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疯子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能凶戾到冻结灵魂？
郝然正面迎上了这样一双眸子，大长老所见的是一只困兽的眼神，而他看到的，不是困兽，甚至不是动物。
那是一尊毫无情绪的弑杀神邸，神眼望来，传递的没有任何情感，唯有饥饿和嗜血于其中交织混杂。他以不似人类的神情打量世间万物，包括郝然，包括殷家众人，包括这天下所有的人。
人，在他眼中不过血食祭品而已，凶兽般的眼神也不过是迷惑实力强于自己之人。
如今大长老已经限制不了他，他也不再掩饰他藐视一切毫无情感的眼神了。
黑影缓慢抬头，但视线没有离开郝然，将那张不算苍老的面庞抬起，那面庞邪魅，似有一种迷惑众生的魔力，让人深陷其容颜之中，可那可怖双眼又让人即刻清醒，他将双眼从鼻尖俯视郝然，那视线让人灵魂冻结的同时，又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渺小感。
郝然被这眼神惊的不敢弹动半分，可强烈的战斗直觉又强行唤醒了他，他趁热打铁，用力咬破舌尖，钻心的疼痛和口舌间浓重的血腥味让他恢复了知觉，他随即连退三步，心中运转血海决，使得周遭四散的血烟再度凌空凝结成血龙，两条血龙盘旋护于身前，心神这才悄悄镇定了些。
眼前之人，是郝然目前遇到最诡异的敌人，没有之一，仅是对视就让自己动弹不得，若是交手呢？
那人并未说话，只是盯着郝然。
“你是何人？！”郝然被盯的发毛，只得先行问道。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煽动鼻翼朝郝然方向嗅了嗅，仿佛在嗅郝然身上的味道，杀戮神邸的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只恢复自由的野兽出现在郝然面前。
“你，不好吃。”那人道，眼神变换成了对猎物的嫌弃。
“最后，再杀你好了。”嘶哑声音响起，那人回头，看向阵法外的严之等人，声音流露出了渴望之意，“先吃，好吃的。”
随即伸展身体，浑身骨节发出噼啪的声响，他鼻子里发出舒爽的闷哼声，再猛的绷直肌肉，整个人附近空间突然发生肉眼可见的微弱扭曲，竟是体表燃起无色火焰。
“这是，什么？”郝然从未见过这种灵气，哪怕天灵法传法空间里看到的无数种模拟灵气中也没有一种这样的灵气。
“心炎？！”红爪惊愕声音传来，郝然已经很久没有听见红爪如此惊骇异常了。
“凡胎，离他远点！千万别让他身上的东西沾上你！！”红爪喝道！
“心炎是什么！”郝然边问边退，朝离此人最远的阵法边上逃窜，红爪都吓成这样得多恐怖？
“粘上不疯也残！不逃就死！”红爪叫道！
“爪哥，镇定，镇定，”郝然赶紧劝慰红爪，“要死我也最后死，人家都说了，慢慢说，慢慢说！不讲清楚更得死！咱俩一条绳上的蚂蚱！”
也不知道是他的劝慰起到作用还是红爪自己想明白慌忙没用，开口解释道：“灵气之外，还有一种修炼体系，情绪修炼体系。”
“情绪修炼体系需要特殊灵根辅助，所以极为稀少，他们以天地之间人与人的情绪为修炼资源，修炼速度极快，修炼方式也是迷，不过任何东西不可能是没有代价的。”
“他们一旦停止情绪的产生，就会实力大跌，但一旦恢复情绪，就会逐步恢复实力。”
“而他们情绪力外放的表现，就是心炎。”红爪顿了一下。
“被心炎触碰，就会被他所修情绪侵蚀。”
“无法控制自己行为，成为被情绪控制的傀儡。”
“而且心炎几乎无法消除，粘上后想要熄灭积极困难，它是于你元神之上燃烧，以你的其他情绪和元神为薪柴的，除非你能断绝七情六欲，否则烧到最后你只会剩心炎所属的唯一一种情绪！且元神亦燃烧殆尽！”
