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本官都罚酒三杯了,你还要怎样?

  夜色已深。
  雄伟恢弘的咸阳城寂静祥和,偶尔有犬吠声在夜色中响起,片刻后又消寂下去。
  陈庆奔波劳碌许久,晚上回了家一沾床榻就睡得死猪一样。
  嬴诗曼被吵得睡不着,偏着头静悄悄地打量着这个来自后世的男人。
  想起陈庆白天说的那些话,她仍然心有余悸。
  “大人,赵统领遣人来寻你。”
  “大人,您睡下了吗?”
  院子里,管事焦急地呼喝道。
  “夫君!夫君!”
  嬴诗曼推了好久,才把陈庆唤醒。
  他揉搓了下眼睛,缓了会儿脑子才恢复了运转。
  “一定是我让老赵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陈庆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去拿衣服。
  “夫君,大晚上的还要出去吗?”
  嬴诗曼担忧地问道。
  “事情紧急。”
  “你别担心,这里是咸阳,有黑冰台在,谁也掀不起风浪来。”
  “接着睡吧。”
  陈安抚了几句,匆匆离开了卧房。
  半个时辰之后。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大批铁鹰剑士盔甲齐全,手提利刃与弩弓,杀气腾腾地奔向程家在咸阳的宅院。
  “黑冰台暗中彻查了程家这些年的往来账目,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其中仅旧楚谢家,一年竟买了二十口铁锅!”
  “还有其他六国故旧,或多或少也有程家也有着频繁的交集往来。”
  “听说那程稷明日就要回巴蜀了,今夜若是走脱了他,想再抓回来可就难了。”
  赵崇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语速极快地说明情况。
  “是那个全家饮鸩自杀的谢家?”
  陈庆严肃地问道。
  “正是。”
  赵崇点点头。
  陈庆面色森寒,果然没料错!
  程稷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不颁个奥斯卡影帝简直可惜了!
  眼看着前方目标接近,赵崇竖起手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久经训练的铁鹰剑士迅速放慢了脚步,屏气凝息。
  数十名轻装打扮,身手矫捷的敏锐之士箭步冲出,在高墙之下搭成人梯,熟练地翻了进去。
  寂静的夜色中,隐约有两道弓弩放弦的细微响声。
  宅邸的后门被轻手轻脚地打开。
  “走。”
  赵崇吩咐一声,铁鹰剑士排成整齐的队列,有条不紊地涌入其中。
  程家富贵豪奢,在咸阳城的宅邸与王公贵族相比也不遑多让。
  夜深人静,大部分屋子里都暗沉沉的,唯有一间独立的木楼中火光闪亮。
  “什么味道?”
  陈庆吸了吸鼻子,“不好!他要销毁证据!”
  “快来!”
  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烟火味,加上木楼里的火光太过显眼,根本不像烛台能够发出来的。
  “什么人?!”
  程家的护院正在打瞌睡,听到喊声瞬间惊醒。
  嗖!嗖!嗖!
  十余支弩箭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木楼里窗户吱呀一声推开,程稷扫视一圈,飞快地缩了回去。
  陈庆从模糊的身形认出了对方,立刻拔出火枪。
  “老赵,赶紧的!”
  宅院中的下人听到声响,纷纷亮起油灯,在门后张望。
  赵崇吩咐一声:“勿要走脱了一个!”
  随后大批甲士上前,轰地撞开木楼的大门。
  “咳咳。”
  尘土飞扬。
  一名俊朗的男子站在门口,以袖遮面。
  “陈少府。”
  “不知您深夜造访,这是……”
  程稷露出疑惑的表情。
  “少特娘扯淡!”
  陈庆在铁鹰剑士的团团护卫下走上前去。
  他一把推开对方,视线扫向熊熊燃烧的火炉。
  通红的火炭堆得都快冒了尖,依稀能看出竹简的模样。
  在边缘的位置,似乎还有帛布燃烧后的灰烬。
  “半夜三更,陈少府明火执仗,闯进在下的宅邸。”
  “即使以您上卿之尊,也有些不妥吧。”
  程稷被十几把弩弓指着,风轻云淡地说道。
  “哼!”
  陈庆抬眼望去,突然发现对方的嘴角沾着点灰黑。
  “他肚子里有东西!”
