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狂怒（下）

  “【为人类荣耀而自宫】。”
  无比安静的角斗场观众席内，一个穿着碎花裙、头扎冲天辫的小女孩，懵懂的咬着左手食指，右手则指向擂台正中的那个男人。
  用天真、无暇、纯洁、稚嫩和疑惑的语气，对身旁的妇女问道：“妈妈，什么是自宫啊？”
  “自宫……”女孩的妈妈呆愣着，好久才回过身，双眼立刻湿润了，一把捂住自己嘴，忍住憋在嗓子眼里的哭声。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女孩慌了，急忙伸手去擦妇女脸颊滑落的泪水：“妈妈我不问了，我不问了。”
  小孩子，最会共情。
  随着妇女渐渐压抑不住哭泣，她也跟着嚎啕大哭：“妈妈！我不问了！我不问什么是自宫了！”
  而这一道稚嫩的哭喊，宛如警醒世人的鸣钟。
  全场几十万观众，全部回过了神，每个人看向陈宇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震惊、悲伤、敬佩、同情、憋闷、无助、毒恨……等等十数种情绪同时相融相合的哀绝眼神。
  没多时。
  人群中就传出了几道压抑的哭声。且如惊涛骇浪、如星火燎原！以恐怖的速度四外扩散！
  短短半分钟。
  所有的女性都悲痛的哭了。
  所有的男性都绝望的默了。
  但唯独相同的，就是他（她/它）们那同仇敌忾的狂怒！
  “孩子。”那位小女孩的妈妈表情忽然决绝，用力擦掉自己所有的泪痕，双手握紧女孩的肩膀：“今天这个知识，无论如何都要教给你。自宫，就是一个男孩子把他尿尿的地方割掉了。”
  “他…他不会憋死吗！”小女孩忘了哭，惊讶的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比憋死更痛苦。”女孩的妈妈看向陈宇，眼神幽幽：“因为生命诚可贵，完璧价更高。他…他…他已经残缺了。”
  “那个大哥哥，为什么要割掉小牛牛啊？”
  “没看见他的称号吗。”女孩母亲的双眼，再次流淌下了两行热泪：“他是为了我们，而割掉的。为了我们的尊严，为了人类的荣耀，甘愿修炼秘术毁了自己。”
  “好厉害啊……”小女孩大开眼界，怔怔看向擂台中间的陈宇，小嘴张的老大。
  “他不是厉害。”女孩妈妈痛苦的闭上眼睛，沉默良久，猛地睁目大喊：“他是伟大！！！”
  小女孩：“伟大……”
  “大点声！”女孩母亲通红着眼眶，悲愤举拳：“伟大！”
  “伟大！！”
  “伟大！”
  “伟大！！！”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奋力挥拳，怒吼伟大！
  很快，传遍全场。
  声势震天！
  贵宾席上方，胖邻居泪流满面，高举双拳，愤怒咆哮：“伟大！伟大！伟大！”
  前排被锤晕的超凡者，迷迷糊糊睁开眼，迟疑良久，也随同众人的律动，挥舞双臂。
  “爸爸。”陈姐更是用力搂住陈父，泣不成声：“我为‘爷爷’感到自豪。”
  “放屁！”陈父气的脸色涨红，摇摇晃晃瘪了许久，才大吼：“他以后就是我妈！叫奶奶！”
  “奶奶奶奶奶奶……”
  数十万人的声势，震耳欲聋、排山倒海。
  半人马领队慢慢站起身，环视着面前的一切，默然许久，才吐出一句话
  “你们人类，不可小觑啊。”
  对于文明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诚然，是超凡群体的实力。
  但事实上，除了实力，更重要的是凝聚！
  君不见超凡数量凋零的虫族，亦能凭借每个个体悍不畏死的精神，硬生生夺下百族大榜的前列。
  眼神闪烁着，半人马领队看向陈宇，眼底凶光乍现。
  就是这个人类，通过区区“二两肉”的牺牲，团结了整个人类文明。
  ‘此子，断不能留。’
  ……
  人生在世屈指算。
  最多能活三十六天。
  而对于如此短暂的生命，人们还愿意活着，往往就是指望一个“名”字。
  至少对于陈宇来说，是这样的。
  他之所以愿意这么折腾，打擂台、揽声望、抢镜头、调情绪……不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待他称帝之时，会有一个雄厚的群众基础吗？
  但就在今天。
  就在此刻。
  就在这一秒……
  他的“鸡杵”没了。
  “没了。”
  “全没了。”
  怔怔仰头，望着四圈“铺天盖地”喊他伟大的几十万观众，以及众多运转的直播摄像机，陈宇只感觉一股不可名状、不可言喻、不可观察的狂怒，正从肾部出发、途径前列腺、顺着万千静脉逆流而上，绕过小肠、大肠、直冲肝脏和大脑。
  “咔咔咔——”
