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身份的约束
“臣，尚书令荀彧，拜见陛下，陛下万福圣安。”
荀彧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天子看到荀彧假装震惊地来到荀彧面前，将荀彧扶起，天子缓缓说道:“哎呀，荀令君，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这地上可凉的很呀。”
荀彧被天子扶起，荀彧低着头语气恭敬地说道:“陛下此举，臣惶恐，不知陛下今日传召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荀彧与天子拉开一点距离，毕竟在荀彧眼中，眼前这位天子，可是城府心机不在曹操之下的人。试想一个孩子从几岁就在“虎豹”的包围下，能够活到三十岁，这心智连荀彧都自愧不如。
天子看到荀彧如此谨慎，微微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令君不用如此拘谨，你我今日不讲君臣之礼，只讲朋友之情。”
天子说着就像荀彧走来，天子每走一步，荀彧就向后退一步，荀彧双手抱拳依然低着头弯着腰缓缓说道:“陛下抬爱，臣惴惴不安。臣身无寸功，岂能让陛下如此抬爱。臣自知身份，从未妄想过可与陛下成为朋友，能成为陛下的臣子，已经是臣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天子听到荀彧的话语也不动怒，摆了摆手十分随意地说道:“荀令君，此言差矣。满朝文臣，一多半都是令君你所推荐。他们或治理一方或出谋划策，光是这推荐人才的功劳，令君就是当朝第一人。令君怎么能说自己身无寸功呢，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朕，怎么想曹丞相呢。”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臣举荐严象、韦康担当一州刺史，两人都亡于敌人之手，臣无识人之明，岂能称功。”
天子听到荀彧的回答语气略有诧异地看着荀彧说道:“就这？”
荀彧听到天子的疑问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天子，天子微微笑了笑，朝荀彧靠近，这次天子与荀彧保持距离，荀彧没有向后退，天子看着荀彧缓缓说道:“令君，严象是因为被人偷袭，力战而死，韦康为了保护冀城一城百姓，开城投降，他们两人的行为，不辱没人才二字。令君举荐的人，亡于敌人之手，但是生前的所作所为，却让人敬佩不已。”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一时之间不知道天子的意图，天子这时再次向荀彧走进一步，荀彧依然没有举动，天子微微笑了笑，这个笑容荀彧看在眼里，心中虽然警惕着，但是荀彧也想知道天子究竟想干什么。
天子看着荀彧缓缓说道:“其实吧，令君你可以算是朕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朕还没有当面感谢令君。”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连忙回答道:“陛下言重了，臣。。。。。。”筆趣庫
天子拜了拜手缓缓说道:“诶，令君，朕刚刚说的可是肺腑之言。当年朕落难乡野，若非令君向曹丞相建议，奉天子以令不臣，朕恐怕早就曝尸荒野，哪里还有机会跟令君面对面交谈呀。”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心中已经感到阵阵杀机连忙回答道:“陛
下，迎接陛下并非臣一人的主意，曹丞相当时也是十分认同的。陛下把功劳全算在臣身上，臣实在是惭愧万分。”
天子听到荀彧的回答，微微笑了笑，再向荀彧走近一步，此时天子与荀彧只有一步之遥，天子缓缓伸出手将荀彧扶起来，两人四目相对，荀彧浑身紧绷，天子扶着荀彧的手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两人看着对方片刻，天子率先开口问道。
“令君的身体怎么样呀？”
荀彧被天子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蒙了，等荀彧回过神来连忙向天子请罪，天子摆了摆手说道:“令君，你太过于拘泥于礼法，这样虽然朕很喜欢，但是对于你出入朝堂或多或少都有阻碍呀，对你的人缘也有影响。”
荀彧正准备回答，天子接着说道:“不过呢，这也可以理解，令君出身颍川荀氏，乃我朝名门望族，这教养的确是我朝典范。令君呀，汝南袁氏弘农杨氏之前名声在外，可是现在呢，已经落寞。依朕看来，现在天下士族领袖，当属你颍川荀氏莫属了吧。”
荀彧听到天子提及颍川荀氏，又拿汝南袁氏以及弘农杨氏做对比，荀彧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荀彧还算镇定，猜出天子的意图后，荀彧语气反而显得平静了许多。
荀彧低着头十分谦卑地说道:“陛下抬爱，臣代族人谢过陛下。这天下士族领袖，臣也希望颍川荀氏可以做到，不过天下士族何其多，族人有才能者不胜枚举，颍川荀氏虽出了点人才，但是不值一哂。”
