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文臣武将生嫌隙
方宾觉得奇怪，也有些不悦。
他身为兵部尚书，向皇帝举荐大将，本是他的职权。高希虽然是宠臣，就算是侯爷，也不能一口就否定兵部尚书的建议啊！
再说，现在高希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兵部左侍郎，是名正言顺的方宾的下属。
众人见高希反应激烈，都有些错愕。
“高希，不可无礼。”朱高炽提醒道。
高希忙向方宾拱手作揖：“方大人，属下只想着用人是否得当，言语若有冲撞，望大人海涵。”
方宾释然，他也不是第一天和高希打交道了。
“高大人不必在意，只是你为何如此反对任用安远侯柳升呢？”
众人也看着高希，都在等答案。
柳升正当壮年，字子渐，安庆府岳西人。其父是一员武将，他是武功传家，世袭了父职。
要说打仗，他也是战功赫赫，跟着永乐皇帝多次出征。如今健在的当朝虎将中，他算是数一数二的名将。
安远侯的爵位，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用命换来的。
“呃...”高希犹豫起来，不知道怎么说。
他与柳升没有交集，对柳升的印象，完全来自后世史书的记载。
若贸然派柳升为征剿大将军，高希的招抚一旦失败，柳升便会败给唐赛儿。史书中的记载便是如此，只不过招抚大臣不是高希而已。
但在众人看来，柳升这边兵强马壮，唐赛儿那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现在如果高希预言柳升会兵败，一是无凭无据如戏言，二是长暴民志气、灭自己威风。
永乐皇帝说道：“高希，怎么不说出你的理由？柳升也曾随朕出战，此人治军严、有战功，有些骄横之气，也在所难免。你只是因此而反对用他吗？”
“呃...呃...是...”高希支支唔唔。
看来，也只能在柳升“骄横之气”上找一些理由，但愿能说服永乐皇帝、方宾等在场之人。
“永乐四年（公元1406年），柳升随张辅将军征交趾。大破敌军后，便率先举起露布，抢着赶往朝廷奏捷献功。正是在那次战事后，他被封为安远伯，得了世袭诰券。”
“哈哈哈...”众人听了高希的话，都笑了起来。
“高希，你这话孩子气。他是副将，大破反贼，为国建功，举旗报捷，没有过错，怎么可以就此说柳升这是抢功呢？朕看你对柳将军有成见啊！”
方宾也说道：“高大人，柳升战功赫赫，有些将军的傲气，在所难免。倒是高大人你，能文能武，又常在中枢，心胸应开阔，不要沾染了武将的习气才是。”
“高希，此次平贼。你是招抚官，柳升是征剿官，不要互生嫌隙啊！”朱高炽说道。
高希一看众人已经在误会他对柳升有偏见，担心文武不和了。
“陛下，如此，不如也不用任何武将，臣一肩挑便是了。若招抚不成，由臣即行征剿。”
高希心太急，他这么一说，反而坐实了自己妒忌英才、欲夺功劳的事实。
永乐皇帝摆了摆手：“咳咳咳...好了，高希，朕知道你一心为朝廷做事，但满朝文武，并不是只有你一人。柳升，我是知道的，能征擅战，有勇有谋，是一员良将。方宾的举荐没错，朕准了。你就与柳升一起出征，一路之上多加详谈，或可解除你的心结。”
永乐皇帝一锤定音，高希有些沮丧。
看来历史的车轮，自有其向前运行的轨迹，并不会因为高希的主观意愿，发生明显的改变。
“陛下，臣想带东厂卫伞兵营前往，另需请皇太孙助阵，并带东宫洗马高强同往。”
“朕知道瞻基和高强飞行术高超，伞兵助阵有备无患，朕准了。”
高希强烈反对任命柳升为征剿大将军的事情，不消一顿饭的功夫，就传到柳升的耳朵里，柳升一肚子气。
你高希是侯爷，我柳升也是侯爷。
你高希曾做过神机营的指挥使，我柳升在永乐八年（1410年）随陛下北征时，就是带着神机营作为前锋，以火器大败鞑靼太师阿鲁台的大军。那时候你高希还是傻子，窝在松江乡下等死呢！
若不是永乐十二年（1413年），改由太子殿下亲征瓦剌马哈木，哪轮得到你高希作先锋官？当是我柳升随陛下北征，再立战功。
我与你高希素无仇怨，如今陛下要任命我为征剿大将军，你却横加阻挠，这是为哪般？莫非是你这个镇寇侯想压我安远侯一头不成？
好，这回剿贼，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功过是非，谁也别碍着谁！
柳升便是如此，带着一肚子对高希的不满，和高希一同上了路。
高希知道柳升有气，误会了自己，特意不坐车轿，也骑了一匹战马，一身戎装上路。
大军出了城，高希拍马上前，与柳升并肩同行。
“子渐兄，此次前往蒲台招抚，要倚仗将军了。”高希冲着柳升抱拳致意，面带微笑。
柳升心中不爽，也不看高希，臭着脸，双眼望前，身子随着马儿的颠簸随意晃动着。
他敷衍地抱了一下拳，说道：“侯爷任招抚使，自然马到功成。我柳升只是跟班，装个样子罢了，侯爷何需倚仗于我。待唐赛儿降了，侯爷叫人举起露布，快马报捷便是，我柳儿柳升绝不与侯爷争功。”
显然，高希说他柳升“举露布抢功”的事，他也听说了，这是气话，特意说给高希听的。
“柳将军，我在圣驾前确实不赞同由将军出任征剿使。”高希光明磊落，当即承认。
这倒让柳升刮目相看，他扭过头来，好好看了几眼高希，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这倒像条汉子，像打过仗的武将，不像那些鸟文官，人前人后、两面三刀。不过我倒想知道，惜时你为何一定要反对我出任征剿使，是我不会打仗吗？”
“现在，若说将军不会打仗，那么本朝就没几人会打仗了。”
“那你为何在圣上面前再三阻挠我出任征剿使？”
“恕我直言，正是因为子渐兄你太会打仗了，过去打了太多的胜仗。如今面对的又是一般拿着农家棍棒的百姓，将军定然视他们如蚍蜉。”
“哈哈,”柳升大笑两声，“侯爷说得没错。那唐赛儿就是一介女流，跟着她胡闹的就是乡下的百姓，有几人会拳脚的。我倒是想重视他们，怎么重视？侯爷你还是想想如何动动嘴皮说服那位唐赛儿，否则我兵锋到处，那几千暴民立成齑粉。”
高希见柳升果然千分自傲、万分轻敌，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军可否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