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是非曲直（1）

  带着尖刺的笼子散发出阴森而浓郁的黑气，黑气弥漫在楚云汐周围，让她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过往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乱窜，让她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许多往事。
  许多……
  好像她已经不怎么记得了的往事。
  亦真亦假。
  好似是真实发生过的，又好似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
  比如，她似乎真的曾经随君陵去过干重宫。魔界之所以比神界更频繁的去外面掠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常年干旱。君陵作为魔族圣子，自然也要为他的臣民操心，虽然他嘴上从来没说过，但楚云汐知道他一直都在为此事而忧虑。
  没有水源，君陵不可能制止魔族侵略。
  哪怕他是圣子，在魔族之中地位尊崇。
  所以楚云汐曾借助圣树之力，在干重宫中为魔族求雨，帮他们缓解干旱。势均力敌的修为是她和君陵的相识，而这次求雨则可以算是他们之间的相知。
  即便拥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可在他们内心深处，其实都并不赞同杀戮与征伐。
  在这之后，她有好几次元神出窍，化作凡人的模样，与君陵同下人间游历。
  反正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他们在人间逗留个十来天，不过天上弹指一挥间。只要他们小心谨慎些，就根本不会为任何人所察觉。
  他们遇到过很多稀奇事儿。
  见过一诺干金的志诚君子，也见过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在她的印象之中，大部分都已经变得极为模糊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有一个男人的脸在她记忆中却忽然无比清晰起来。
  那人只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虽然他们只是对方故事里的过客，只是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对方的经历，根本没有任何交情可言，但也不妨碍楚云汐觉得对方是个心性坚韧的天才。
  他自幼文武双全，参加科举得了头名状元，却因为没给考官送礼被栽赃舞弊，时值太子出生大赦天下，这才侥幸留下了性命，但自此再不得参加科举。
  后来他万念俱灰乞讨回乡，本打算从此自暴自弃，却发现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竟然还在等他。对方感动之于重拾信心，没法儿科举便开始经商，生意越做越好，不出三年时间就积累下偌大的一笔家财。哪曾想又遭到同行妒忌，好几个人合起伙来打压污蔑他，甚至去县衙举报他家酒楼在饭菜中投毒，企图谋财害命。
  那县太爷早觊觎他妻子良久，在他未回来之前便数次逼迫，想要抱得美人归，奈何那女子极是刚烈，竟以死明志。担心占便宜不成，反而闹出人命，县太爷只得将此事作罢，可其实暗中早就怀恨在心，如今见有人举报，当真是正中下怀，连问也不问，就命衙役将男人下狱，严刑拷打。
  男人的妻子前去喊冤，见到夫君惨状悲痛欲绝，指责县太爷不该妄动私刑，县太爷却理直气壮的称——
  “科举舞弊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仅如此，这个县太爷还暗示男人的妻子，如果不从自己，就要将她夫君活活拷打至死。女子为了夫君性命，只得含羞忍辱委身于县太爷。县太爷心满意足，借此事抄没男人家产，将人放了出来。
  男人出来后又变得一贫如洗。
  但他为了爱妻依旧强颜欢笑，安慰妻子说早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妻子表面笑着答应，亲自下厨做了酒菜给他，可其实却早已万念俱灰，她是非常传统的女子，将贞洁看得比命重，当日晚间就一根绳子吊死在了房梁之上，死前留下血书一封，言明贞洁已失，无颜再留于世上，请男人好生珍重自己，日后再娶贤妻。
  这个男人疯了。
  被污蔑科举舞弊时他没疯。
  被污蔑投毒害死人命的时候他没疯。
  被严刑拷打，抄没家产时他也没疯。
  可见到已经冰凉坚硬，再也不会笑，不会动的妻子。
  他疯了。
  向来拿笔的手提起了砍刀。
  他提着刀上了县太爷的门，砍死看门的小厮，将县太爷也砍成重伤，然后被赶来的护卫乱刀砍死。
  他与妻子死在同一日，变相实现了当年定亲时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然而他死后怨气太重，下不得幽冥，反而留在人间，成了厉鬼。
  这也可以算意料中事。
  意料之外的是，这个男人与一般的厉鬼不同，他获得了堪比人族洞虚修士的强大力量，但他竟然没有丧失神智。他的思维方式也与正常人完全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