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图穷匕见（5）

  这变故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也太出乎预料了，叫在场所有人同时呆滞了一瞬。
  下一刻，叶星澜和江问轩同时抢上，想要把楚云汐拉过来。
  但是楚云汐淡淡道：“别过来。”
  非常平静。
  可也非常冷酷。
  漠然，杀伐。
  血戾中见兵戈。
  江问轩和叶星澜对视一眼，都瞧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楚云汐从未如此过。
  这不像是她。
  这像是另外的一个楚陵。
  血色将衣衫浸透，楚云汐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忽然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但回荡在天地中。
  异常清晰。
  她望进那双琉璃般的紫色眼眸，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欲魔是不是你派来的？”
  楚陵没有说话。
  匕首深入些许，血色同时从两人胸口溢出。
  叶星澜又想上前，但顾宴疏拉住了他。
  顾宴疏低声对他道：“叶师弟，稍安勿躁，先看看再说。”
  叶星澜微微皱眉：“顾师兄，楚陵真实实力绝不是他自己展示出来的那样。”
  “这样下去先受不住的一定是云汐。”
  顾宴疏摇了摇头：“不会。”
  说完，他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尖有一点金光闪烁。可随着这金光亮起，他胸口处反而溢出了一点儿淡淡的血色。
  同修九转莲心术后，顾宴疏同样可以帮楚云汐分担部分伤害。
  叶星澜愣了下，没再说什么。
  他抬眸望向楚云汐和楚陵的方向。
  楚云汐的手紧紧握住匕首。
  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楚陵。
  她道：“回答我。”
  楚陵笑了。
  他没有避开楚云汐的眼睛。
  他在少女眸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可是不再有波澜。
  很少有人可以这样冷漠的看着他。
  须臾之后，他缓缓道：“是又如何？”
  楚云汐道：“殷仲则呢？你为何杀他？”
  默然片刻，楚陵道：“他话太多，可以算是理由吗？”
  楚云汐：“……”
  楚云汐愣了下：“荒谬。”
  “我不可能回答你的。”
  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胸口的匕首，楚陵懒懒道：“你觉得……”
  “你是在用我的性命威胁我？”
  “还是在用你自己的性命威胁我？”
  楚云汐道：“有区别吗？”
  “当然。”
  楚陵伸手覆住了少女的手。
  他眼睛亮的惊人，似有春水来回荡漾。
  “汐汐，我会心疼。”
  楚云汐呼吸一滞。
  但下一刻，她狠狠打开了楚陵的手。
  一滴泪顺着脸颊滚下来，少女狠狠瞪着他：“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别说心疼了，但凡他有半点在意她，又怎么会毫不犹豫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不会再相信他，再也不会了。
  匕首的锋刃在胸腔中狠狠搅动，楚陵终于再次按住了她的手。
  琉璃般的紫色眼眸好似一汪不见底的深潭：“汐汐，我错了。”
  “我不该这么对你。”
  “你真的要杀我吗？”
  “哪怕搭上你自己的性命？又或者……”
  他顿了顿，语气暧昧：“难道你是想跟我同生共死？”
  声音中仿佛带有魔力，琉璃紫眸勾魂摄魄。也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真的心中不忍，楚云汐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心跳似擂鼓。
  难以抑制的眩晕中，她有些痛苦的弯下了腰，但手依旧紧紧抓着匕首不肯松开。
  仿佛抓着最后的坚持。
  顾宴疏终于上前来拉住了她。
  “师妹，松手。”
  话音落下，金光点在少女眉心。
  楚云汐目光有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她身子一软，倒在了顾宴疏怀中。
  这一幕看起来格外碍眼。
  楚陵目光晦暗不明：“放开她。”
  说完，楚陵和楚云汐腕间的红线倏然闪亮，行动先于意识的下一瞬，楚陵想要把顾宴疏怀里的少女扯过来。
  顾宴疏伸手拽住了红线。
  金光蔓延处，红线开始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楚陵面色微变。
  一线牵除非被牵住的一方主动解开，否则根本无法被外力撼动。
  少年修长手指攥紧，猛地将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拔出来了。
  鲜血喷溅而出，显然伤的不轻。
  尤其被楚云汐用匕首来回翻搅过，血肉外翻处有种触目惊心的狰狞。
  然而紧接着——
  一股淡淡的紫色雾气弥散，伤口竟然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恢复本相之后，他的恢复力也变得极其惊人。看来除非神兵利器，否则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这绝对不是一只半魔应该有的实力。
  顾宴疏道：“解除你和云汐身上玉清丹的药性，我就让叶师弟打开通道。”
  叶星澜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出言反对。
  楚陵愣了下。
  他缓缓擦净了匕首上的血，匕首在他手上化作一道寒芒消失不见了。
  “好啊，你们先把通道打开。”
  “不可能。”
  顾宴疏摇头：“我不是你，不会言而无信。”
  楚陵冷冷道：“你不怕我跟你们鱼死网破？”
  “也没有这么容易。”
  顾宴疏淡淡道：“或许我们暂时无法杀你，但也可以一直将你困在这里。”
  “直到找出解决方法。”
  楚陵：“……”
  山海域如今毕竟是叶星澜的地盘，他在此处本就处于劣势，若再解开玉清丹对楚云汐的牵制，对他绝不会有任何好处。
  即便顾宴疏真的依言让叶星澜打开山海域通往外界的通道，也不能保证对方没有其他后招。
  可是……
  难道他就真的能拉她一起去死不成？
  少女满是凄凉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晃的他心烦意乱。
  须臾的死寂之后，楚陵走到了顾宴疏面前。指尖溢出一滴殷红的血珠，落在少女稍稍有些干裂的嘴唇上。
  楚陵面无表情道：“可以了。”
  可顾宴疏没说话，只静静盯着楚陵看。
  楚陵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讽刺的勾了勾唇。
  须臾后，他伸出手，皓白如玉的手上出现一道深刻血痕。顾宴疏抬起楚云汐的手检查了一下。
  这回少女手上并没有出现伤痕。
  顾宴疏看向叶星澜：“叶师弟。”
  叶星澜抬手。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顾宴疏道：“那我也说到做到。”
  说完，他扶着楚云汐向旁边一闪，十分痛快的让开了路。
  楚陵垂下眸，身形骤然消失在了原地。
  然而还是来不及。
  就在这时，浮霜呼啸着腾空而起，在半空之中化作一个巨大的冰封阵。
  就连刚刚出现的通道也被玄冰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