“彻底成为只有一种情绪的活死人！”
“这种乡下地方，怎么这种稀有的鬼修士都有？！”红爪自己都有些纳闷。
“还不快退？！”
“艹！”郝然意识道事情的严重性，眼神都能惊的他半息不动了，鬼知道要是被他所修的情绪碰了不得直接原地待宰？！
成为只有一种情绪的活死人还不如去死！
不过好在那家伙此刻注意力都在严之身上，才给了郝然轰击阵法的机会！
“你们，的味道，更好。”嘶哑声音响起，那人贴着阵法观察严之几人，似在观察鱼缸里待宰的鲜鱼。
殷计被他眼神盯得一阵发毛，连连后退。
严之神色不变，甚至鄙夷的瞥了一眼殷噬。掏出一面玉符。
玉符同大长老手的中一模一样。
“你以为离了大长老就没人能拉住你的狗绳了吗疯子？”严之轻蔑说道。
疯子瞳孔猛的一缩，瞬退三步，身上出笼野兽的气质再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惊诧过度的困兽出现。
“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严之邪笑道，狠狠一攥手上玉佩！
疯子浑身上下黑色符文再度深刺入他体表皮肤，那符文居然还在疯子周身游走，连带着疯子体表血肉被割的模糊不堪，仅一刹那他浑身便没有一处好肉，连眼球都被险些割开！
“我可不是大长老，”严之手背身后，傲视阵中疯子，“爱才惜才，不愿意完全动用符咒。”
“我恨不得你们这种天才全死光才好。”
“所以要是不想死。”
“就给本执事证明的活的价值。”
“现在去完成你本来该完成的任务。”
话毕，严之这才松开玉符，疯子瘫倒在地大口喘息。
“殷兄，”严之并未回头，呼唤殷计。
“不必离得那么远，只是只拴了绳的野狗罢了。”
“先前你款待为兄看戏，现在轮到为兄请你。”
“看一场天才和天才之间的厮杀。”
严之脸上泛起狞笑，因为疯子几息便已经将全身伤势恢复，从地上爬起，身形因极速而模糊，目标正是准备轰击阵法的郝然。
郝然直觉示警，即刻回身，双臂前探，两条血龙瞬间交织冲击向前，血龙嘶吼咆哮，正中身影所在，激起万千玉石碎片！
堪比九道血烟炮聚合的一击！其威力绕是殷家人也眼皮一跳！
如此威力的一击，灵海来了也得脱层皮！
但郝然神情无半点放松，甚至立即从原位闪躲脱离。
因为他知道他什么也没打到！
“遭了！”郝然直觉再度示警，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道本该被血龙击中四分五裂的身影出现在郝然身侧，心炎扭曲着空间，双爪交叉胸前，挥击郝然！
不可被心炎沾上的提醒还在郝然脑海之中，当下只有避免贴身肉搏才能远离心炎，两面厚重护心镜浮现郝然身侧，两声清脆击鸣响起，郝然借反震之力再度脱离战局，双手也一交叉，又是两条血龙于空中凝结直奔疯子前后！
只要空间之中血烟散不干净，那血龙要多少有多少！
疯子蹬地上天，企图用跳跃躲避前后血龙，郝然剑指上翘，两道血龙如影随形，直击空中疯子。
疯子空中无力闪躲，只得蜷缩身体抱成一团！
就在血龙即将击中的最后一刻，黑色符文突然弹出疯子身体，形成一个黑色符文交织而成的球护住疯子，血龙撞击其上，黑色符文球发出咯吱响声，疯子皮肤阵阵波动，但终究是挡住攻击！
“只要奴仆想要自杀，符文就会护主，”场外注视这一切的严之同殷计解释道，“所以这野狗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没有力量的天才，终究只是拥有力量之人的棋子。”
血龙炸开化作血雾，一道身影落下后立即冲来，正是毫发无损的疯子，疯子眼中闪着浓重煞气，仿佛势要将郝然撕成碎片！
