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露出马脚

  此言惊得在座的两位妇人以及屋子里的丫头老嬷同时睁大了眼,怎么会如此!
  晏长风兀自叹气道:“外祖母说了,大姐八字太轻,人家宋国公府那样的门第得找一个命格重一些的世子妇,所以他俩的婚事就只能算了,可两家的姻亲不能不结,我呢性子素来不讨外祖母喜欢,她老人家说我不适合入高门,也不成,便只剩下三弟,那宋国公家还有个嫡女,因此外祖母想问问三弟的生辰八字。”
  姚氏听闻婚事作罢心中正起伏,听到后半段便知道老二在胡扯,因为她知道母亲不可能过问老三的婚事。
  瑶娘脸上的分寸却因此乱了,她忙推辞:“这恐怕不妥!长青出身低微,恐难配得上高门贵女!”
  这话听着是自持身份不敢高攀,可她这反应会不会太急迫了点,晏长风不信一个母亲完全不在意亲骨肉的前程。
  按说正因为老三出身低微,才更需要高娶,娶一个国公府嫡女等于改换命运,这样的好事摆在谁面前都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除非她认为儿子有更好的前程。
  若按照大姐所言,将来这母子掌控了晏家,家财雄厚一生享乐,那确实比去高门里做小伏低强百倍。
  “你说得倒也有道理,不论高娶高嫁,低的那一方总归有不如意之处。”晏长风一点也不勉强她,“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回了外祖母便是。”
  瑶娘松了口气,面上又恢复往日得体,好像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有劳二姑娘费心了,妾自知身份,不敢高攀。”
  “说点高兴的吧。”晏长风话锋一转,“我刚还收到了爹爹的消息,他说赶得及回来过中秋。”
  瑶娘闻言身型蓦地一僵,那原本行云流水的身段儿立时变得刻意起来,好似心中某根胸有成竹的支撑塌了,不足以维持她表面的风平浪静,只能故作沉稳地僵硬着。
  晏长风将她的神情尽收眼中,笑了笑,“爹爹最爱食蟹,今年螃蟹肥美,我叫人多送些来,瑶娘最会烹蟹,可看你的了。”
  “谢天谢地,老爷临走时说多半赶不及中秋,我还遗憾来着,如今倒成了惊喜。”瑶娘展颜笑开,惊喜溢于言表,“我旁的不会做,做几个小菜拿手,有多少螃蟹尽管交给我便是。”
  晏长风不得不说瑶娘很会控制心绪,若非她如今怀疑她心中所图,几乎就要被她精彩的变脸术骗过去。
  她也顺势笑,“那今年沾瑶娘的光,可有口福啦!”
  随后三人又说了几句中秋菜肴事宜,瑶娘才离开。
  她一走,晏长风收了笑,叫来管事冯嬷嬷问话,“嬷嬷,这两日瑶娘可外出过?”
  冯嬷嬷回:“前日去了玉壶春,跟章家姨娘喝茶听曲儿来着。”
  晏长风点头,“得辛苦您继续盯着,今夜二门落锁前到明日一早开锁后,凡是她院里的人出入都盯住了,接触了什么人,送了什么东西,务必都告知我。”
  冯嬷嬷称是,“放心吧二姑娘。”
  冯嬷嬷一走,姚氏憋不住了,“雪衣,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晏长风不答,只将大长公主的信交给姚氏,“外祖母敏锐,她问大姐近来好不好,可能是察觉到了不对。”
  姚氏匆匆看完了信上的只言片语,愁得直搓眉,“你外祖母倒也没听说裴钰作风不正,只说房里已有两个通房丫头,这通房丫头哪家公子都有,总不好就这样判定人家将来宠妾灭妻吧?没有合适的理由,你大姐一天天的也不见好,这可怎么说呢!”
  “不好说就实话实说,大姐这样您还指望瞒着吗?”晏长风方才一番试探,已经八成确定瑶娘有问题,那她就更不能拿大姐的终身大事做赌。
  姚氏张了张口,心中百感交集,她一面敬畏神佛,一面又抱有侥幸,倘若裴家小儿没有问题,这么好的婚事取消了多可惜?
  何况若是长莺疯了的消息传出去,那她后半辈子就毁了!
  晏长风对她娘的心思门儿清,倒也不勉强,只说:“娘,有些话我现在不能同您说,兴许啊,明日您就有决断了。”
  这一宿晏长风没睡。
  瑶娘知道老爹死里逃生时很明显是慌乱了,这证明她没以为老爹能活着回来,也就是说杀害老爹有她一份。
  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很明显没有这样的能耐,一定有帮手,在得知计划失败时必然会马上出去跟背后之人商量对策。不是夜里落锁之前便是一早开锁之后,她怕自己睡过了头。
  果不其然,一早内门锁一开,瑶娘那边就有了消息。
  “二姑娘!”
  冯嬷嬷披着初秋晨露匆匆而来,在屋外压着声音问:“您起了吗?”
  晏长风立时从床上弹起身,一边穿着外衣开了门,“如何?”
  冯嬷嬷掩嘴道:“今早瑶娘屋里的丫头出门倒净桶,偷偷塞给倾脚工一封信,让我给截下了。”
  说着,将袖中藏信交给晏长风。
  “可有惊动谁?”晏长风展信一看,眼角微动。
  “您放心,谁也没瞧见,那倾脚工就是拿钱办事,如今被发现了,断不敢与晏府做对,况且就算他帮着瑶娘,明日之前也进不得府,我瞧那信上是约了今日午时。”
  晏长风将信原样折好,递还给嬷嬷,因着一夜没睡,呵欠连天地说:“还交给那倾脚工,叫他仔细着送到该送到地方去,只要他不多嘴,我给他扬州府最赚钱的粪道,若敢自作聪明告密,你告诉他,扬州府不缺他们一家喘气的,任他投了天王老子做靠山,我也照样能把他一家丢到天边去。”
  冯嬷嬷愣是叫她一溜哈欠打得浑身一哆嗦,“哎,我这就去!”
  午时前三刻,晏长风带着几个人等在玉壶春对面的一家酒肆中。
  距离瑶娘约定的时间还早,她临窗而坐,有一搭没一搭地看一眼对面,脑子里想的都是大姐说的那些话。
  如今基本已经证实老爹遇到了危险,便假设她全部说中,她说老爹没了,而后母亲殉情——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母亲虽是个事事都提不起来的矫小姐,但感情上是个从一而终的烈性子,这从她当年违抗外祖母执意嫁给老爹就能看出来。
  然后瑶娘跟老三霸占了家产,又将她们姐妹俩赶出了家门,这一点晏长风却有点不能相信。
  她虽然不当家,但自信在家里还说得上话,从外面的掌柜到家里的仆从老嬷,听她话的人绝对比听老三的人多。所以,瑶娘如何能在短时间里掌控整个晏家,这是她百思不解的。
  “二姑娘您看!”
  这时,一个随从忽然提醒她看对面。
  晏长风定睛看去,见玉壶春门口停下一抬不起眼的娇子,上面下来一位脑满肥肠的老爷,就这富态过了头的身躯,全扬州府找不出第二个。
  正是章家家主章铭顺。
  好嘛,跟章家姨娘喝茶?瑶娘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章家哪里养得起这样肥硕的姨娘!
  晏长风眯起眼,盯着章铭顺进了玉壶春,吩咐身边随从道:“叫两个机灵点的兄弟跟上。”
  “是,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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