  他的骨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他的双眼，逐渐向外暴凸。
  他的牙齿，被巨力碾压、寸寸裂痕。
  他的头发，无视地心引力，根根倒竖。
  他的称号，正熠熠生辉。
  “……”
  “坚持。”
  “坚持。”
  “……再坚持。”
  “……”
  “轰——”
  伴随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响！
  陈宇颤抖的身躯，笼罩起一团火红色的烈焰。
  那烈焰，熊熊燃烧。
  没有温度，却自带引力。
  令地面稀碎的沙粒纷纷上浮，围绕着他做圆周运转。
  “伱…你怎么了？”半人马面露惊骇，不敢置信的后退两步。
  “对不起。”陈宇缓慢抬起了头，露出一双纯白色的瞳孔：“我没坚持住。”
  半人马：“？？？”
  “嗖——”
  不等高大半人马有什么反应，陈宇猛地就是一拳！
  半人马本能举臂阻挡，可“两方”接触的瞬间，便只觉一股超乎想象的庞然巨力，泰山压顶般横扑而来。
  “，p’y！（不可能）”
  瞪大双眼，半人马硕大的身躯向后倒飞，半秒后，重重摔出擂台。
  “ohohohoh——”
  见此一幕，全场几十万观众，至少激动昏了三成。
  “牛逼！！”
  “真的赢了啊……”
  “伟大！伟大！”
  “宇神！你就是世界的主宰！”
  “啊啊啊啊！！！”
  相比于普通人群近乎癫狂的激动。
  超凡群体则都是惊恐的站起身，惊恐到满脸都是惊恐。
  “那是什么？”
  “我没感应错的话……似乎是异能。”
  “狗几把！这啥啊？！”
  “一个个体，会有两个异能吗？”
  “不会。即便再妄想也不可能。我宁愿相信第二天宇宙就爆炸了。”
  “他是人是鬼……”
  “今天发生的一切，简直太离谱了。不行，我不相信这是真的。”
  “应该属于某种特殊道具吧？”
  “妈妈！过来！看挂逼！”
  “原来如此。”角落，某位e级超凡者恍然，拔出腰间匕首，冷笑连连：“果然都是一场幻术。呵呵，但你露出狐狸尾巴了。常理不懂吗？任何超凡者，包括万族在内，从古至今，就没有双异能的存在。”
  说罢，他果断将匕首插入胸口！
  “噗嗤。”
  血花四溅。
  “哎呦诶。”e级超凡者惊讶：“痛觉模拟的还挺真实。到底是何方神圣对我使用了幻术异能？”
  “好家伙，这无力感，太真了。”
  “开始冷了。了不起啊！”
  “这…这虚弱感……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幻术。”
  “咕…咕咕……”
  超凡者敬佩连连的断了气。
  至于联盟总管、半人马领队、主考官等人，更是大脑彻底当即，已经失去了任何思考能力。
  越高等级的超凡者，对这条“异能之路”了解越深。也越清楚“双异能”的存在是完全不可能的。
  连理论基础都没有。
  但就是这种不可能，如今却如此清晰展现在他们面前。
  三观已然崩塌。
  擂台边缘，被击飞的半人马爬上擂台，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向陈宇。
  作为对手，在场没人会比他更能感受到，陈宇那“第二”异能的真实性。
  完全是货真价实、绝非道具能伪造的第二异能……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陈宇并未回答，继续睁着他白色的双眼，赤手空拳的杀来！
  “等一下……”
  “轰！”
  又是一击重拳，将半人马击飞。
  陈宇仿佛丧失了所有理智，暴怒嘶吼，疯狂踩踏地面！
  “砰砰砰砰——”
  恐怖巨力传导，原本还算坚固的地砖以陈宇为圆心，呈圆形向外石崩地断！寸寸开裂！
  早已千疮百孔的擂台，宛如一只不小心路过黑人贫民窟的漂亮小姑娘，彻底变得乱七八糟了。
  “t]of]……（我要杀了你）！”
  从废墟里摇摇晃晃站起身，卡修族半人马看了眼自己略有凹陷的胸口，感受着深入内府的剧痛，原本逐渐沉寂下去的怒火，再次重燃！
  “喝！”
  高大半人马找不到自己丢失的黑色铁棍，索性一声怒吼，抡起双拳便冲了上去。
  招招致命的和陈宇贴身肉搏起来。
  你断我肋骨，我拧你关节。
  你扯断头发，我撕扯衣服。
  仿佛两个疯子，无所不用其极。
  安静下来的角斗场内，仅能听见一人一马相互骨骼碎裂的响动。
  彼此喷涌的血液，更是洒满擂台！
  “看！”一名观战席的超凡者瞪大双眼，直指下方：“陈宇身体弯曲了！他两个异能果然可以一起使用！”
  “石锤了，真的是双异能……”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谁都解释不了，你应该去问上帝。”