天子听到荀彧的话语，不禁大笑起来，天子看着荀彧说道:“都说你荀令君为人谦厚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不过令君啊，朕可知道一句话，不知道令君知道不知道。”
“敢问陛下什么话？”
荀彧依然一脸平静地问道。
“过分谦虚就是虚伪。”
天子小声在荀彧耳边说道。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一脸诧异地看着天子，这句话荀彧第一次听到就是从段萍口中说出来的，荀彧立刻意识到眼前这位天子超出了他的想象。
天子看着荀彧发愣，微笑着转过身背对荀彧，天子看着不远处一根盘龙柱，柱上的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却因为一根柱子而被约束着。
天子面带微笑地问道:“令君现在贵庚呀？”
“年近五十。”
荀彧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荀彧双眼此时死死盯着天子后背，荀彧知道在天子面前想用谦虚瞒骗天子是不可能的。既然要比智慧，荀彧自然不能马虎应对。此时的荀彧代表的可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颍川荀氏，稍有不慎，恐怕整个颍川荀氏都会有危险。
天子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身体如何？”
“年过半百，自然有些小毛病，但是还算能够在当下的局势中好好生活下去，当然了，这也要感谢陛下以及曹丞相，让北方平定下来臣才能以此残躯苟活于世。”
荀彧回答完一脸期待地等待天子的提问，天子似乎根本没有听荀彧的回答，此时注
意力都在那根盘龙柱上。
荀彧等了许久以为危机过去，突然天子开口问道:“令君呀，曹丞相怎么样？”
荀彧听到天子询问曹操，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稍微回答不好，这荀彧可就两边都不讨好。
荀彧一脸恭敬地反问道:“陛下想知道丞相哪方面？”
“他身体好吗？”
天子回头表情高深莫测地看着荀彧问道。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想了想缓缓说道:“曹丞相戎马生涯三十余载，身体自然比臣要硬朗的多。”
“是嘛，可朕听说曹操他可有头疾呀，严重吗？”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曹操有头疾的事只有荀彧段萍等最早跟随曹操的人才知道，而众人都守口如瓶，因为这个头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有人趁机发难，后果难以预想。这么多年都没有人问曹操头疾的事，荀彧没想到今日天子居然会问起这件事，这么看来，天子不是最近才知道曹操有头疾，否则刚刚说话的语气不会那么平定。筆趣庫
荀彧想了想，微笑着说道:“陛下实在是关心臣下，曹丞相有头疾的事，微臣略有耳闻，不过曹丞相长期带兵在外，臣并不是很了解具体情况，所以无法回答陛下。不过依臣之前在丞相军中所见，丞相身子还算硬朗，陛下不用担心。”
天子听到荀彧的回答微笑着点了点头十分满意地说道:“嗯，有令君的回答，朕就放心了。朕还有个问题，希望令君回答一下。”
“陛下请讲。”
天子看着荀彧缓缓说道:“令君觉得，曹操现在位极人臣，会不会想更进一步，比如改天换日呢？”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连忙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曹丞相对陛下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行僭越之事。”
“哦，令君这么有把握？”
荀彧听到天子的疑问，点了点头说道:“臣认识曹丞相近三十年，曹丞相的为人，臣还是有把握的。”
天子听到荀彧的回答，连忙将荀彧扶起来，笑着说道:“令君，你不要这么小心谨慎。其实吧，在朕看来，大汉已经延续了四百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曹丞相安邦治国，功在社稷，他若想称帝，朕也不会有怨言的。毕竟跟曹丞相相比，朕真的是相形见绌，倒是我很担心荀令君呀。”
荀彧听到天子的话语，一脸疑惑地看着天子问道:“陛下担心微臣？”
天子摆了摆手缓缓说道:“其实不只是担心令君，我担心的是颍川荀氏，天下士族。”
“陛下何出此言？”
荀彧一脸严肃地看着天子，荀彧知道天子说的话必有其含意，荀彧等待天子的解释。
天子微微笑了笑转身指着那根盘龙柱，天子平静地说道:“令君你看看，这条龙盘绕石柱力量感十足，可是就算这条龙雕的再怎么栩栩如生，都因为那根石柱的约束，而不能腾飞。”
“陛下是指。。。。。。”
“你颍川荀氏的身份，就是约束你这条龙不能腾飞的石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