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章 我这一辈子都在干什么啊

  老板娘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看了眼桃枝,“你在家里看着阿鱼,我出去一趟。”
  桃枝有些担心,“主人我陪你一起。”
  老板娘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行,你替我看着阿鱼好不好?”
  桃枝只能点头,“好。”
  此时雨水依旧在落,她走下楼看着有些萧索的街道,拿起门后的油纸伞就要出去。
  绣花店的员工见状就问,“老板娘,雨这么大怎么这个时候出去。”
  “想起来一些花样,想出去看看。”
  “雨大,小心些。”
  她笑着点头撑伞进入雨中,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蜿蜒而下,她的目光有些怀念又有些追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死后已有多年,再不曾见过如今的风景,终日被困在那座绣花店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浑浑噩噩,收敛于自己的记忆。
  她仰起头,终究没有伸手去触碰那雨水的触感,路过一个又一个店面,看到往日里相熟的故人,他们看到她路过扬声打着招呼,她含笑回应。
  直到又一次踏入那个熟悉的巷口,竟然给她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就这样撑着伞站了好久好久,手紧紧握着伞柄,缓缓踏入其中。
  镇长室里,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乌镇长有些惊讶,他起身去开门,看到来人的时候满脸的不可思议。
  老板娘唇边含着一丝笑容,“镇长许久不见了。”
  乌镇长的神色有些茫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挣扎了很久才吐出几个字,“你……怎么过来了?”他好像单纯的在疑惑。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老板娘的笑容有些苦涩。
  乌镇长恍恍惚惚的让开身子,深一步浅一步的跟在她的后面。
  “你的腿怎么了?”老板娘见他一瘸一拐的,有些疑惑。
  乌镇长动了动嘴唇,“雨天路滑,摔了一跤。”
  老板娘没再多问,将伞放下,“自从萍萍死后,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听到亡妻的名字,他的神色有片刻的挣扎,“对,好多年了,”他呐呐的开口。
  “今天来找你,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一声,”她手指微微收紧,似乎在斟酌话语。
  乌镇长见此有些紧张,“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她的神色凝重,却又透出几分惶然。
  “你说,”乌镇长神色紧缩,他心里好像有种预感,越发的坐立不安。
  老板娘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只知道当我想起来的那一刻差点崩溃。”
  她笑了笑眼里泛起几丝苦涩,“18年前的那场大水,镇长还记得吗?”
  乌镇长的瞳孔狠狠一震,他的手下意识抓紧了大腿上的衣服,“大水,大水,”他喃喃自语。
  突然之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里仿佛有谁在拿着锥子敲击,他的手扶住了桌子,就像缺了水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我究竟忘了什么,你又想说什么?”
  他死死的瞪着面前的人,“你知道什么?”他的神色有着纠结和挣扎,冷汗自额头上冒下,他几乎痛的弯下了腰。
  “我们已经死了呀,死了18年了,”老板娘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鬼魅一般传入他的耳中。
  “不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几乎是嘶吼着出声,“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凌乱的记忆充斥在他的脑海里,如一个个利刃切割着他的头颅,妻子的音容笑貌渐渐的浮现,女儿稚嫩的声音好像在一遍遍的询问。
  记忆犹如出了闸的猛兽,在他突破的那一瞬间,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冲了出来,横冲直撞又毫不留情的在他的脑海里肆虐,记忆像是一把刀在凌迟着他的心脏,那些遗忘的过去,好像在提醒着自己的蠢。
  他狼狈的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倾泻而下,“怎么会有我这么蠢的人,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陡然得知的真相让他几乎崩溃。
  老板娘轻叹了一口气,“你要好好的,好好的看着仇人的下场。”
  乌镇长猛然抬头,“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看着他有些癫狂的神色,老板娘微微敛了敛眉眼,“如果撑不住的话你又怎么去见阿鱼呢。”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他的神色瞬间凝滞,“你在说什么呀?”他仓惶的问。
  “你知道吗?当我想起这一切的时候,我的心就像有刀在一片一片的割着,我一次又一次的在记忆里看到阿鱼路过我的店面,而我却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抬头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悲凉。
  见乌镇长茫然无措,她继续自顾自说着,“我看到她的身上缠了那么多的线,我就在想她疼不疼啊,她到底有多难受啊?这么小的孩子,承受了这么多的痛苦,那是我的妹妹留下的唯一的血脉呀!可她就这么死的悄无声息,就连死后都没能安息。”
  她盯着乌镇长,“你知道那短短的一瞬间我有多恨吗?如果不是那位大师,我这辈子都见不到阿鱼了。”
  恐怕就连晏乔都没有想过他们之间是这样的关系。
  乌镇长久久没有说话,他只是瞪着眼睛整个人犹如行尸一般僵硬,“阿鱼,”他念出这两个字,无比的艰难。
  终于脑海里犹如被白刃生生劈开的,将真相送到了他的面前,血淋淋的一切被揭开是那么的残忍,才想起无数次看到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想起那个跟在大人身边的祟鬼,原来他的阿鱼已经在他的面前出现过很多次。
  “我为什么没有认出来她?”他捂住脸低低的笑,病态一般扭曲的笑声,将一切揭开,“我竟然没有认出自己的女儿,你说有没有意思,这么久了,我看过一次又一次,啊,哈哈哈哈。”
  他笑红了眼睛,咚的一声将头咂在了桌子上,“我这一辈子都在做什么啊?”他的语气很轻,轻的好像风一吹就要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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