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我们离婚吧
等楚幽再次醒来，是在冰冷苍白的医院。
“楚小姐您醒了。”医生面露惊喜。
楚幽浑身麻木，但直觉丢了些什么，她下意识问道，“孩子呢？”
医生停顿了几秒，语气充满了遗憾，“抱歉楚小姐，孩子没能保住。”
楚幽反应了许久才明白医生的意思，她安静地望着天花板，低低应了一声，“辛苦你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医生走后病房内就剩楚幽一个，厉严辞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楚幽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泪不争气地流出，她心想这样也好，一个不被祝福，连自己亲身父亲都厌恶的孩子，即便生下来，日子能好到哪里去呢？
而婚礼现场的闹剧，恐怕也沦为众人的笑柄了吧。
她只是想平安生下孩子，为什么……楚幽像一只困兽，她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很快，病房内响起短暂又压抑的呜咽声。
孩子没了，楚幽心痛无比，可同时压在心头的巨石又轻了一些，她想她跟厉家，跟厉严辞的牵绊，也到此为止了。
厉严辞回来时已是深夜，他轻手轻脚进了病房，看到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厉严辞走过去，低声开口，“楚幽？”
男人这才发现，楚幽睁着眼睛，正盯着落在窗沿上的月光。
“这么晚了，怎么没睡？”厉严辞说着伸出手。
“别碰我！”楚幽冷声开口，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清晰落在厉严辞眼中。
厉严辞心下了然，楚幽已经知道孩子没了……
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受，厉严辞一开始的确没想要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厉父各种坚持，他甚至连楚幽都不想多看一眼，可这段时间下来……厉严辞轻轻闭了闭眼，被通知楚幽流产时的那种心痛又重新弥漫上来，他曾经在无数个深夜里摸过楚幽的肚子，一遍遍告诫自己，里面是自己的骨肉。
怎么可能半点感情都没有？
“楚幽。”厉严辞深吸一口气，“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怎么，厉先生还想再亲手扼杀一个？”楚幽问道。
厉严辞瞳孔骤缩，舌尖压着火气，“不是我。”
楚幽这才正眼看厉严辞，她眼中没一丝光亮，就那么注视着厉严辞，“是沈依依对吧？”说着嗤笑一声，“那又如何呢？即便她杀了孩子杀了我！厉先生也会欣然接受。”
“楚幽，这件事……”
“你们杀了我的孩子。”楚幽冷声打断，她似乎用光了力气，眼前又开始泛黑，楚幽闭上眼睛，筋疲力尽道，“厉先生，你们的目的达到了，所以……我们离婚吧。”
厉严辞本来安静听着，却在楚幽说出“离婚”二字后面色大变，他终于按捺不住，沉下脸道，“你当我厉家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厉先生不就是这么期盼的吗？”楚幽木然接道。
厉严辞掰过楚幽的脸，一字一顿，“不可能离婚。”他有些烦躁，“刚办完结婚礼就离婚，我厉严辞颜面何在？”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但事实上，他就是不想离婚。
原来因为这些……楚幽最后的希冀破灭，她坐起身，郑重同厉严辞说，“我们办好离婚手续，至于什么时候公布，厉先生说了算。”
厉严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楚幽，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说了不离婚。”
“放过我。”楚幽冷静不了了，她有些急迫地抓住厉严辞的胳膊，“我们结婚本就是个错误，现在让这个错误终结不好吗？”
厉严辞拂开楚幽的手，起身冷冷看着她，“我看你是糊涂了，好好休息。”
看到厉严辞要走，楚幽立刻掀开被子扑上去，她才流产，身体极度虚弱，整个人几乎是栽倒在地，厉严辞听到身后“咚”的一声，他猛地转身，心尖没由来一疼，赶紧上前扶起楚幽。
楚幽顾不得疼，死死扣住厉严辞的手腕，一个劲儿说道，“离婚吧，放过我。”
厉严辞本想说什么，忽然一愣。苍白的月光下，他看到楚幽泪流满面，眼中的悲痛几欲将她吞没。
“我不会打扰你跟沈依依的，你就放了我吧，你们怎么能那么残忍呢？”楚幽自顾自说，“他都快三个月了，虽然辛苦得要死，可我觉得很幸福，等再过两个月，他就会像吹气球一样长大，明明你也感觉到了，可是为什么？”
厉严辞那颗强硬无比的心，终于裂开了一条缝，他一把将楚幽揽入怀中，低声道，“不是我，我是盼着他降生的。”
厉严辞这种说法并不能让楚幽好受几分，毕竟孩子没了，“那是谁？”楚幽掐着厉严辞的胳膊，语气中带着森然的恨意，“你告诉我是谁！”
“楚幽，我会为孩子讨回一个公道的。”厉严辞作保证，“一定。”
楚幽却像听不见，不停地呜咽，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厉严辞任由她宣泄，直到楚幽身子一软，歪倒在他怀中。
照顾楚幽睡着后，厉严辞沉着脸走出病房，而病房门口就站着厉父，老人痛失爱孙，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厉父将拐杖砸了两下，没好气道，“你自己看着办。”
厉严辞站在原地许久，终于掏出手机，吩咐道，“动用一切手段，打压沈氏。”
他心想，母亲，对不起，当年那个承诺，也该到尽头了。
楚幽等身体好些后就不停跟厉严辞说离婚的事，她明明平静到了极致，却总能将厉严辞气得心火旺盛，男人总是等她睡着后才敢来医院看看，这么来回折腾了几次，终于惊动了厉父。
厉父以为楚幽第一次说离婚是过度悲伤所致，可这都半个月了，他终于明白，这丫头是下了狠心。
听到开门声，楚幽抬头一看是厉父，勉强挤出一丝笑：“厉……老先生。”
厉父不动声色看了楚幽一眼，在心底无奈叹气，听听，这称呼都变了。
“丫头，今天我拉下老脸同你说。”厉父坐在楚幽跟前，沉声道，“别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