“给我滚！”郝然嘶吼！血雾再度空中凝结大手，手掌一挥，疯子被拦腰拍出十丈！
可血雾再度散去，疯子再度冲来，仍是毫发无损！身形更快，压迫感更强！多次的攻击反而没有让他产生消耗，反而越来越强！心炎扭曲的空间更加明显！
“这小子修的是杀意情绪！”红爪提醒道，“再这么打下去他只会更强！”
“立即想办法终结战斗！不然只会被拖死！”红爪怒吼道！
“进来这么快就用底牌？！”郝然一边躲避疯子暴虐的爪击，一边回答红爪，“那之后怎么办？”
“命都没了还有之后吗你个凡胎？！”红爪骂到！
也是，但是师姐玉佩的施法不是一定能命中的，得想个办法伏击！郝然脑中开始思考！
但疯子怎会给他反应的时间，爪击裹挟着碰之则疯的心炎袭来，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郝然猛向后跳，单手贴地上拉，拉起一面血雾墙壁！一时间疯子看不见郝然手上动作！
疯子面露不屑，这等墙壁还能挡得住如今已经极限接近灵海实力的他？
痴心妄想！
直接撞向血墙！
可当他撞向血墙之时，突然一愣。
血墙是软的？！
血墙突然散开来，化作四道血龙齐声嘶吼，于如此之近的距离轰击疯子！
郝然凝出的哪里是什么血墙，只是一块可以随时转变形态的血烟块！
“死！”郝然怒喝！仿佛这就是他最后的底牌！
疯子逃无可逃！只能缩成一团被黑色符文护住！
待到血雾散去，疯子又是毫发无损，黑色符文又一次护住疯子！
正当疯子打算欣赏猎物计策失败后绝望的神情时。
一道恐怖的冰冷波动传来，没等他反应，巨大冰锥已经杀至身前！
郝然捏碎玉佩，莫璃强横的一击精准轰到疯子身上！
半步聚灵全力一击于此处，就是天威！
疯子被震全身麻痹，双眼失神，黑色符文全然破碎，虽还是完全挡下攻击，但无法消耗反震之力，半步聚灵的全力一击直接将他生生震昏！
仅仅半刹，攻守易型！
“本来也没想用血龙伤你！”冰锥之后，郝然持憎天杀来，直朝昏迷的疯子脖颈！
“只要让你被符文困住！”
“我能瞄准就行！”
“趁你病要你命！！”
“不好！”严之快速催动玉符，一条条黑色符文从其中挣扎爬出，如若蛆虫，看的殷计一阵恶心，符文蛆虫被严之掐决诱导，就如看到什么美味佳肴一般再度飞向场中疯子！
就在此时，疯子陡然睁眼，可郝然刀已经劈出，完全无法收回！
心炎浮于其手，一把就接住了无坚不摧的憎天，憎天竟无法再下切半点！
郝然大骇，欲抽回憎天，可憎天却如同被钢钳锁住，根本动弹不得！
“我就知道，”那个消失不见许久的嗜血神明般的气质，再度回到了眼前这个疯子少年身上，他嘶哑开口道，“你这种被大长老针对的人，会有这种攻击的底牌。”
“多，谢。”疯子狞笑，“不枉我陪你玩了这么久。”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将手直插进胸口心脏旁，一把扯出一只肥厚黑虫，鲜血狂飙，如此严重的伤但他全然不在意，黑虫扭动身体想要钻回他身体，被他扔至脚下，一脚踩爆！冰冷浆液飙溅到郝然脸上，郝然这才意识到。
他连底牌都被面前之人算计了。
从一开始，他才是被玩弄于股掌之人。
所有飞来的符文虫子顿时全部化为灰烬，严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是最知道眼前这条野狗没有链子会出现什么后果。
“逃！执法堂小队！立即逃！”他头也不回舍弃殷计！沈鸣等人立即听命，转身逃离此处！
可郝然逃不了了，心炎顺着憎天，将其全身吞没。
他被心炎沾染了，杀意占据整个脑海，此刻他心中只剩杀意！
“完了，全完了！”红爪悲声道，郝然的元神已经燃烧起了心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