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是非（1）
刹那间，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传遍四肢百骸，尹景昆和沈如眉不约而同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压迫感。
两个人各自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明明对方只是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作，却迫得他们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
不过此时尹景昆兀自强撑着气势。
他声音依旧冷冽，只低下头避过了那对琉璃般的紫色眼眸。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连如今的殷仲则本人都无法切断他们与山海域之间的联系，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没有回应。
四下里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
须臾之后，男人手臂微抬，黑衣映得他手腕比雪更白。
霎时间，森然凛冽的杀意自四面八方袭来。虽然失去了与山海域之间的联系，但毕竟修为还在，尹景昆和沈如眉调动全身灵力试图反击，结果竟动弹不得。
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拥有的力量。
尹景昆和沈如眉对视一眼，终于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令人惊骇欲绝的恐惧。
“只要你放我们一马！”
女人浑身颤抖，声音尖利异常。
“只要，只要你愿意放我们一马……”
“不管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杀意停了片刻。
男人漠然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他淡淡道：“哦？你如今连性命都在我手中，还能给我什么？”
沈如眉一噎，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早就已经高高在上惯了，可是面前这个男人，却让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与战栗，那似乎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哪怕再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害怕他。
尹景昆狠狠瞪向叶星澜：“那他呢？”
“一个如今只能附在别人身上的厉鬼！”
“他又能给你什么，你为什么要帮他？”
“唔——”
声音戛然而止。
方才始终一言不发的殷仲则忽然将星辉架在了尹景昆脖子上。
他瞪着这个面目扭曲的昔日好友，冷冷道：“尹景昆，已经几万年了。”
“你就真的连一点儿愧疚之心也没有？”
“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我有什么可愧疚的？”尹景昆双眼瞬间爆出无数红血丝，这一刻，他仿佛当真透过面前这个眉眼绮丽的红衣青年，看到了数万年前那个面相威严的男人。
“殷仲则，你自己说！”
“论天赋！论实力！论聪明才智！”
“我哪一点比你差？”
“凭什么，凭什么到头来地位和荣耀都是你的？我永远就只能做你的陪衬！”
“如果你对我有不满，大可以堂堂正正说出来。”
“为什么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不止害了我，你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当年没有机会问出口的话，如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害了那么多曾经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无辜的人？”
“出生入死的兄弟？”尹景昆冷冷重复了一遍，“我呸！”
“他们无辜不无辜，跟我有什么关系？
“至于兄弟！那些是你的兄弟！不是我的！”
“他们一个个的瞧不起我，却去跪舔你的鞋面。难道是因为我不如你吗？”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你继承了山海域！”
“那是因为我亲娘是个乐伶！”
“所以我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天生就要被你压一头！”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尹景昆盯着面前这个青年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对方灵魂深处去，又或者说，他是想要撕裂此刻藏在对方身体中的那个人。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我就是要所有曾经嘲笑过我、看不起我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殷仲则道：“所以从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默然片刻，尹景昆道：“最开始不是。”
他也没这么能装。
殷仲则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才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尹景昆道：“从知道你继承了山海域开始。”
“我本来有一个机会让我爹承认我。”
“让我娘的牌位堂堂正正进祠堂。但是因为你，这个机会彻底化为了泡影。”
殷仲则愣了愣：“什么意思？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尹景昆嘴角扯出一个笑：“你知道我亲娘是谁了，但你知道我亲爹是谁吗？”
殷仲则皱了皱眉。
“你不说是个凡俗界的贵公子吗？”
“放屁！”尹景昆神态癫狂，“殷仲则，我告诉你，我亲爹叫殷天明。”
“你对这个名字，该不会没有印象吧。”
“胡说！”殷仲则手一个不稳，星辉划破了尹景昆的脖子，“你敢污蔑我爹？”
“我污蔑你爹？”尹景昆哈哈大笑，“殷仲则，你这个蠢货！”
“难道你被封印了数万年……”
“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和沈如眉到底为什么可以混淆山海域？”
“为什么可以继承山海域一部分力量？”
“真就只是因为你的尸体？难道你的仇人来杀了你，山海域也会向其臣服？”
闻言，殷仲则脸色终于变了。
尹景昆冷冷道：“因为沈如眉是与你订下契约的道侣，她还给你生了孩子。”
“而我……”
“我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殷天明跟我许诺过，只要我可以成功突破渡劫，就会让我认祖归宗。”
“就会让我娘的牌位正大光明进祠堂。”
“可就在这个时候，你继承山海域的消息传了出来。”
“你是殷家的荣光，你的名声不能有任何污点，被牺牲的人就只能是我！”
“不可能！”殷仲则骤然暴怒，“如果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道我会不给我自己的兄弟主持公道吗？难道我会任由自己的兄弟受委屈？”
“是，你不会。”尹景昆冷笑道，“那我就要永远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永远接受你的施舍？”
“让那些趋炎附势之辈说我是因为讨好你，厚颜无耻做你的奴才，才能在殷家得到一席之地的？我要靠我自己！”
“我要靠我自己，让那些人像狗一样趴在我脚下！我要让殷天明后悔！”
“我要让整个殷家后悔！”
“我还要让殷天明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蠢货！”
殷仲则浑身发抖，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可饶是如此，尹景昆还不肯善罢甘休。
他道：“殷仲则，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当年的所作所为。”
“没有后悔跟沈如眉合伙算计你，强夺山海域。”
“没有后悔弄死那个小杂种！”
“没有后悔弄死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在暗地里说我闲话的小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只恨他们死得不够惨，恨不能把他们刀刀斩尽，刃刃诛绝，哈哈哈——”
“噗嗤——！”
鲜血喷溅。
尹景昆的头颅被星辉斩落，骨碌碌滚出老远。
“就算如此……”
“也不是你可以胡作非为、草菅人命的借口。”
话音落下，殷仲则面目表情抹去脸上的血，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向了沈如眉。
沈如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