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唉
“你们先走吧。”肖永强对他们说,他还有话想说哪。
大家都离开了,肖天看看老父亲对两孩子说:“你俩陪着爷爷,我送你妈去休息。”
他这话不光是说给孩子们听,也是说给老父亲听的。
两孩子点头同意。
他扶着她起身往楼上走。
“曼君!”他叫住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俩人站住,张曼君回头看向他:“您有话就说吧!”
这些年她没再叫过她爸了!和他说话更客气!
“唉,……好好养病,一定,一定要好起来……”
他起身:“我,我回了!你赶紧休息去吧!”
说完他就往外走,人依然挺拔如松,可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终显老态了。
“麒儿,送送爷爷。”张曼君吩咐儿子。
“嗯。”宋裕麒答应着陪着老爷子走了出去。
“他今年多大年纪了?”看着人走出门,她问肖天。
“明年正80岁了!”肖天心里犹然升起难受感。i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心终于还是软了!两个人默默的上了楼。
宋裕麒送爷爷上了车,一路上他没多说一句话。肖老爷子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心里五味杂陈,他该怨自己那个不孝子!都是他那几年不让孩子接近自己,闹得他们爷孙情越来越淡!
可是他越来越怨不起来儿子了,他想亲近儿子,想亲近孙子,更怀念张曼君这个丫头了!
怀念她当自己儿媳妇的日子,大家都爱喝她煲的汤,做的吃食。
怀念她当自己闺女时,处处都惦记着自己。咳嗽时她给自己准备的杏仁和川贝,冬天她给自己准备的护膝。
唉,那时二弟都羡慕他!
唉,自打那年后他过的啥日子?儿子不理他,孙子疏远他,那丫头再也没叫过他,见面就剩下客气了!
人家和你客气是她的教养,是她的格局,更是想和你保持距离!
唉,自己午夜梦回时想如果父亲活着他会让自己这么做吗?答案是否定的,老父亲当年连她不能生育都能接受!
唉,那丫头病了,得了癌症呀!他怕了,很怕她会死!这时候他是真的后悔了,有什么比亲情还重要哪?如果那时候他就同意他们结婚,他现在过的该是什么样的日子?唉,想想他就心疼,他真是自讨苦吃!
唉,他老了,怕孤独,想儿孙绕膝,想含饴弄孙,不想这么孤单的过!所以他今天来了这里,来之前他想好了,要给那丫头赔礼道歉,他要他们的关系回到以前那样。高高在上的日子过惯了,这腰弯不了,道歉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再看看身边这个孙子,那是和他妈妈如出一辙,对自己恭敬有加,可处处透着疏离感!
人到七十古来西,他已经快80岁了。还好身体一直不错,每年体检医生都说他身体底子好,活个九十一百岁都不成问题。
自己退下来后,越来越觉得孤单。那几年他觉得宅子里太冷清,就让大儿子搬回来住了。大儿子知道他孤单,考虑给他找个老伴,他拒绝了。
肖昊细思之下,为了父亲原谅了吴芝兰,把她也接了回来陪父亲。人老了终究是需要一个伴,这些年吴芝兰的表现大家都看得清楚,她的确是悔过了,两人又有感情基础所以也就半推半就了。
可是他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看着偌大的宅院他就想到自己百年以后,这院子将落在谁手里?现如今虽然男女平等了,可是他也不能让这院子姓了别人的姓呀!
二弟的两个姑娘嫁人了,生的孩子都随了男方的姓。自己大儿子只有一个姑娘,孙子还姓了别人的姓。肖烨不可能回来,肖志还没谱哪!哎,想到这些他真是无比懊恼!
好在当初张曼君答应过他宋裕麒的孩子会姓肖,现如今计划生育放开了,可以多生几个孩子,肖家不会后继无人。如果自己能再活20年,那肯定是能见到重孙子的。
他还没想到让孙子回老宅的办法,就传来张曼君得病的噩耗。若是她有个好歹他那个孙子别说不会回来,还能不能让他的孩子姓肖就更难说了!
唉,道歉的话还是没说出口,现如今他只盼望那丫头的病能好起来!
