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要怎样！
“姓高的，很了不起吗？课上叽哩咕噜你讲了一大通，就你聪明？”丁贵升身边一个虎头虎脑的学童首先发难。
“这是丁贵盛，族长的侄子，贵升的堂兄。”高罕轻声提醒高希，并且隐隐做出防卫性的姿势。
高希心中有数，回答不紧不慢，语气中不带丝毫慌张与怯懦：“先生问我懂不懂，我自然是要好好回答的。”
“回答‘懂’不就行了？就你会，我们都不懂？”丁贵升手中拿着一根从枯树上折下的树枝，对着高希指指点点。
“阿弟，这帮小子都是丁家人，平时都跟着贵升瞎混。你身子弱，一会儿你先逃，我来对付他们。”高罕低声说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哪里有我先逃了的道理？阿哥不用担心。”
高希安抚了高罕的情绪，接着也不示弱，高声问向丁贵升：“你要怎样？”
“怎样？哼，要教训一下你，让你以后老实点！”贵升还未答话，贵盛先应声，并以充满挑畔意味的身体姿势走向高希。看来他是巨灵神，为托塔李天王攻打花果山打头阵的。
直到高希面前站定，两人面对面几乎要贴在一起，谁也没让着谁。
“呕，呕，呕”丁贵升的跟班们，使劲在后面起哄，给丁贵盛打气、助威。
贵盛估计是贵升一众跟班里年龄最大、个最高的学童了，大约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体看起来挺壮实，身高居然比高希也矮不了多少。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贵盛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气盛，又仗着自己比高希更壮，开始不断用手推高希的胸和肩。这是男孩子之间要打架的前奏，属于最典型的挑衅性动作。
每推一下，贵盛的口中就说一句：“你要怎么样？”
高罕正要上来阻止，高希却伸手挡了一下：“阿哥，你别管。”
高希一边用手不断撩开贵盛伸过来的手，一边出言警告：“我警告你，别再推我！”
“我就推你了，你要怎样？”贵盛很得意，他认定瘦弱的高希，不是他的对手，更不敢还手。
“对啊，对啊，推了你，又怎样！”大王贵升领着一众学童更加煽风点火起来，所谓人多势众，讲的就是这回事。但人多势众，却未并一定占便宜。
”啊，痛、痛、痛“忽然丁贵盛一声惨叫，又接连吐出数个“痛”字。
丁贵升和众学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刚才只见高希用右手，突然将丁贵盛伸过来的右手抓住，然后用左手猛地将丁贵盛的右手肘部往上一托，丁贵盛的整条右胳膊就被反向撑直了。
这一突来其来的反关节操作，立即产生巨大的肘关节疼痛感，让贵盛大叫起来。
前世的高希在健身房里，专门跟一位退伍军人出身的教练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擒拿术，想不到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现在对付贵盛的这招叫”托肘拿变勾踢摔“，是擒拿术中的一式。
既然是”勾踢摔“，高希此时只要再用脚去勾踢对方伸在前面的那条腿，丁贵盛必然倒地就擒。
高希只是想教训一下他，也怕不小心伤了同窗，听他负痛一叫，立刻松了手。
贵盛赶紧甩了几下右胳膊，虽然还有些余痛，但应该没事。只是吓得不轻，脸上早就没了嚣张之气。巨灵神，蔫了。
他没想到瘦弱的高希竟然这么能打，再不敢上前挑衅，像刚才那样“推”高希了。
贵升却是马大哈，一见自己的堂兄脱开了身，还以为是他自己挣脱的，看样子也没受伤，于是大叫一声：“众家兄弟，冲，狠狠地教训这两个外姓人！”
众学童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倒学聪明了，并不愿意靠近高罕、高希两兄弟，只是拿着棍棒之类的杂物，胡乱挥向高家两兄弟。还有更小一些的学童，捡了道边的大小石子远远地扔过来。
高家两兄弟，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实际上并不怕这十来个学童。但真的打伤了对方，高家可有得受了，两人都懂这个道理。
两兄弟只能招架，身上还不时被棍子打到，被飞来的石子砸到。
