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第五百一十章

  胖子走之前有多踌躇满志,回来就有多垂头丧气,一个劲的跟我们抱怨路多么多么狭窄,又有多么多么的弯绕,头顶石尖脚踩利岩,并且绳子太短,刚走出点意思绳头就没了,没法继续。
  总之给我们的结果是无功而返。
  “也真是天真他妈给天真开门,邪到家了,老子换了好几条路,每个洞里都有乌泱乌泱的骨头架子,个挨个的密集,多的我都不好下脚,我觉得妹子的想法比较靠谱,这老多骨架看着不像陪葬的,死的都很随便。”
  胖子的口气听上去烦躁不已,鼻音粗重,气息因着刚运动回来而微微紊乱,似乎在强行按捺着脾气跟我们讲话。
  我给刘丧使个“别招他”的眼色,问胖子道:“你这话听着有趣,死都死了,还能怎么个随便法,诈尸起来跟你sayhi?”
  “你胳膊捅着我大腿根子的,这还不随便?而且有几具骨架上头黑一块白一块的,这情节我熟悉的很,宫斗剧里老演,骨头发黑,肯定是中毒。”
  “没想到古代也有毒气战。”我咂舌道。
  大家一时无言。
  空气宁静,如无形的清风从气流交叠间缓缓淌过,所有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缕叠一缕,静静地落向地面,发暗的血迹已经凝固,似冻结的露珠般渗出交错枝蔓。
  刘丧被小哥扶到墙头坐着歇息,还能睁开眼看我们,但人有点昏沉,小哥把过脉,轻声道他身体机能正在下降,即使有我们背着他,再空走下去,对他而言也是负担,我们得找个安全地方安营扎寨,让他好好休养两天,所以是进是退要早做决断。
  我想想也确实,从我捡到刘丧以来几乎就没怎么消停过,逃命与赶路交替进行,他还抽空发一场大烧,中间偶尔几次休息根本不够回血,连我都觉得身体疲乏劳累的难以忍耐,更何况他这样的伤况。
  “那我们只能分开行动了,胖子走一头,我们自己走一头,这回留心一点,沿途标上记号,迷宫不是墓道,再怎么绕也会有出口,几个人眼神放亮点,想必不会重蹈覆辙。”
  最后磨磨蹭蹭半天,是天真微叹着说出这个不上不下的权宜之计,但这显然不是大家乐意见到的,胖子和刘丧都一言不发,小哥向来不说话,他吭不吭声也没人介意。
  又是良久的静默,仿佛置于深海般的幽长。
  我望着石墙,见手电的强光晃动不止,在墙面映出片片晦暗难明的斑块,犹如老旧的城墙,放映着连天烽火。
  磨砂般的蹭地声沉闷如钟,沙沙的剐着岩石板面,几人沉寂下来,甚至能听见包包人抡着四肢攀爬在墙上的抓地声。
  之前响个不停的粘液噪音有所缓解,可距离却已然无限接近,听着竟然就像在迷宫门口徘徊。
  “咱们几个是白娘子遇许仙,千里缘分一线牵,分头走最终也能汇合,你们有小哥,万事不用愁,老子吉人天相,既然戴着真材实料的摸金符,头顶自有祖师爷保佑,你们就不用□□的心了。”胖子定声道。
  他口里的摸金符,是早几年我们在陕西古玩市场给他淘换来的。
  他总自诩摸金校尉第一人,又是末代的独苗苗,而北派最重规矩传承,不好整天戴个犀牛角晃悠,虽然他不在意,但外人看着总是不好,妨碍他装x。
  于是趁着外出旅游的功夫,我们有眼光的出眼光有钱财的出钱财,好歹替他寻到一枚正统的摸金符。
  这东西一直有价无市,对于摸金校尉来说是个宝贝,对普通人的价值就大打折扣。
  老板以为奇货可居,漫天要价,当时砍价就花了天真一下午,还让小哥杵一旁又亮手指又黑脸的一通吓唬,好不容易买回来,在某次生日,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了他。
  胖子嘴上说着不如折成钱给他,其实背地里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据大金牙的情报,光喝一回茶的时间就听他吹嘘了不下五次。
  不过我听说正宗的摸金符最辟邪,这次下地却没庇佑我们什么,可能还不如小哥个大活人好使,这符虽是木安和天真一起鉴定打包票的真货,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会我也在想该不是又被人坑了。
  我们沉默的沉默,出神的出神,没人反对天真,加上地底的胖子又赞成,这么着就要敲定,我只好过去准备扶起刘丧。
  刘丧双手搭着我肩膀支起身子,胳膊完全使不出力气,头沉沉地坠着,眼神的焦点欲散未散,如同不成形状的积雨云,轻盈而灰暗,仿佛随时都会飘走。
  忽然,刘丧抓住我的手,起身的姿势就突兀地停在半空,我感受到指头传来微弱而持久的力量,宛若奋力破土挣出一线生机的凋花,羸弱却坚韧。
  几人都疑惑地看着他,听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道:“几位,我虽不如你们博学广知,但也知道点战争的皮毛,以我们目前的见闻来看,迷宫是为了冲散规模巨大的军队,分散他们,好围追堵截,挨个击破。”
  他所言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我就没怎么放在心上,接着搀扶他起来,天真也兴致缺缺,摆摆手:“我知道,用巨墙筑成的迷宫堵杀敌人,几乎没有破解之法,墙体无法撼动,而洞穴狭小,更不存在绕路过去,但是筑墙工期和维护周期非常艰难且漫长,所以在现存的古建工事几乎没有这种防御策略,百民国有时间有条件,也只胜在提前预备,剑走偏锋,你看过有几个国家的城池是在地下的,敌军在地下掘这么多又长又弯曲的地道,估计也是想越过迷宫,直达城郭。”
  刘丧扶着我缓缓站直,看似稳当,胸腔却逐渐开始起伏,声气虚弱,看得我有些担心,伸手抚着他消瘦的背脊,他断断续续道
  “没错,可是你们就不疑惑吗,地道深浅不一,其中弯绕曲折有多复杂,百民国又怎么能精准定点,还要在不破坏迷宫的前提下进行截杀?”
  天真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干脆问他:“阁下有何高见?”
  得到的是一阵短暂的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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