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复仇案 20章 攻心计?离间计?
宋高阳怒道:“你动动脑子,此事即便真是从兮与曲家策划,他们为何不把证据提交给官府,或者直接做人证向官府告发我们,而是装神弄鬼让二弟尸首击鼓?因为他们没证据。即便从兮提前知晓苗娟娘谋划,可那晚她没在曲府,苗娟娘是否真依照计划行事,她并不确定。从兮只能推测出那晚的事,可凭推测,并不能作为人证向官府告发我们,所以,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们杀人,才利用二弟尸首故弄玄虚。
你们都记住,那晚的事,除了李知府说的疑点,没有其他证据证明我们杀人,那晚除了我们自己也无旁的人证,即便老五,他没在当场也做不了人证,所以,只要我们自己不说,只要我们自己不乱,官府凭一点推测定不了我们的罪,这案子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宋家挺多让人非议一翻。”
众人听到皆松了口气,宋高重又道:“那个臭丫头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
宋高阳:“她毕竟是曲府二少夫人,宴席上你们也看到了,曲老夫人、曲在尘、云世子都极力维护她,若我们直接杀了她,一定会惹怒曲府,你能杀她一人,能杀了曲府所有人吗?曲府若出事,定平侯、皇后能饶了我们,还有信安郡主也在曲府,到时信王怕也不会放过我们,即便我们拼尽全力不惜与他们鱼死网破,可最后死的极可能是我们。”
宋老夫人咬牙道:“那个臭丫头,当初真该直接掐死她,没想到她能闹腾出这么多事。”
宋高阳:“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谁让你们当初结怨于人却不斩草除根,不过,我也没说这样放过她,我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只是现在正是宋、曲两家交恶的风口浪尖,你们切莫轻举妄动,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事情平息,我们再慢慢寻机会整治她。”
宋高渡立即道:“斩草除根?大哥,当年从兮只是个六岁孩童,她做错了什么,你怎可如此狠心歹毒?今日的事是否是从兮所为还不知呢,你便想着整治她,你想对从兮做什么?”
宋高阳:“除了宋家人,知道此事三人,风谦已经回京,他知道规矩,与宋家为敌对冯家没任何好处,而且他也没有与宋家为敌的理由。而丽夫人我一直派人搜查她的藏身处,她根本不敢露面,而且丽夫人在槿州人生地不熟,她有何能力策划施行此事?我宋家在槿州也是权贵之家,一般人敢挖刨老二坟墓,敢与宋家为敌?
此事只可能是曲家所为,最可能是曲家担心我们会对从兮动手,所以灭宋家绝后患。老三刚才说的没错,从兮或许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宋家,她给的解方是真是假还难说,不过,她既然与苗娟娘联手对付宋家,她手中应有真的解方,待这件事了结,再思谋如何让她说出解方吧。老五,这件事你不要参与了,你回自己房间好好呆着,最近都不要出去走动了?”
宋高渡神色黯然:“大哥是担心我将宋家的事告知官府,或者告诉从兮吗?大哥放心,我刚才说过,我答应过你们不会说出去,我便不会说,而且,你说了我没亲眼所见,我说的话也不能作为证据。我想去见见从兮,问问她解方的事,也问问今日的事。还有,大哥,若我能说服从兮罢手,宋家能否也不再与从兮为敌,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可好,你刚才也说了,动了从兮,曲家怕不会饶了宋家,而曲家可算皇亲国戚,与他们结好于宋家不是坏事吧?”
宋高阳思索片刻点头道:“好,我答应,你可要告诉从兮,若解方是真的,只要她不再对宋家动手,我们绝不再追究老二的事,也不再对她心怀芥蒂。”
宋高渡喜道:“希望二哥说到做到,我现在就去曲家。”
宋高渡面带期盼,快步转身离去。
宋高重疑惑道:“大哥真认为老五能说服那臭丫头?而且,她若收手你真不打算追究老二的事了?”
