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噩耗
就在百姓们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时,江州雪岭山脚下的梯田却站满了人,有人忙碌,有人观看。
水田中央有一处撒满了黑土的长方形土壤,姜晴站在旁边往里撒了一把破壳出芽的种子,一边忙碌一边给围在身边的一堆人讲解,讲解谷子入土后的注意事项。
待谷子撒满土壤,姜晴让人把备好的竹条插入水田,两端入土呈椭圆形状,隔一小段距离插一根,直到将撒满种子的黑土完全覆盖,最后搭上特制的防水薄纸,将四周密封。
姜晴用田里的蓄水洗掉水上的污泥,望着即将完工的水田,接着方才的话道:“出苗以后要注意通风,要防止下雨时进入水流,要随时观察水田里的蓄水,暂时就这么多。”
“姑娘啊,这样不见太阳真的能长出茂密的秧苗吗?”有人担心,毕竟还没有见过这种培育方法。
“能!准能!”
姜晴坚定的回答,随后又解释:“破壳的种子是不易被阳光照射,之所以做这个棚,一则是遮挡一部分光热,二是保持种子的生长温度,三是防止飞禽的侵略,三天后众位可再次过来观看,一准儿出绿芽。”
那人不在说话,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姜晴几个大步垮上田埂,听到身后有欣慰的叹息声,这些都是各村各户的代表,由他们先学习,在分散下去让更多人的学习。
几天后,百姓们纷纷把种子入了土。
二十天后,家家户户的水田露出来了长的茂密的秧苗,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温棚,而是需要直接的光合作用,一眼望去绿油油的一片,散发着生机勃勃。
离种子入土将近一个月,人们纷纷开始插秧,随处可见忙碌的人影,田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姜晴坐在山头上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欢喜,因为再过几天,她就可以离开,去北境了。
边疆的战火落幕,天朝收复了北夷,北境城开,瘟疫也稳定了下来,春耕落幕杏花盛开,人间一片好时节。
夕阳即将落幕,姜晴伸了一个懒腰,起身回家。
依水阁门前,十一,南星,重七,陈灯灯站成了一排,几人神色皆是悲痛。
姜晴看到重七红着眼睛,看到南星欲言又止,看到陈灯灯哭着叫她姐姐在没有下文,只有十一,扑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哽咽痛哭出声:“姑娘,主子薨世了!”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炸雷,劈的姜晴当场愣住,耳朵里嗡嗡作响。
陈灯灯一把抱住姜晴,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姐姐,大哥哥……”
姜晴推开陈灯灯,上前一步揪住十一的衣领,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姐姐,是大哥哥,是轻行大哥哥死了呜呜……”陈灯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抑制不住的咬住了嘴唇,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姜晴身形微颤,眼眶发红,哆嗦着唇瓣喃喃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轻行他怎么会死?怎么会……”
要好好保重身体……
她突然想到了轻行的信:可叹时不于我,无法亲口与卿说一声新年快乐,寒冬时节,要好好照顾自己。
要好好保重身体……
要好好照顾自己……
原来,那两封信真的是跟她诀别吗?
不她不信!
姜晴转身冲进书房,翻出带有桃花的信封,顾不得慢慢拆直接粗鲁的撕开,颤抖着双手看完第一封接着打开第二封,看到‘好好照顾自己’这几个字笔透纸背,她凝住的水光刹然炸开。
五年相处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轻行那样的飘逸的人,写字何曾这样重过?
可见只有他心境沉重,似是有了预感,才会写出来这样几个字,可叹她现在才发觉!
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姜晴将近崩溃的呓语:“不会的!肯定不会的!肯定不会……”
“啊——”有细碎的记忆片段,在脑中嗖嗖闪过,她捂住自己的心脏,哪里像是被匕首刺进去,瞬间疼的她想死去!
重七走进屋,悲悯的望着姜晴,沉声道:“姑娘,是真的,轻行公子尸体已经送回了神农谷!”
“闭嘴!”姜晴红着眼睛呵斥,这是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说重话,重的声音都破了,她抹了一把眼泪,绕过桌子踉跄着跑出了屋子。
重七追了出去,见姜晴翻身上马,打马离去,他面色一变,连忙拉起十一追了上去。
官道三叉路口,一匹马接着一匹马如猛龙般冲过,一匹比一匹急。
叶辞为了给姜晴一个惊喜,不眠不休满心欢喜的赶回来时,却只见到了南星留下来的一封信。
轻行公子死,神农谷!
那一瞬间,叶辞脸上的喜色顿收,取而代之的是紧抿唇角,以及无比复杂的目光。
一行人不眠不休赶到神农谷时,轻行已经下葬了,姜晴亲眼见到了轻行的墓,可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他已经死了。
几天没有吃东西,几天没有睡觉,姜晴身体支撑不住,倒在了轻行的墓前,她发烧昏迷不醒,当南星和陈灯灯带着汤药回去时,屋子里空空如也,姜晴不知所踪。
南星和陈灯灯大急,分头找了一大圈没有找到,陈灯灯将近奔溃,对南星说了重七跟十一有可能是一伙的,因为那天她在阁楼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她怕姜晴有什么危险。
南星心急如焚,还好,叶辞及时赶到,找到了他们。
…
古朴雅致的屋子中,香炉里燃着袅袅烟雾,印着细密暗纹的褐色锦帐下,是一张漆木雕花床榻,姜晴醒来时,床前正坐着一个人,飞鹰面具,暗金流云纹墨色锦袍,正是神农尊主重止。
一股本能的畏惧徒然升起,姜晴睁大眼睛惊愕道:“是你?”
重止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超出岁月的沉静目光,落在了带着异族风情的地毯上。
姜晴意识到她的毒已经解了,便渐渐安下心压住了畏惧,想到什么,她撑起身子抓着他的胳膊,急切的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