  “他已经去问了。”某人指着角落那位把自己扎死的超凡者道。
  “轰！！”
  又是一声近似惊天动地的巨响。
  狰狞厮打的两方，交错分开。
  半人马手中抓着一大把带血的头发。
  陈宇手里则捏着一条折断的马腿。
  场面相当惨烈。
  “要不，比武终止吧。”贵宾席上的联盟总管坐立不安：“从一方跌落擂台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可以结束了。继续下去，我怕贵方，嗯。”
  “你是在质疑我卡修部落的战士吗？”半人马领队眯眼。
  “不敢不敢，我只是……”
  “闭嘴，那就。”半人马领队冷笑：“伊尔塞纳，是我部落最具天赋的青年。会被你们弱小的种族打败？死的，只会是他。”
  “那就好。”
  联盟总管赔笑着轻舒一口气，心底却越发焦急。
  双异能！
  这已经完全超越他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可研究价值极高！
  ‘不行。’
  总管牙关紧咬。
  ‘我得想个办法。’
  一旁，半人马领队脑海内也在翻江倒海。
  双异能啊！
  看周围人类的反应，似乎也是不知情的。
  那这个人类个体，是怎样拥有两个异能，且还可以同时使用的？
  仅仅多了一个异能，就足以越级和卡修族最优秀的才俊打个五五开。
  如果卡修族，也能开发出双异能呢……
  眼底精光连连闪烁。
  半人马领队不动声色的捂住了脸，嘴巴张合，进行卡修族特有的传音。
  擂台上。
  高大半人马随手扔掉陈宇那连带头皮的头发，面目狰狞的大喝一声，异能爆发！
  随后就见它原本折断的前马腿，正以极快的速度增生！
  短短三秒，骨骼、筋络、血管、肌肉、表皮，便重新生长完毕。
  “想不到吧。”半人马气喘吁吁，扬天狂笑：“本尊异能，就是……”
  “砰！”
  可话未说完，便又被冲上来的陈宇第四次击飞。
  此时此刻，他早已丧失了理智。
  无论任何人对他说什么，都只是对牛弹琴而已。
  从废墟里爬起身的半人马也明白了这一点，不再废话，继续冲上去，和陈宇激情互殴。
  但渐渐的，半人马震惊的发现，这个浑身冒火的人类，原本就很恐怖的力量，竟然还在持续上升！
  火焰的颜色也逐渐接近淡蓝。
  “区区劣等的人类……”
  高大半人马肺子都快气炸了。不断加速自己身体复原的异能。
  而双瞳至白的陈宇，发现眼前对手怎么打都不会受伤，进而越发愤怒！
  愤怒越高，力量越重。
  半人马只能被迫再度提升复原速度。
  就此，完美循环达成。
  卡修族的高大半人马，慢慢从优势一方，变成了被压着打。
  “好！！！”
  “好样的！”
  “畅快啊畅快！”
  “打死他！”
  “宇神！艹我！”
  “他永远做不到了……”
  整个角斗场，彻底变成了人类百姓的狂欢地。
  通天塔，举办了无数次擂台赛。却从未有一次会像今天这般，让他们如此畅快淋漓过。
  但贵宾席上的半人马领队，见到它部落的王子伤势越发严重，却终于坐不住了。
  没有任何言语，毫无顾忌的突然窜出观战区！
  追星赶月！转瞬即至！
  一蹄子，就将毫无防备的陈宇锤入地面。
  “轰——”
  爆炸引起的烟尘碎石，仿佛倒挂的瀑布，刹那冲天喷发。
  全场皆惊。
  随即，便传来足以震破耳膜的铺天咒骂。
  观众席几十万人群暴动，纷纷失去理智，如崩塌了的水坝，洪水灭世，疯狂的踩踏上前。
  却都被一层透明的薄膜隔绝。
  “你干什么！”一直悬浮半空的主考官也怒了，顾不上自己的态度，急忙落地，推开半人马领队，于深坑内寻找陈宇的身影。
  “/y]g[？（没事吧）”半人马领队目光阴冷，看了眼自己被推皱的衣服，按耐将主考官击杀的冲动，转头看向同胞，打量伤势。
  “/y[。（无碍）”高大半人马满身狼藉，气喘吁吁。阴沉的脸，表明了他此时的情绪。
  它，竟然会被一个肮脏的猴子打败了……
  “glf！（杀了他）”高大半人马钢牙咬碎：“/[.k。（我命令你）”
  半人马领队迟疑，刚要张嘴想说些什么，脚下地面忽然鼓包！
  “轰——”
  一个身影拖拽着四条粗壮巨臂，冲天而起！
  一拳！
  仅仅一拳！
  便将半人马领队轰飞！
  “吼嗷嗷嗷——”
  陈宇怒发冲冠，周身火焰炸裂，后背四条巨型手臂肆意挥舞。扬天咆哮！声震天地！
  宛如从地狱而来的嗜血恶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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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