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正阳二战鲍云豹 莫耀祖…

  单飞虎哪能丢这样的脸面,且他料吕秀才、许莜儿也招集不起什么强悍人马,是王一德废物,遇上了赵俭带着井市里能打的,吃了亏。
  鲍云豹正站在一边听,单飞虎吩咐,“你去把场面找回来,只要别打死人。”
  单飞虎自认为那庄园已是囊中之物,只是要让赵俭一伙服气。
  鲍云豹笑了笑,只让一个手下前面带路,不慌不忙来到吕府门外,听见里面吹吹打打鼓乐声,对手下道:“你回吧。”
  手下道:“我与鲍爷一起进去”
  鲍云豹摆了摆手,自己进去。抱着两臂抬眼观瞧,一下愣住了,眼前正是几个冤家,赵俭和他老婆、刑捕司那个老差役,边上年轻人大约是王正阳了。
  这年轻人看起来有些面熟,鲍云豹猛然认出,此人就是为赵俭出头的那个半大小子。那天夜里,被他追着拿刀砍、跪着发誓、求饶的场面鲍云豹刻骨铭心。
  这几年,他没白没黑地练功,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将那小仇家师兄弟打败,让他俩也跪地求自己。再将那个瘸子扔到窗户外,把他媳妇脱光了,摆炕上,自己随便看。
  赵俭几人也认出了鲍云豹,可谓是仇人相见。
  鼓乐声停了,赵俭坐着没动,用刀把墩了墩桌子,“姓鲍的,你我缘分不浅,单飞虎让你来的?”
  鲍云豹咧了咧大厚嘴唇,拱了拱手,晃着牛一样的身躯往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王正阳。
  眼前的王正阳已比他高了半头,身板儿挺拔健壮,想来功夫也有不少长进。鲍云豹暗下狠心,今日要把当年的仇怨了结。
  王正阳站在赵俭身边,见来人少了一只左耳,大马脸、豹眼、狮鼻,一脸的凶恶。是鲍云豹,没想到今日又遇上了。一手背着,另一只手垂着,冷笑面对,鲍云豹短打扮,腰间的宽带很光滑,暗器定是在腰间衣襟下。
  方才,赵俭让围观的人群作证,一下全跑了。
  许莜儿的两个仆人招待鼓乐行的人在后院用饭,此时院里加上鲍云豹共八个人,静悄悄的。
  鲍云豹似笑非笑,用头向灵棚边上的空地示意。
  王正阳心领神会,移步过去。
  赵俭握着解腕尖刀喊:“阳儿,要不要刀。”
  王正阳嘴里答着“不必”,这边却是眯眼看着鲍云豹。
  鲍云豹突然近身,用足全部功力,裹着满腔仇恨,脚下马刨蹄奔王正阳迎面骨,两手小十字翻拧,来撞王正阳前胸,似要一招将王正阳打碎。
  见王正阳脚下轻移,便落地震脚,催力崩拳来捣膻中穴。
  王正阳也想试试自己的功力,不躲不闪,右手兔子打滚,贴着鲍云豹崩来的右臂连压带裹,出拳如枪,奔他右乳根。
  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托回来,不得不脚跟提气,一个落叶飘,后退一丈化解。
  鲍云豹自恃这几年功夫没白练,目露凶光,啪啪两步近身,野马分鬃,力道更加威猛,他料到了王正阳会蹚步向右躲闪,便顺势给了一个戳脚。
  好在王正阳轻功了得,抬腿点了他踹过来了的脚,借力到了他身后。
  鲍云豹撤步换身形,他已试出王正阳功夫和自己差着一截,又欺身上前双龙出水,势大力猛。
  王正阳知道硬拼难胜。在鲍云豹双龙出水打空,刚想左臂反身劈挂锤,王正阳已追身上前,将他未发的反身锤关门,一记单掌挂画打在他左肩。
  鲍云豹趔趄着后仰,见王正阳又欺身上来,便顺势倒地要出撩阴腿,右手往绑腿处滑。
  王正阳看在眼里,身形一矮青龙入水,抄住鲍云豹撩来的腿,右手举火烧天,左手里合,将个如牛般的鲍云豹抡了一大圈儿,面朝下摔趴在地上。
  这鲍云豹立马一个驴打滚儿,右手镖借翻身打出。
  王正阳侧身躲过,圈外站定,低喝:“好个无义之徒。”
  鲍云豹坐地旋风跳起,立住门户,心想:若拼刀已是挨了几刀,他总是先我发招,那日夜里相遇便是如此。
  一时凝神聚力,气贯全身,稳稳向王正阳逼近。
  他见王正阳总向右侧移步,立马一个小十字弓,右手凤眼锤,点打王正阳前胸期门穴,若打个普通井市之人自是骨断闭气,不及时打通血脉人会憋死。
  王正阳知他藏着后招,果然鲍云豹右腿变虚,要龙卷尾来扫踢。
  王正阳未犹豫,蹚泥步到了他右侧空门,又一个单挂画,鲍云豹便向后摔出去。
  没等他左腿乌龙搅尾来救败局,王正阳已欺身跟进,玉兔捣药,重重擂在他右肩窝云门穴上。
  王正阳含着怒火,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一个捣药重锤,将鲍云豹打得后背重重地拍在地上,上身右半边的劲气散了,一时无还手之力。
  王正阳顺势坐地龙,再一个玉兔捣药卷心锤,砸向鲍云豹印堂,眼见鲍云豹要一命乌呼,王正阳的拳贴着鲍云豹的眉毛停住,撤步站定,凝神定气等鲍云豹起来。
  鲍云豹坐地,左手支着喘息了几下,觉得劲气通了,本要纵身上前再攻。
  已败了两回,他都放了自己一马,要换自个儿,早把他废了。
  武艺不精,怪不得他人,心里暗恨,起身拱手,“后会有期”,说着便要往外走。
  赵俭道:“鲍云豹,你进来就打,败了就走,脸皮够厚。上次一只耳朵,这次留点儿什么?”