正闹得不可开交，只见一人从高家兄弟身后冲出，端着一方盛了墨汁的大砚台，又用一支大楷毛笔蘸着墨汁，出手就向着丁贵升挥去：“来来来，不怕墨汁，就不要逃！”
丁贵升平时就爱干净，哪里肯让臭烘烘的墨汁沾上身，还洗不干净，气得赶紧跑开：“好好好，丁子龙，有你的！帮着外姓人，我们走着瞧！”
丁子龙也不听他说什么：“来来来，不怕墨，你就别跑！”又作势冲过去，几度向他挥墨。
丁贵升只能边骂边跑，气得毫无办法，到底是被赶跑了。
这出盘算了半天的校园霸凌好戏，就这样被丁子龙一海墨汁搅和了。
众小童一看“大王跑了”，也就散了。
子龙回过头，问道：“罕哥、希哥，你俩没事吧？”
“多谢子龙了！”高希一拱手，真心感谢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同窗。
“若不是你及时赶来，真不知道他们还要怎么闹！啊喲”高罕正好揉到头上被砸起的一个小包，吃痛轻哼了一下。
“罕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丁子龙，是丁水和丁嫂的小儿子。
子龙家也不富裕，只有几分薄田，哪里够他一家几口人吃喝的。
子龙的爷丁水在村口开了一个茶摊，由着丁嫂和大儿媳看摊，招待过往的行人，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丁嫂的心性，怎么可能日日守着一个破茶摊？她的兴趣是去城里逛逛，三天两头再帮着织户卖掉几匹布，暗地里揩油，捞点好处。
丁水则和大儿子丁子野农闲时，外出帮工。
子龙早就知道母亲”代人卖布吃回扣“的事。毕竟是读了圣贤书的人，苦劝过母亲几回。乡里乡亲，若知道了，丢人啊！
此时，三人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
子龙道：”希哥，今日学堂上一翻高论，着实让我钦佩。我多读了几年书，只懂了些许皮毛，未曾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让高希、高罕都有些意外，他们以为砸了丁嫂”吃回扣“的买卖，丁嫂一家人定会不依不饶，甚至会仗着族姓势力，为难高家。
“子龙，我那是胡扯一通罢了，你是谦虚了！”
“罕哥、希哥，我我姆妈她唉，对不住你们了。我这里给你们道个歉吧！”子龙说着就要作揖。
高罕连忙一把扶住他的双臂：“兄弟讲什么呢，我阿弟病得久，多亏丁家众人照看。两家有些误会，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高希则说道：“子龙，你姆妈这边的事，我自有安排，不会让她在村里做不了人的。你放心。倒是你，有君子风度啊！”
友谊的小船，居然没有说翻就翻，三个好基友快快乐乐、手拉着手回家了。
高希、高罕哥俩一进家门，就看到丁嫂坐在客堂间，母亲高刘氏正陪着说话。
两人上前问了母亲安，和丁嫂打了招呼，正不知从何说起。
只见平安走过来说道：”正有账目有问题，要找二位少爷呢？请到里间来。“
哪里有什么鬼账目！平安是想说”供销合作“的事，碍着丁嫂在场不好说罢了。
高希在学堂里念书的这几天，平安也没有闲着。
和锦绣布行供销合作的事，高希让平安先去一些织户家摸摸底。
丁家村共有一百五十余户人家，几乎家家都以织布为副业，其中真正长年累月稳定生产的织户约有一百家左右。但要说动这些自然经济下的小农户加入供销合作难！
平安先是去了丁二家，丁二家的女人没听完平安的话，就听不下去，要轰人了：“啥？布匹还没给人家，就先给我银子？你骗谁呢？”
“阿嫂，我家少爷和镇上布行已经谈好了。只要同意了，订下文书就行”
“去去去，我还要赶时间织布，没时间听你瞎七搭八的！”
平安又去了丁老实家。
户主丁老实倒是听懂了平安的话，但同样无法相信：“以后我们不用自己去镇上卖布了？布行会来村里取？每月结一次账？我没读过书，你不要骗我！”
一连走了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高希并不意外。事，是好事，就是好得有点难以置信！
织户说平安骗人，很正常。何况平安的主子高希，一个疯了十几年的疯子，才清醒几天啊，必然说的是疯话吧！
平安一户也没谈下来。哎，好事多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