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寒夜孤舟
众将陆续涌入黄盖的营帐,纷纷安慰他。蒋干也跟进去凑热闹。
黄盖苦笑道:“谢谢诸位的关心,若不是你们,我这条老命早已被周瑜小儿夺走!这个天杀的,我与他势不两立!”
程普安慰道:“好好休息吧,公覆。其实周郎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人,他只是为了严明军纪而已。”
“哼!什么严明军纪,他就是为了杀鸡儆猴,生怕我们去降曹!把老子惹毛了,老子就真的去投…”黄盖痛得连翻个身都成问题。
“嘘!话可不能乱说!”潘璋赶紧用手盖住他的嘴巴,“黄将军,你爱干什么是你的自由,可这里是军营,不能乱说话啊!”
“对啊,说话还是谨慎点好,万一被公瑾听到了,就不是一顿杖罚的问题了。”鲁肃也劝道。
黄盖只好把嘴边话压回心底,说:“不管如何,这次非常感谢大家。我黄盖能活到今天,全靠诸位同僚的帮助!”
“瞧你说的什么话!好啦,我们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别多想了。”程普示意众人出去。
蒋干也跟着大众出去了,他刚才从黄盖口中听出了想降曹的意思,决定暗中关注事态进展。
程普、鲁肃来到预先指定的地点,见到了周瑜。
周瑜抱拳说:“方才十分感谢二位的配合啊!我着实不敢高调在营中说这事,生怕走漏风声,误了大事。目前知道的人并不多。希望这招‘苦肉计’能顺利骗过曹操的慧眼吧。”
程普说:“我看刚才蒋干的眼神,应该对此事深信不疑;但要骗过曹操的话,可能还需增加一点火候。”
鲁肃也说:“没错。曹操不可能完全相信蒋干之言,哪怕他知道蒋干也在场。”
周瑜皱眉道:“那该如何是好?程都督和子敬可有良策?”
程普想了想,说:“如果仅仅依靠蒋干传递信息,难免有些隔靴搔痒;必须派一名敢死之士前往曹营献上降书,方能令曹操信服。”
周瑜点头认同,说:“吾亦有同感。这位敢死之士,可有人选?”
“有,就是阚泽。他博学多闻,且下笔成章,足以为黄盖代笔降书。最关键一点,他与黄盖的关系还不错,愿意为其赴汤蹈火。”鲁肃说。
“听子敬的意思,之前已跟他提过此事?”周瑜问。
“正是。阚泽为人忠厚老实,又是爱国之士,势必可以完成任务。”鲁肃信心十足地说。
周瑜点点头,说:“那就有劳子敬安排了。事只许成,不许败!”
“公瑾放心,只要一切依计行事,绝无差错。”鲁肃信誓旦旦。
“只是…可怜了公覆这位老将,竟要忍受此等皮肉之苦!”作为和黄盖同辈的老将,程普感同身受,不觉流泪。
“没办法,只有老将出马,才能达到这种效果;若换成年轻将士,可信度反而不高。”周瑜也觉得很对不住黄盖,但为了实现目的,总要有人牺牲。
“事不宜迟,我想阚泽已经去找黄盖了,我也过去一趟吧。”鲁肃准备离开。
“子敬且慢,还得做一件事……”周瑜做了一番细节性交待。
此刻,黄盖的营帐外站着一群不愿离去的将士,正在集体埋怨周瑜的霸道与狠心,他们均不知道这是周瑜的计策。
蒋干默默听着这些人的抱怨,想起黄盖之前说的话,更加坚信他会叛变。他决定把这事报告曹操。
正当他转身欲走时,鲁肃过来了,把他拉到一旁,说:“蒋先生请留步,我有一事相求。”
蒋干一愣:“鲁大人有何要事?”
“是这样,周都督希望你在整理今天的会议纪要时,不要提及黄盖受罚一事。”鲁肃低声说。
蒋干一听就明白了,周瑜不想让曹操知道此事,以免让对方有机可乘,便故意说:“放心吧鲁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鲁肃谢过蒋干后,离开了。
蒋干回到营帐后,写了两份会议纪要,一份不提及黄盖受罚之事,作为军营通报版本;一份提及黄盖受罚之事,用于私下向曹操汇报。
看到蒋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江边,周瑜对程普说:“果然如我所料,蒋干必会将此事告诉曹操。看来计划还算顺利,这位老同学可真帮了我不少忙啊!”
“周郎,你可真是‘知人善用’啊,竟能把老同学用得如此彻底。”程普半调侃地说。
“没办法,时势所迫。如果当年我和他不从政的话,指不定今天会成为刎颈之交呢!”周瑜感慨世间无奈,战争拆散了多少友人与情侣。
程普望见蒋干的线人已经开船走了,说:“计划凑效了。下一步就等着阚泽去献诈降书了。”
周瑜忽然想起一事,说:“对了,元复(太史享的字)应该启程了吧?”
程普说:“启程了。没想到周郎还挺关心这事嘛。”
周瑜重咳了两下,说:“是时候实现对先主的承诺了。天色不早了,在外易染风寒,加上程都督你的伤还没痊愈,更要注意保暖。我们回去吧。”
看着周瑜离去的背影,程普有点不解:“虽说对先主有过承诺,但如此着急让太史享出海,的确令人费解。赤壁一战尚未结束,就安排人去救蔡文姬,这似乎有点本末倒置吧?时机也不太对。周郎的想法有时让人捉摸不透。”
…………
黄盖的病榻前,坐着两个人:鲁肃和阚泽。
阚泽是黄盖的挚友,也是一位口齿伶俐、胆色过人之士,所以黄盖把他视为无话不说之友。
阚泽起初并不知道周瑜使的是苦肉计,后来鲁肃告诉他后,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明白了鲁肃需要他做什么。
“公覆,你们为了想方设法混入曹营,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阚泽开玩笑说,“竟然连我这么聪明的人都被骗了!”