  一声厉喝,程稷马上变了脸色。
  赵崇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捏住其下巴。
  果然他的口腔里还残余着些许炭黑色。
  想来是刚才匆忙之间,把来不及烧毁的东西给吞进了肚子里。
  “呵呵。”
  “在黑冰台面前耍这种花样。”
  赵崇冷笑两声,给手下打了个眼色。
  两人迅速退下,不多时一人拎着木勺,一人拎着马桶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
  程稷瞬间慌了神。
  “给我灌!”
  赵崇背过身去吩咐道。
  陈庆也不忍直视如此恶心的场景,踱步到一旁。
  “唔要……”
  “唔……”
  程稷的抵抗在精悍的铁鹰剑士面前是如此苍白。
  身后各种杂乱的声响传来,伴随着剧烈的呕吐声。
  空气中的恶臭似乎更加浓郁起来。
  “老赵,叫人取点酒水。”
  “你要酒干什么?”
  “屁话,当然是找块帕子捂住鼻子,你不臭吗?”
  陈庆没好气地说道。
  香水在此时还未发明,他也不想用女子佩戴的熏香,就想到了折中的办法。
  “哦哦。”
  赵崇连忙点头,迅速吩咐下去。
  等二人用酒水打湿的锦帕捂住口鼻,总算舒了口气。
  “呕!”
  “咳咳咳!”
  程稷涕泪横流,下半张脸以及华贵衣衫的前襟全部沾满了不可描述之物。
  他弓着腰,连心肺都要吐了出来。
  半张沾满呕吐物的羊皮纸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大人,找到了。”
  一名铁鹰剑士不顾脏污,拎着一角将其捡起。
  “拿过来。”
  “等等,别凑得太近。”
  浓烈的酸臭味,即使有酒味遮掩,依旧令人闻之欲呕。
  陈庆打量了片刻,似乎是张地图的残片。
  怪不得程稷要把它吞下去,定然是尺寸太大了,短时间内烧不完。
  只是剩下这小小的一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下有用的线索。
  “呕~!”
  “陈少府,程家也是名门之后,荀卿子孙。”
  “你如此折辱我,就不怕被天下士人攻讦吗?”
  程稷狼狈地瘫倒在污物之中,虽然上气不接下气,口吻却十分严厉。
  “士人攻讦?”
  “呵。”
  陈庆冷笑道:“你可知自己犯的什么罪?”
  程稷也笑:“在下何罪之有?陈少府莫说笑了。大秦律法森严,岂能随意给他人定罪?”
  “或者说……就凭你手中区区一张残片,就想诬告在下?”
  “反倒是你!”
  “夜闯民宅在先,辱我在后。”
  “陈少府,程家是那么好欺的吗?”
  陈庆一看就知道,休想从这种人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谋反的大罪,哪怕杀了他估计都不会承认。
  私藏舆图虽然也要治罪,相比之下却要轻太多。
  还是来晚了啊!
  陈庆一边思考对策,一边吩咐人把酒水拿过来。
  “本官自知今夜来得莽撞。”
  “不如这样……”
  他端起酒壶,不紧不慢地倒上三杯酒水。
  “本官自罚三杯,下不为例。”
  说完陈庆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你!!!”
  程稷目眦欲裂,气得踉跄着爬了起来。
  他刚才被人往嘴里灌了大粪,陈庆居然说什么自罚三杯,下不为例?
  “这等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程稷气愤地指责道。
  陈庆放下酒杯:“我都自罚三杯了,你还要怎样?”
  “程……咦。”
  “老赵,让人把那面八卦镜取下来。”
  他指着高挂在木楼廊柱上,一枚绘制着黑白八卦,又以彩漆装饰的辟邪镇宅铜镜。
  “嗯。”
  赵崇点点头,很快领会了他的想法。
  那天闯进宜春宫的死士伪装成军傩舞的戏子,身上的盔甲和盾牌花里胡哨,和这面铜镜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稷刹那间双眸圆睁,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
  他仔细排查了多遍,销毁了所有证据,却偏偏忘了这面抬头可见的铜镜!
  “按住他!”
  “这厮要寻死!”
  陈庆发觉不妥,立刻下令。
  铁鹰剑士反应极快,霎时间就冲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程稷压在地上。
  “陈庆……”
  “你不得好屎……”
  程稷的嘴巴被人捏住,防止他吞服毒药或者咬舌自尽,喊声有些含混不清。
  陈庆冷笑着说:“本官不得好屎,你得了可以吧?”
  “这贼子可能提前服了毒药,来人!”
  “继续往他嘴里灌答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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