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走阴
张启灵一路抱小孩去了后院休息,直接忽略了唐狂。
唐狂坐在柜台前抽着烟,满屋子都是烟味儿。
程舟一进门皱了皱眉,他跟唐老板认识了几年,第一次知道他会抽烟。
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先压压惊,才开口,“唐老板,今日这小孩真是没让您失望,还差点把唐老气死,您眼光真够毒的,那小子才几岁,枪法还挺准,哪偷来的宝贝?”
唐狂“嗯”一声,“没偷,她自己送上门的。”
程舟大致说了今日的情况。
唐狂眸子深邃,掏出来一沓钱给程舟,道,“你回去吧。”
程舟拿上钱,十分开心的走了,托那小孩的福,这次的钱也太好拿了。
唐狂自己坐了一会儿,回去了后院,这后院有一间被锁着的屋子。
齐乐川曾经好奇过一分钟,之后就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拿出钥匙打开,进去后里面很空,中间有一个供桌,上面单独放着一个牌位,供的是阴间鬼神。
他很久不走阴了,但并没有不要这个职业,他答应过爷爷就算是最后一个走阴人也要撑到最后。
他重新上香,又将屋里打扫干净。
第二日,根据俩人的口头交易,唐狂该帮她走一趟了。
哪知,唐狂神色冷然,“我不会再走阴这是真话,现在你有两种选择,一,自己走一趟,二,放弃寻找答案。”
齐乐川嘴角微抽,“可当时您不是这样说的。”
唐狂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你当时也没问。”
齐乐川拍拍脑袋,给忘了,跟这些老狐狸做交易以后得列个表,吃一堑长一智。
她勉强选了第一个,大老远从长沙城到北平怎么能放弃呢。
她要先给鬼神上香。
张启灵却过去拉住她的小手,道,“可以放弃。”
她心底一颤,抬眸对上张启灵的眸子,那眼底倒映的是她的面容,她微微一笑,“哥哥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张启灵并不放心,他薄唇微抿,有种要把刀架唐狂脖子上的冲动。
唐狂第一次走阴是十四岁,他今日要让一个五岁的小孩自己走一趟。
唐狂以为她会选择放弃,她选择第一个的时候,他也有些动摇了。
可他的话从未改过,他说过不会再走阴,规矩也不能破,所以齐乐川想要答案,必须自己走一趟。
齐乐川拜过鬼神,唐狂一整日都在教她如何去走那段路,无论如何进入鬼门关就不能回头,不能害怕,不能说话,把自己当成鬼魂的一员。
深夜十二点,齐乐川手执烛柄,走在一条黝黑的小道里。
她的体质根本就撑不过去,她在赌,赌那个小鬼会心疼。
唐狂说过,这条路的尽头就是阴间,她从现在开始就要把自己当做是鬼,手里拿着的蜡烛千万不能灭,这蜡烛是尸油做的,会掩盖她身上的人气。
若灯灭就等于她会被地狱的恶鬼吞掉。
越往里进身体就越冷,像是走进了一个冰窖,她冻的有些嘴唇泛白。
“放弃吧,你不能再走了。”血玉里的小鬼开了口。
齐乐川没有任何反应,眼底却是越发的坚毅。
不过是体质问题,她能克服,总要试着变得强大。
“齐乐川。”
这是小鬼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
她眸子动了动。
它继续道,“再走一段路,前面就是鬼门关,你撑不住的,若是手里的烛火灭掉,你可就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她其实有些犹豫,这一世九门有这么多人还宠着她,她心底最害怕的就是失去。
但她的脚步一直没停,她没忘记这小鬼也是她要养的,也是不可分割的家人。
黝黑的小道似乎有些光亮了,是鬼火,群魔乱舞一般多出许多孤魂野鬼。
它们神态各异,有吊死的,有淹死的,有饿死的,有被捅死的,有气死的……
再往里面进就是一条河,只有一条船停在岸边,船上坐着船夫,他戴着帽子基本遮住了脸,他眯眸往这边看,来了一位小孩,胸前戴的牌子上还写的唐字。
船夫看她一眼,让她上船。
唐狂说这是阴间摆渡人,渡过这个河,后面就是鬼门关。
“小娃娃,你脸色很白,跟水里的东西一样白。”摆渡人幽幽开口提醒。
齐乐川知道,她已经有些颤抖了,阴气入体,让她十分难受,一直在咬牙撑着。
“大叔,能不能再快点?”她催促着。
摆渡人一笑,在空荡荡的河上有些渗人,“怎么,着急投胎呢?”
齐乐川哪有时间接他的梗。
这摆渡人真的不看船尾吗?那河里的水鬼扒着船尾想往上爬,她往中间挪了挪,十分嫌弃。
摆渡人见这小孩不怕倒是稀奇。
送到了对岸,齐乐川给他手心放了几枚铜钱,算是告了别。
一回头却对上了牛头马面两兄弟。
还是被吓了一下,她差点晃灭手里的烛火。
“唐家的人很久都不来了,你是唐伍的曾曾孙子?”马面问她。
“什么曾曾孙子,是曾孙子啦。”牛头拍他搭档一下,给齐乐川带路。
唐伍就是唐狂的爷爷,能让牛头马面记住名字的,定不是一般人物。
牛头刚走两步发现身后的人没跟过来,他转头看她,“跟上。”
齐乐川脚步很沉,有些挪不动,阴气压的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踏出了两步,才缓和一些。
“你想死吗?再往前你就会变得虚弱,到时鬼烛也盖不住你的人气,你会被分吃掉的。”血玉里齐九九语气有些生硬,似是有些着急了。
齐乐川的小手握紧烛火,迈着沉重且壮烈的步伐硬撑着走到了鬼门关前。
守门的牵着一条九头地狱犬,恶犬长有九个头,红色的眸子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老兄,快点开门,进去办事呢。”马面催促着。
守门的赶紧去开门,鬼门关后是十八层地狱,她站在门外,将一切收入眼底。
极大的酷刑,折磨,哀嚎掺杂在一起……
她唇色发白,手中握着的烛火都有些摇曳。
她要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