  “你想怎样?”鲍云豹声音又凶狠起来。
  但一想,这年轻人还有个师兄,功夫远在他之上,若再来相帮,自己必难全身而退。便忍着没出声,铁青着黄脸,豹眼翻白瞪着赵俭。
  王正阳道:“我赵叔放话,把你的镖留下。”
  鲍云豹抬腿抽出剩下的两支镖,放地上,出了一口闷气,挨个儿看了看院儿里的几个人,在赵俭与荷儿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拱了下手,晃着如牛的身躯咚咚出门而去。
  王进福问:“阳儿,可被他伤到?”
  王正阳道:“他没碰到我。”
  荷儿道:“多亏阳儿在,否则我们今天又被这恶鬼欺负了。”
  王正阳:“有侄儿在,若再来,定要给他大教训。”
  莫耀祖:“此人脾气固执,心术狡诈,大约是个祸害。”
  赵俭道:“单飞虎把这些人拢到一起,不做坏事才怪。发送完干娘还得想个万全之策,莫被他们暗算。”
  却说鲍云豹回了单府,单飞虎问:“如何,拿下了?”
  鲍云豹笑了笑没说话,作了个揖,转身回自己屋里。
  单飞虎愣愣地对他背影喊道:“你这算怎么回事?”
  这时,肖正良匆匆进来,“老爷,急事。”
  原来是户房李主事派人送来了催粮公文,除了平阳府户房的,还有大同镇守备的,语气很严厉。
  单飞虎把公文丢桌上,来回走着忿忿道:“我的车马都派出去了,可谓源源不断,哪里断过他们粮草?这明明是故意找茬儿么。”
  肖正良道:“老爷,既然前面催得急,就把车马都调到阳明堡去,先把那里的存粮都运过雁门关,堵一堵他们的嘴。”
  单飞虎道:“平阳府库这边李主事也在催,车马都调那边,这边如何办?”
