欲盖弥彰的做法。”
韩宇一脸的凝重，似乎是在仔细揣摩着这话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只不过，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杀人，而是为了让警方相信，他确实杀了人。”
“什么？让警察相信他杀了人？”吕胜男真是懵了。
韩宇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说道：“他的供述中大多数与现场吻合，但有的细节却又出现了极大的偏差，警方越是深入调查，越会发现疑点重重。每增加一个疑点，他杀人的嫌疑就增大一分。待时机成熟，只要承认自己杀了人，警方一定会深信不疑。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与作案过程存在出入的细节都极有可能会被忽略。一起本该是意外的事故，真的就演变成了杀人的罪案。”
吕胜男一脸的不解，又道：“花了那么多心思不是要让警方相信自己无罪，而是要让警方认定自己个杀人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韩宇将手中的资料递到吕胜男手中，紧皱着眉头，又道：“结合现场情况、外围调查及尸检，将该案发生的整个过程进行还原及重建，只有一种情况能与现场所有的痕迹及尸体的损伤相吻合。这种情况，就是意外。”
“真是让人尴尬。”吕胜男苦笑了笑，又道：“说说看，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意外能让我们误判为杀人。”
见她一脸的苦涩，韩宇也只能苦笑了笑，说道：“案发当天，赵俊下班回家之后，与女友因生活琐事发生了争吵，之后其摔门离开，跑到附近的网吧消磨时间，直到凌晨零点二十七分才离开，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又在附近的烧烤摊吃宵夜。这些情况，周围邻居和烧烤摊老板的口供以及网吧的上网记录就能证实。赵俊离家前，吴晓被其推倒，头磕到了客厅茶几边缘棱子上。这点从尸体后枕部的条棱形挫裂创及茶几周围发现的喷溅状血迹也能得到证实。”
吕胜男点了点头。
韩宇又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赵俊当晚凌晨零点二十七分离开网吧之后，到三点多出现在烧烤摊之前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他去了哪？干了什么？”他沉吟了片刻，又道：“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弄清楚，就能找到该案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