黄盖示意他小声点,说:“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不然我这身杖子就白挨了!”
“放心,不会。”阚泽压低了音量说,“我待会马上回帐给你写降书,保准给你写得情真意切、催人泪下,让曹营众将无不动容!”
“别开玩笑了,德润(阚泽的字)。你的文笔我很了解,确实无人可及,但还是要悠着点,别写太过火了,只恐过犹不及啊!”黄盖提出忧虑。
“你一百个放心吧,我只是略显浮夸而已,会把握好尺度的。倒是你,我挺担心你的……”阚泽没把话说完。
黄盖明白他的意思,说:“没事。我老命一条,死不足惜,只要能助我军打赢这场仗就行了。”
鲁肃感动流涕,跪地说:“二位都是东吴的大功臣啊,我鲁某在此代表江东百姓先行谢过!”
阚泽赶紧把他扶起,说:“鲁大人言重了。保家卫国,责无旁贷啊!既然公覆甘愿承受这种痛苦,我阚某就算肝脑涂地又如何?请回去转告周都督,不完成任务我誓不回来!”
黄盖说:“这些话不如留待战后再说吧。事不宜迟,德润,麻烦你马上回去写降书吧。”
“没问题,我写好之后,将连夜赶往曹营,会一会曹操那老头子!”阚泽撸起袖子,准备加油干。
“不,降书可以现在写,但必须明天再带过去。”鲁肃说。
“为什么?”黄盖、阚泽齐问。
“按理来讲,黄将军刚受完刑杖之罚,至少应缓冲一天;这么快就派人来献降书,似乎有点早已安排好的感觉。我认为,必须等到明天晚上出发,才能显示出黄将军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投降的。周都督为何要选一名老将来充当这个角色,不是毫无道理的。”鲁肃表明观点。
二人点头认同。于是,阚泽回营帐写降书去了,鲁肃留下来安抚了几句,也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阚泽带着写好的降书来到江边,换上一身渔夫装,撑着一叶小舟,往对岸出发了。
寒夜,江风呼啸、白浪滚滚,不断冲击着这弱小孤独的船身。阚泽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为了深情大义,仍一往无前。他之所以穿得不严实,是为了给对方营造出一种赶时间的错觉,增加投降的可信度。
阚泽拼命摇着船橹,希望能将更多的动能转化为热能,缓解寒意。
小舟刚驶到江心,他突然觉得阴风阵阵,不觉浑身发麻。他隐约感觉到水里有一些古怪东西,但又看不清。
“该不会是之前战死在水中的曹军冤魂吧?”想到这儿,阚泽全身汗毛竖起,不觉想起小时候听过的关于水鬼的传说。
“不可能,别吓自己了,这都是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怎么可能是真的!”阚泽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目前的确有一股不自然的气息笼罩在整个江面,江雾已然幻化成鬼魂的怨气。他无法忽略这种感觉。
他抬头仰望朦胧的星空。突然,一颗星星化为闪电疾速劈下,劈中了船尾。
“糟了,晴天霹雳!”阚泽以为船即将要下沉。
他定睛一看,原来不是闪电,而是一个人像闪电般从天而降,落到了船尾上;而且,身上还披着铠甲。
“你是?”阚泽凭直觉认定对方不是人类,但看不清脸。
“哼,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计谋了!”神秘人冷冷地说。
“什么?!”阚泽感觉被人当头一棒,但马上又冷静下来,故作镇定地说,“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听不懂?那你现在要去什么地方?”神秘人问。
“这与你无关。阁下是哪路好汉,可否报上姓名?”阚泽想先确定对方是否来自人间。
“你们汉人说话的风格就是这样子,我一点都不习惯!”神秘人摇摇头。
“汉人?难道…你不是汉人?”阚泽把头稍微凑近了一点,看清了对方的脸,是汉人的模样。
“这事说来话长。不必隐瞒了,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计策了,不过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捣乱的。我叫穆雷斯,是罗马帝国的一名指挥官,现在附体在这个汉人的身上,他的名字叫蔡瑁。”神秘人自报家门。
“蔡瑁?那不就是白白把荆州献给曹操的那个大傻帽吗?听说他已经从曹营中逃跑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什么罗马帝国,什么附体……我现在是在做梦吗?”阚泽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确认不是梦境后,开始心慌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来杀你的。曹军杀了我几千名将士,难道我会轻易放过他们吗?你尽管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只想来告诉你,倘若曹操不相信你,可以这样对他说……”穆雷斯教他如何应对曹操。
见对方沉默不语,穆雷斯继续说:“目前来讲,我和你们的立场一致。记住我所说的话,不然你过不了曹操这一关!”
虽然心存恐惧,但阚泽已经确认对方不是来加害自己的,便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你有这种超能力,为何不直接去刺杀曹操,报大仇?”
“曹营里有个可怕的人,好不容易盼到他走了,却又来了一个老头,他身上的能力可以抑制我的力量。…好了,废话少说,我先撤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穆雷斯双腿一蹬,一飞冲天,再次化为天空中的一颗亮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