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失我祁连山失我焉支山【求票】

  当战讯传回匈奴大后方,大帐内,酋涂王和大单于伊稚斜手颤心抖,愤怒,不甘,情绪交织。
  大军压境,准备充分的战局,为什么会落得连败的结果。
  霍去病居然正面先去冲击前军,而后合兵再溃后军。
  这和伊稚斜等人此前的判断,出入极大。
  “胜局还未定,霍去病追击我麾下各部不放,距西域只会越来越远。
  我们还有一路人马,必可大胜。”酋涂王喘息道。
  他的眼睛满是血丝,像输急了的赌徒。
  伊稚斜冷哼道:“只要第三路人马顺利,汉之前积累的优势,会被我们再拿回来。”
  他们现在寄予厚望的,也只剩最后一路兵马!
  ……
  大萨满亲自随军,早在多日前,就从匈奴大后方南下。
  他们这支队伍,以大萨满恩敕,还有数位各部萨满祭祀联袂,遮蔽行军气机。
  整个队伍有半数天魂部众,半数王帐精锐,合兵两万六千余。
  天魂精锐由苣都麾下大将封惕,和苣都的副将之一綦母楼盖统率。
  綦母楼盖多年跟随苣都,是苣都身畔,近乎随侍的匈奴强者。
  其天生异相,一头红褐长发,身高体健,目若铜铃。
  队伍里还有王庭帐下,伊稚斜的亲信挛鞮谷。
  这几人联合出击,兵强马壮。
  挛鞮氏在匈奴世代王族,大单于之位必出自其族内。
  伊稚斜为此战,亦是取出多年埋在草原下,以大草原气运滋养的挛鞮氏传承之物,也就是祖先的遗骨。
  其中一块古刃样的器物,据说是当年萨满之神传下的东西,蕴含神秘力量。
  他们的行军过程,被大萨满催发祖器护持,一路保持隐秘,却是按霍去病当初杀入西匈奴的路线,也就是从焉支山和乌鞘岭方向,逆向从北往南,进入西域长廊。
  这条路线有承上启下的作用。
  而且,因为霍去病之前走过,反而成了灯下黑,相对来说,会出人意料。
  从乌鞘岭和焉支山北向往南,就是祁连山,靠近西羌。
  兵马沿汉往西域走廊南侧的祁连山,再向西行进,便是他们的行军方向。
  山路难行,加上要注意避开汉军哨探,保持足够的隐秘性。
  而匈奴各部,如今对霍去病的忌惮,与日俱增,所以他们走的非常谨慎。
  行军速度始终不快。
  不过还是按时到达了既定位置。
  这个‘按时’指的是和另一路匈奴大军配合的时机。
  也就是原准备杀入西域那一路的前军,由拔列先带领的人马。
  两者本打算一明一暗,双向发动,逆转汉军之前获得的优势。
  大萨满,封惕,綦母楼盖统带的兵马,最终来到祁连山西岭。
  这个位置,和霍去病从浑邪王,休屠部手里夺来的敦煌营地,隔山相对,呈一条纵线,一南一北。
  苣都的计划制定的确实很好,是一次反突袭。
  不论路线,还是战略意义,要是能打出来,可以媲美霍去病之前奔袭杀入西匈奴战场的过程。
  他们先隐匿行军,来到祁连山以西。这里继续西进可以进入楼兰,北上则可突袭敦煌营地。
  苣都料定霍去病带兵参战,营内必定空虚。
  统兵来袭,打算夺回这处战略要地。
  同时和匈奴前军配合。
  问题出在霍去病虽然无法准确判断苣都制定的行军路线,却知道其战略意图。
  掌控西域,重夺营地。
  只有这两点,才是双方的战略核心。
  不然匈奴始终要受制于汉。
  所以霍去病出兵后,连溃匈奴两路兵马,主要战略思想就是够快,仍是闪电战的精髓不改。
  大萨满等人赶到作战位置,按计划正是西匈奴前军进入蒲类,准备对西域发起攻势的时候。
  然而大萨满等人来到既定地点,和进入西域的前哨一联系。
  才知道匈奴前后两路兵马,居然被霍去病在一日内接连击溃。
  眼下汉军正在追袭匈奴败军,杀到了北线数百里外。
  而楼兰被汉人所破,汉将公孙敖所部跟进,已彻底控制。
  大萨满听后都懵了。
  回头瞅瞅封惕,綦母楼盖,挛鞮谷。
  三人也是瞠目结舌。
  西匈奴前后两路兵马,但凡争点气,能和他们会师,就能形成战略优势。
  前后一线之差,只晚一步。
  或者说是冠军侯,打的太快。
  常规来说,打这种万军交锋的大战,两军对垒,延续几天的战争是常态。
  有的大型国战,打几个月都有可能,你来我往。
  到霍去病手里,奔袭如风,破阵如电。
  他之所以颇费周折的调来弩车,就是要凭弩车箭袭,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冲阵,速溃匈奴前军,又留下一路不围,任凭匈奴兵逃散,才有了打仗迅如疾风的效果。
  一上午就让匈奴前军兵马溃逃。
  下午再战,和张次公部合兵,打到入夜,又溃匈奴后军。
  如是,两路兵马都败退回撤。
  大萨满他们来到作战地点,那边都打完了。
  冷饭没吃上,人都吃完开始收拾桌子,打扫战局。
  怎么办?