肖天觉得这个冬天太漫长,医院的角落里他吸了一只烟后走进了医生的办公室。
张曼君的化疗已经到了第三个疗程,住进医院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要求见家属。走进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没有客气,让他坐下来就把检查的结果和他说了。
“张总的检查结果不是太好,她体内的总蛋白达不到做化疗的要求……”
医生的一系列术语肖天大部分都能听懂了,张曼君两个疗程的化疗过程,让他也快学成医生了!总结医生的话就是张曼君的检查结果不好,多项数据达不到化疗的要求。
“我要听你说解决办法。”他着急了,所以跟医生没有半句废话。
“只能药物增加营养了!”
他陪她做化疗过程中,他们同吃同住。第一个疗程后他说:“医生说要补充高蛋白,咱必须要吃肉!”
看她不知声他祈求道:“为了我,为了孩子还有爸妈,你听话好不好?”
她同意了:“好吧!”
她不忍看着他着急了,不就是吃肉吗,她同意,佛祖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她摸着他的脸说:“你不能再瘦了!”
看着她受罪,他心疼的慌,这段时间他也瘦了好多,头发不光白,还大把的掉!这一切她也是看在了眼里。
“嗯,从今儿起你陪我一起吃肉,我很快就会胖起来了。”她这话说的不光是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好!”
他严格遵循医嘱给她规定一日餐饮,由于她食量小,他就每日给她加餐。
二期化疗她的反应非常大,吃啥吐啥,疼痛让她没有精神!
她的营养指标上不来,在他的意料之中。
医生说有解决办法他放心了,可他并不知道这个增加营养的过程是痛苦的。
她躺着床上呻吟,头上全是汗。
“君儿,你哪里不舒服?”
她咬着牙,说不出哪里不舒服来!她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痛。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跑去找医生:“咋回事?自打用了药,她就开始难受?”
“这是用药后的正常反应……”医生看到他那模样,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肖天离开医生办公室时,把门拽的哐啷响!医生被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给她按摩着止疼的穴位,慢慢的她睡了过去,看那眉头依然紧蹙着。
他轻轻的说:“君儿,坚持住,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他挨着她睡着了,梦里她依然那么美丽大方,较好的容颜,温婉的笑容,她对他说:“肖天,听说另一个世界没有疼痛,我想先过去看看,余生你要替我好好活着,照顾好公司,还有我们的孩子们。”
他想用手去抓住她,可她像影子一样,变得越来越虚幻了,他只能拼命的叫着她的名字。
“君儿,君儿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
他醒来头上都是汗,还好这只是个梦,身边的人还在。他抬手摸向她,要立即体会到她的体温。
张曼君化疗的第二天就被推进了抢救室,人是被救过来了,却住进了icu。
肖天抓住主治医生就问:“她的各项指标不是没什么问题吗?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肖,肖将化疗之前这些状况,我,我都和你们说过,您,您们……”
‘你们应该早有心里准备。’这话他没敢说出来,哎,他真是有些后悔接了这个病人了,面对这个男人的阎王脸,他真是天天胆战心惊的。他相信如果这个病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肯定会去给她陪葬。
“肖,肖将,我,我能和你说句实话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些丑话他必须要说在前面。
“说。”
“我发现张董对治疗一直是消极态度,她没有求生欲!我早就说过治疗过程中,病人的心态非常重要。这,这,这方面希望你们家属积极配合好。”
肖天黑着脸离开,他怎么不知道她的消极?
她曾经说:“肖天我怕疼!”
她说:“如果这么痛苦的活着,倒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还说:“人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干嘛要受够罪再走呢?”
肖天穿着无菌服,在icu里他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君儿,醒过来好不好?你不能把我一人留在这世上,咱可说好了,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
“君儿,我知道你怕痛,你知道吗?看着你疼我的心都疼!可我们还有孩子,还有父母,你舍得对他们放手吗?……”
“你坚持一下,度过这关,咱们要看着孩子们事业有成,结婚生子,给父母养老送终,幸福的过完我们的下半生!君儿醒过来好不好?”
icu外,宋裕麒听到父亲的话满眼都是泪,他没想到父亲对母亲的感情这么深,他此时内心有释然,有感动更有悲伤!
释然的是对父亲往日的怨念,感动父母亲的感情如此深厚,悲伤的是怕失去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