宋高阳:“老五说服不了她,那丫头不简单,老五的话她不会信,不过,让老五去曲府表明我们的态度,缓和缓和宋、曲两家的关系,也不是坏事,我说了对付她需要慢慢寻机会,不能与曲家硬碰。”
宋高重:“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等一个月,等官府无法定我们的罪,我们才能离开槿州?”
宋高阳:“当然不能坐等,时间拖的越久,流言越传对我们越不利,若让官府找见别人诬告我们的证据,也能证明我们无辜,案件自然就能了结。”
宋高重:“可曲府行事岂会给官府留下证据?”
宋高阳:“不能是曲府,这件事我们有错,与曲府硬碰长久纠缠下去,或许官府真能寻见些蛛丝马迹,那时,即便官府不能将我们定罪,流言传至朝堂,我们仕途势必受到影响,甚至直接被贬谪,或者这才是曲府的谋算。
而我们不管对付从兮或是曲府都必须慢慢寻机会,寻见他们把柄,一击致命才行,所以,这次我们先饶开曲府,刚才李知府不是说了吗?除了从兮,我们还与五个已死仆从的家人结了仇,一会我派人打探一下五家人的情况,威逼利诱寻出一人顶罪,这事也就了结了。而你们这几日千万谨言慎行,莫要让别人再抓到把柄。”
宋家众人都点点头,一直沉默的宋老太爷忽咬牙道:“等寻见机会,我一定让那臭丫头受一遍所有酷刑,若不是她,宋家也不会有这么多事,当年真该一脚踹死她。”
宋高青的丈夫方淳,这几日甚是烦闷,与贴身侍从张言一整日都在街上闲逛,街上不断有人语音高昂、津津乐道,谈论宋家一门合家杀害血亲的事,而身旁欢跳的孩童皆在欢唱一歌谣:至亲杀人阴鬼怨,法网恢恢罪当诛,坦诚招过还锦途,他人争先己黄泉。方淳听到更觉剐心刺心,这首童谣一日间传遍槿州,能有如此能力者怕也只有曲家了,曲家是打算与宋家死磕到底,不整死宋家不罢休吗?
清早,宋高阳说的没错,曲家官职最高的曲在凡虽只是个槿州同知,可人家到底是外戚,曲在尘还曾做过御察司长令,那可是一品权官,有监察百官之权,听说曲在尘曾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面前,功勋卓著,虽不知曲在尘为何忽然辞官离京,但曲家势力仍不可小觑。曲家若执意与宋家为敌,宋家下场难料,自己也难免受到牵连,早知那晚该效仿冯谦,早早离开宋府,可转念一想,离开宋府又能怎样?自己年将四旬还只是个小县丞,以前多少权利之交,见他犯事被贬谪,家道中落,基本都不愿与他家往来了,没有宋家相助,他这辈子怕再难熬出头,方淳越想越烦闷。
身旁的张言忽然道:“老爷,天已黑暮,老爷是想进去用晚饭吗?”
方淳回神,抬头见自己停在一家酒楼门前,门楼牌匾上‘天外酒楼’四个大字,甚至敞阔清逸,张言暗忖,名字好,字也好,不知在这里用饭,是否真能来到天外,暂脱凡恼?方淳思绪正缥缈,忽听到身旁响起一声拜问:“方大人也来天外酒楼用晚饭吗?天外酒楼的饭菜还算地道,不知方大人可愿与曲某同饮几杯?”
