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十年流浪
苏烈其实能够察觉出来，顾航的‘真实感’。
他一出现，就不像是幻觉。虽然他具备很强的灵能反应，但却跟恶魔截然不同，也不像是恶魔伪装成的。
在此之前，‘祂’曾经制作出来的幻象也好，亦或者是听从了‘祂’的指令，伪装成各种模样来到他面前的恶魔也罢，都跟当下见到的顾航状态不一样。
并且，顾航使用的灵能力量，狂暴，凶猛，但是没有亚空间恶魔那种令人烦躁、恶心、又莫名令人渴望的邪异感觉，相反，还有点涤荡邪魔的意味。
这些都像是个正经的灵能者，跟传闻中的顾航是一致的。
但尽管这些他都察觉到了，但他还是不敢信。
与其相信无数个星系之外、跟自己关系不大的顾航会出现在这里救自己，那还不如相信这是敌人想出来的新招数。自己所有的那些真实的感觉，都是对方在欺骗技术上的更进一步。
但是，当他亲手上去试了试成色之后，他的想法有点改变。
顾航展现出来了非常强大的力量。
刚刚与顾航的交手，时间虽然比较短，但是激烈程度却一点不轻，苏烈自忖也是用上了全力的，但仍旧没能将顾航怎么样。顾航看起来被整得有点狼狈，可苏烈也能够感觉到，那是顾航一开始有点轻敌大意。
双方都认真起来的话……苏烈觉得自己有胜算，但不太大。
从这一点看，依旧证明了眼前的，确实就是传闻中在灵能方面十分强大的顾航。
虽然仍旧不排除这是来了一个强大的恶魔，伪装成了这幅样子。但是再仔细想想，似乎也不太可能。
高强度的战斗，很难继续伪装。就像是顾航，一开始还在尝试使用力场灵能来控制他，但当其意识到自己轻敌了，强度一上来，还是得拿出真正的看家本领，也就是那些狂暴的雷霆。
这是一个道理。
就算是一头大魔，苏烈也不太相信其在自己的逼迫之下，还能够继续维持伪装，不拿出来一些真本事。
各种角度，都在以客观事实，让苏烈相信。
但十年以来不断被引诱、欺诈的经历，让他始终不能妄信。
错信，在这亚空间之中，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他们也确实到了快要万劫不复的程度了。
亚空间十年的航行，久不开启的引擎已经有点故障，盖勒力场也正在逐渐乏力。
这些其实都算是正常的情况，但更麻烦的是，距离那个直接利用亚空间进行宇宙航行的年代已经过去了万年了。对于这些设备的维护技术，舰船上确实有保留没错，但是操作人员已经更迭了几百代人，现在的活着的维护人员中，已经没人实际操作过、维护过这些古老的装置了。
所有的东西，都是现翻那些古老的技术文档，现学现用。
学习，当然要交学费。
尽管维护人员、机械教的修士们越来越熟练了，但是在熟练的过程中，付出的一些代价是必不可免的。而在当前的状况下，这些损失甚至是无法弥补的，他们不可能在亚空间找到地方去进行彻底的维修。
问题还不仅仅出现在船只设备上，更大的问题在导航。
神圣泰拉上的星炬仍然在燃烧，在亚空间之中可以观测到。但是，利用星炬在亚空间中进行导航也同样需要非常严苛的技术要求，而经过万年之后，这个工种也消失了。
战团的智库，以及舰船上的星语者、灵能者，都被拉出来，执行这项工作。
相当于赶鸭子上架，但是别无他法。
他们在这十年之间，非常努力的为战团，寻找重新返回现实宇宙的路径，但是几乎每一次都失败了。往往，那条路，不仅不能把凤凰冠羽带回现实宇宙，反而让他们在亚空间之中，越陷越深。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苏烈仍旧怀疑，之所以会如此，除却导航员学艺不精之外，还有某些充满恶意的存在，故意误导了他们的灵能者的缘故。
但就算如此，又能怎么办？
当智库、灵能者每一次说，他们找到了一条疑似的路径时，苏烈就算是有再多的怀疑，再多次的审查，到最后，只要确定提出这个方案的灵能者本身没有被引诱、被腐化，那大概率就要按照其提出的路线行进。
可谁能保证审查，就一定能审查出腐化呢？就算是没有被腐化，谁又能说灵能者是不是被欺骗了呢？就算既没有腐化，也没有被诈骗，谁又能确定导航员是不是犯错了呢？
多重的风险过滤下来，那可真是要了命。
尽管苏烈仍旧保持着坚韧的信念，也仍旧牢牢的让还活着的一百多名凤凰的战士们，保持着同样的坚定信念，但是船上的那些凡人，却不是单纯依靠鼓舞就能有用的。在时不时响起的低语、船上经常会发生的惊悚灵异事件中，凡人船员们不可避免的逐渐走向崩溃。
船的问题，导航的问题，士气的问题……这些，全都压在苏烈的心上。
他知道，无论主观上再怎么坚定，客观上他们已经撑不住了，正在走向不可避免的灭亡。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最后一刻，他会杀光舰船上每一个崩溃的人，杀死每一个入侵舰船的恶魔。他会带着自己的战团中最坚定的战士，永生永世跟他的舰船呆在一起，直到他们自己也在失去一切补给、增援、在无穷无尽的敌人的围攻之下被灭亡，那就代表他对帝皇的职责已经尽完了。
但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顾航。
他现在又能大概率认为，不是诱骗，不是幻象。
那是不是……就是转机？
尽管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但是能够带领战团走出去，当然是更好的。
虽说脸上还带着警惕，但是实际上已经怦然心动。
……
对面的顾航，见凤凰之主终于没有再一次不讲道理的提剑砍上来，那也是终于松了口气。
他抓紧时间开口说了一些情况。
顾航没有提他是怎么找到凤凰冠羽的。系统肯定不能说，但是如果不提，就得说谎。顾航感觉得到，在当前这种状况下，说谎肯定是个非常不好的选择。