  肖正良:“雁门关外先应应急,这边老爷再与李大人疏通,过了这一阵再想办法。”
  边关的粮不能少,韩高枝的粮运不成,就都到了单飞虎这边,他的粮队日夜不歇,添了不少牲口、车马,还是供不上。当然银子也如流水一样地进来。
  单飞虎在平阳城和产粮大县间跑着,亲自布排,与许莜儿和赵俭的纠葛就先放到了一边,许莜儿继续在吕府无奈地住着。
  邓知府在平阳府大兴纺织,加上冶铁、挖石炭所得,府库银两翻着番地进来,向农户、商家摊的课捐也不再涨。
  平阳城内过年家家有肉吃、有新衣穿,像莫耀祖这样的店赚银子也容易。
  今年却好时光不再。
  先是盐价暴涨,百姓多赚的那几两银都买了盐。更犯愁的是纺织户越来越多,棉价下不来,棉纱与棉布却开始积压着卖不动。
  外地来的布商少了,卖家争相压价,有那借了人家银子的纺织户,赔本儿也要卖掉。
  莫耀祖店的棉纱和布也积压起来。纺织户欠莫耀祖的还不上,手里的银子垫没了,他只好欠别人的,如此下去又要开不了张了。
  情急之中,莫耀祖又有了远走西安或大同的想法。
  他偶与钟鸣岐相谈得知,平阳棉布质好、价低、量大,布商却不愿采办,盖因沿途课税太重,待到达西安,银价都赶上绸缎了。
  百姓买不起,布商无利可赚,自然便积压在这里。
  邓兆恒只与华州定好在风陵渡不收税,其它各州府可谓雁过拔毛。
  莫耀祖心想,平阳棉布要卖出去,须得像铁务一样走官营,才能避开沿途层层课税。
  然而,这想法自己是绝无可能操办起来,他要先探探钟大人是什么看法。
  这一日,莫耀祖带了两瓶好酒去拜访钟副主事,通报不一会儿,便被唤进去。
  钟鸣岐坐在案后,抬头瞅了一眼,提笔边写边道:“怎么,光带酒来,让我就啥喝?去香云阁炖好羊肉等我。”
  莫耀祖笑道:“我此来便是请大人到香云阁吃羊肉的。”拎着两瓶酒先到了那里。
  香云阁挨着鼓楼不远,一层大堂,二层一半大堂、几个包间。朱漆窗棂、桌椅锃亮,能来这里放开吃肉的自然也不是一般百姓。
  犁不动田的老牛,经官家许可卖到这里,便是稀罕之物。掌柜会让伙计专门去告知老主顾,或来店吃或留几斤。
  莫耀祖让店家炖了两条羊腿,多放紫苏在锅里咕嘟着慢慢等。
  刚到晌午,钟鸣岐满脸轻松地来了。
  自经理铁务,他每年赴陕西及河南府陕州巡视,沿途各货场及当地衙门也都熟了,并无过于消耗精力之事。
  户房与蒲州冶铁所年底的出入、核算也从他这里过。
  每年给府库进两、三万两银子,邓知府那里满意,自己顺路看看山水和风土人情,还能得几十两补贴,夫人在家,手里也宽裕些。
  李墨林调侃他,“钟副主事,我户房原来就属你自在,眼下你忙了,还是属你惬意。命里有风雅,逍遥亦丈夫啊。”
  户房那些科第出身的下属,与官家文牍往来还行,论生意却是一窍不通。莫耀祖一介草民,却是钟鸣岐比较倚重的人。
  更兼莫耀祖谦恭周到,两人在一起,钟鸣岐吃得香、喝得好,心情舒畅。
  莫耀祖随钟鸣岐一起办差时,认字、学算盘、风土人情各种请教,自当是半个学生。二人各得其所,很是契合,关系便渐渐近了。
  莫耀祖举杯道:“小人近年与大人相聚少了,时常想念。大人公事繁忙,更兼上下有别,不便总去叨扰大人。第一杯酒,敬谢大人赏脸。”
  钟鸣岐哈哈笑着干了,心道: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漂亮话来。
  为钟鸣岐把酒满上,莫耀祖又道:“大人趁热大口吞几块羊肉。此处羊肉取自中条山麓,四季在山坡放养,没膻味儿。我亲手挑的,不要半点儿肥油,让他们加紫苏小火炖着等大人,如此羊腿可当饭吃。”
  钟鸣岐撕了几大块热腾腾的羊肉吞下,笑道:“明明我点的羊肉么,倒成了你的功劳?”
  莫耀祖又端起酒杯,“第二杯酒,慰大人奔波之劳,亦慰小人数月来对大人想念之情。”二人干了。
  钟鸣岐道:“时常想起你我共赴陕西之时,风霜雨雪,前路茫茫,居然行至陇西安定县,此时想来都心有余悸,也是当时迫不得已为之。”
  莫耀祖道:“大人当时肩上之分量,就如担着平阳府的托付,那时日,平阳府遇到坎儿了。”
  钟鸣岐长嘘一口气,若有所思地捏起酒杯。
  莫耀祖举杯道:“大人,第三杯酒,是小人有个念头,想请大人裁定当不当为。”
  二人边吃边喝,莫耀祖将平阳城棉纱、棉布积压日甚,已到吃不进棉、卖不出布,商户和纺织户手里无银的死局境地说与钟鸣岐。
  “大人,若布出不去,当初知府大人与我们大兴纺织的劳苦,至此便丢水里了。”
  钟鸣岐:“经理铁务之前我与你促了一阵纺织。经理铁务之后,在外时日多,回城期间,看纺织户明显多了,商市繁荣,没想还会出这种情形。”
  莫耀祖:“大人,恕小人直言。铁务回来的银子都进官库,百姓手里能花的可就是这些棉纱、棉布,每家纺织户几两的进项,整个平阳之数当是铁务所得的数倍不止啊。”
  钟鸣岐睁大眼睛问:“你欲何为?”
  莫耀祖:“我想求大人再次出马,卖官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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