方淳转眼,看到曲在凡正站在身旁,急忙回神,抬手施礼参拜,听到曲在凡的邀约,方淳犹豫了,心思快转,如果能结交曲在凡,攀上曲家,曲家定比宋家对他更有助益,可若他投奔曲家,宋高阳定不会放过他,而且,那晚他确实参与杀害宋高远,这事曲家应知晓,以后应也不会将他当做心腹,真心相助,这步棋太险,还是算了。方淳躬身握拳向曲在凡施礼道:“见过曲大人,多谢曲大人诚意相邀,只是刚想起家中还有些事,只能辜负大人好意了,望曲大人莫要见怪。”
曲在凡忙伸手托着方淳双拳道:“方大人不必多礼,这里不是府衙,以年齿论,方大人是官场前辈,该在凡致礼。方大人,你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方大人应听说了,我以前在淮县任过一年知县,方大人现在刚好在淮县任职,想向方大人了解一下淮县的情况,虽然我当年在淮县并无建树,可一年劳心勤力,总有些挂怀,难得碰到方大人,忍不住想打探一翻。”
方淳暗思:‘虽无法攀附曲家,但也不必得罪,先讨好一下,以后或者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方淳心思几转后道:“既如此,下官却之不恭,曲大人先请。”
曲在凡微笑点头,几人一起走进天外酒楼。
方淳与曲在凡在天外酒楼闲聊了近两个时辰,才散去回到宋府,方淳来到宋府正厅,见到宋家所有人都坐在正厅,似乎在等他,方淳疑惑道:“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是在等我,又发生什么事了?”
宋高重忽拔剑而起,将剑尖抵在方淳脖颈上,方淳吓的愣住,宋高青忙起身赶到方淳身前,拉拽一下方淳,拦在方淳身前道:“三哥,你做什么,方淳或许只是与曲在凡巧遇,闲聊几句,事情还没问清楚,你就想杀人啊,你干脆连我一起杀了算了?”
宋高重瞪向方淳道:“说,你和曲在凡都说了什么?”
方淳也生气了,气恼道:“我能与他说什么,说我杀了人吗,他还会放我回来?”
宋高重:“或许你想戴罪立功,将我们宋家所有人卖了,换你的性命和锦绣前途呢?那首童谣怎么唱来着,哦,至亲杀人阴鬼怨,法网恢恢罪当诛,坦诚招过还锦途,他人争先己黄泉。明摆着是说,谁先向官府坦诚招供,谁便可将功赎罪,继续锦绣前程,而被出卖的人只能身死黄泉。你是不是动了心,向曲在凡出卖了我,妄想攀附上曲家,是不是?”
方淳高声道:“我没有,即便我坦诚招供,我合谋杀人,依然要吃罪,更别提什么锦绣前程。而且,我知道,我若出卖宋家,宋府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取我性命。我又不傻,怎会听几句童谣,便自揭己罪,锒铛入狱?我与曲在凡只恰巧在天外酒楼外碰见,他说想打听一下淮县的情况,我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才答应与他共用晚饭,你们也知道曲在尘曾任过淮县知县,我们聊的都是淮县的事,没说其他的,宋家的事曲在凡半点都没问,似乎也不感兴趣。”
宋高重不屑道:“二哥的事摆明了就是曲家捣鬼,想把宋家一网打尽,曲在凡怎会对宋家的事不感兴趣?还是你没说实话,你是不是和曲家做了什么交易,等到巡察使大人来了槿州再指证我们?”
方淳不满道:“我若真与曲家谋划什么,能让你们知道吗?我会光明正大与曲在凡在天外酒楼商谈,故意让你们怀疑我吗?”
宋高阳忽然出声道:“行了,别吵了。今日街上的童谣是攻心计,应是曲家传出,故意说给我们听,验看我们谁贪生怕死,谁最先忍不住向官府自首说出真相。而曲在凡用的是离间计,曲在凡应是故意寻见方淳,与方淳喝酒聊天,并不为打探宋家内情,只让我们宋家其他人误会方淳,让我们彼此猜忌防备。我们越猜疑慌乱,他们的攻心计越有效,不定谁慌不择路,就会向曲家、向官府说出那晚的内情。”
宋高重咬牙道:“曲家当真卑鄙无耻,自己没有证据,竟鼓动全城百姓非议造谣,今日满槿州都在议论咱们一家合力杀害二哥的事。还有那首童谣,也是随处都能听见,但凡相识之人,瞅我的目光不是得意乐祸,就是厌恶嫌弃。那些目光别提多讨厌了,大哥,你说找人认下诬告之罪,人找好了吗,还是快点了结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