宁愿坦白的讲，这事儿不能说。
而后的重点，主要是顾航打算怎么帮助苏烈。
简而言之，就是顾航可以给凤凰冠羽一个亚空间内的导航坐标——其实就是他的风暴神国。
等到了风暴神国附近，顾航就可以撕裂亚空间，把他们给带出去。
听起来很简单，实际上……也挺简单的。
前提是，苏烈要信。
果不其然，在顾航说完之后，苏烈没有说半句话，一双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顾航被看得颇为有些浑身不舒服。
至此，他也意识到，其实自从两人见面，交手，到后面的交谈，说话的一支都是自己，苏烈始终没有开过口，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个哑巴。
聊到这个程度，顾航也是没话可说了。
他也沉默了，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苏烈看。
过了好一会儿，苏烈终于开口了：“我会让我的人试试。”
“什么？”顾航反而愣了下。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就最好了，尽快吧，希望你们还能赶得上最后的大战。”
讲到这里，顾航顺便把当前铁铠战争的状况，给苏烈也给讲了一下，顺带还抱怨了一番他的接任者，以及北线的总司令过于鲁莽。
苏烈听得很认真，但是并没有给出什么评价。
他很少会对自己没有深入了解的东西发表评论。
……
返回现实宇宙后，顾航的心情总体上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打了一架，不分胜负，但他本来也不是去干仗，而是去捞人。
就算是不能把凤凰捞到自己手下，那至少也是一部友军。一百多名星际战士，哪怕是初创战团的精英，其实顾航也不怎么看重。再能打，还能全是连队冠军不成？初创团也做不到。
然而，这艘光荣女王战舰，可太令人心动了。说单挑没意思，但如果有一整个护航舰队在旁边保卫的话，一艘光荣女王能够打趴下十艘战列舰不过分。
顾航都有点不知道，凤凰拥有一艘光荣女王，是怎么在与铁铠的战争之中打输了的。他挺想张嘴问来着，只可惜先前会面的气氛，不太合适，苏烈都还没有完全相信他呢，不太能问的出口。
没关系，后面有的是机会弄清楚。
这艘光荣女王，就算是搞不到手里，能在战争中暂时放到麾下利用一番，也是一颗极重的砝码。
只不过，那位苏烈战团长看上去心思还是有些犹疑。
顾航在临走之前，与凤凰的智库们见了一面，留下了导航的标记。在亚空间之中，风暴神国当然没什么存在感，起不到类似神圣泰拉上，那颗代表着帝皇的黄金王座在亚空间投影的星炬的导航作用。但是顾航以神国之主，留下的专门的导航线路，没法大规模运用，但只给一艘船，提供一条可靠的接近线路，倒是可以。
修正导航路径，凤凰冠羽可以开到风暴神国去。中间有顾航的灵能明确指路，只要他们的导航员坚定不移的往这个方向走，那么中间肯定是不会走错的。
但实际上，还有两个问题。
其一，是他们到底肯不肯坚定的走下去？
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按照顾航留下来的导航前进的意思。
要是说什么都不肯按照顾航给的路线走，死都不信的话……那就随他们的便了。
只能说，情况还不够危机，他们还能熬下去，还有得选。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不想走也得走了。
反正顾航不急。
倒是另一个问题，顾航反而更加在乎一点。
那就是盯上了苏烈、盯上了凤凰的那位。
一开始，顾航还以为是什么普通的亚空间邪魔，或者一个次等神。
这种程度的敌人，顾航是不担心的。
然而，等他真的感受到了那双若有若无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就改变了想法。
那绝非是个普通的东西。
其给顾航的感觉，与那位‘慈父’，是同一个阶层的存在！
其就是亚空间中，最伟大、最不可言说的那四个邪神之一！
祂离得还很远，并且凤凰冠羽也好，还是苏烈这位战团长也罢，虽然是他很渴求的，但毕竟他们都是帝皇的所有物，有着帝皇伟力的遮蔽。
那位欲孽的王子，没法直接下手来抢，也怕惹事；甚至不会全神贯注的往这边看，只是在边缘，敲敲打打。
然而，祂忌惮神皇，却显然不会忌惮顾航。
如果，顾航就这样把凤凰冠羽，给带到了自己的风暴神国附近的话，那会不会连带着让那位欲孽的王子的目光，也给一起带过来？
他的神国，可经不起一位真正的伟大邪神的注视！
说实话，这种经历，他曾经有过一次。那是在灭杀、吞噬了大不净者·歌瓦加的时候，吸引来了那位慈父的目光。
顾航不得不感谢帝皇，那时候，应当是帝皇帮助他，遮蔽了他的神国，没让‘慈父’真的看到。不然，顾航恐怕就没有那么舒服的慢慢发展了，他的风暴审过，必将会面临无穷无尽的瘟疫恶魔的袭击。
而这一回，如果不假思索的把凤凰带过去，让同级别的存在看到了，那顾航的风暴神国恐怕也就要接受欲望恶魔的蜂拥洗礼。
顾航必须得想点办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怎么办呢？
他自己倒是有一些遮盖行踪的法子，但是也只是针对自己。他可不敢保证，能够在欲孽王子隐约的关注下，把一整艘舰船都给藏住。
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得靠伟大的神皇啊。
顾航是没法直接联系上神皇的。
但他有两个间接一点的办法，可以逐一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