  大萨满和封惕,綦母楼盖,挛鞮谷一致决定,他们这一路依然要打。
  若能重夺敦煌营地,仍可遏制汉和西域通道的半壁江山,撼动汉军的优势。
  “此战,我草原各部绝不能输。否则就要输掉积累百年的气数,被汉彻底压制。”
  大萨满的老脸上褶皱密布,阴狠道:“你们率军北进去夺营。
  汉军主力追逃,营地必空虚。你们带天魂部精锐足可夺营。
  我和挛鞮谷统领王帐本部兵马,继续西进。
  汉军夺走楼兰,我们再将楼兰夺回来,西域仍是我们的。”
  封惕和綦母楼盖皆同意大萨满所说。
  双方两万六千精锐,遂分兵而行,一路往北,一路往西。
  往北的队伍,在夜色中,从祁连山冲出,杀向汉军占据的敦煌营地。
  往西的队伍,预计需疾行两日,逼近楼兰。
  ……
  “大部首,想不到冠军侯会让我们留守营地。”
  敦煌营地内,说话的是浑邪王麾下呼连闽。
  霍去病这次打匈奴,用的都是汉军。
  投降过来的浑邪王部,则负责留守营地。
  将这处战略意义巨大的营地,交给他们驻守,看似信任。
  浑邪王负手站在营地的中军大帐内,眺望月色。
  他亦刚收到消息,霍去病连溃两路匈奴大军,已帮助汉在西北,获得巨大的战略优势。
  只等霍去病回营,汉扫平西域的几个小麻烦,再依靠这处营地建城,就能将西域攥在手里。
  如此汉境国土扩充近倍,而匈奴输掉西域,是一次大衰退。
  汉匈之势将就此逆转,发生根本性变化。
  汉强匈衰。
  浑邪王感慨道:“大汉冠军侯确为不世出的神将,战场争锋,战略布局,皆远在我等之上。”
  他心里对霍去病愈发敬畏。
  不过对其将这处营地交给他看管,有些意外。
  好像信任他信任过头了。
  自打公孙敖的兵马去了玉门,又从玉门西进奔楼兰,营地里几乎已没有了汉军,连之前调来的汉人墨工,都被转移去了玉门大营。
  眼下这营地,除了浑邪部兵马,再无半个汉人,给浑邪王的感觉,像是留守了个假营地。
  他隐隐觉得不太对。
  到下半夜,浑邪王发现自己是个乌鸦嘴。
  他的感觉变成真的了。
  封惕和綦母楼盖,带领天魂部兵马,突然杀来。
  浑邪王本就对苣都的天魂部,非常畏惧。加上叛逃后对旧主匈奴,多少有几分愧疚心态。
  闻听天魂部杀来。
  浑邪王寒气大冒。
  值此汉军已稳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有一支匈奴兵马杀出来。
  浑邪王毫无防备。
  他没多少犹豫,就下令浑邪部保存实力,撤出营地。
  与此同时,他脑内还掠过霍去病离营时,专门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营地让伱留守,是战略任务。
  你要记住,实则虚之,守为虚势。万一遇到变故,不用死守!”
  这时想起来,冠军侯似乎早有匈奴可能来夺营的猜测,只是不确定。
  而他为了尽快击溃匈奴另外两路兵马,必须调动全部汉军,所以把浑邪部留在这里守营,万一遇到变故,损失的也不会是汉军。
  卧槽……豁然贯通的浑邪王跑得更快。
  霍去病那话的意思很明显,该跑就跑,不用担责任。
  封惕和綦母楼盖,并未耗费太大力气,便成功拿下营地。
  两人事后查看营地,却是面面相视,有种夺了座空营的领悟。
  这营地几乎没有辎重,除了冲进来,杀了不少往昔的同族浑邪兵,一个汉军也没遇到。
  霍去病统兵奔袭,深入西匈奴,追袭逃兵的同时,将沿途的各个西匈奴部落,扫了个稀巴烂。
  过程中,汉军累计斩得匈奴军首级五万二百级,生擒匈奴各部部首,阏氏,诸王,王母,及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六十三人。
  匈奴各部权贵,降者过五千众。
  让西匈奴的实力,受到毁灭性打击。
  在原本的河西之战第二次战役中,霍去病走的路线,是远涉浚稽山南的湖泽,越过居延海,过小月氏,最终又绕回祁连山,打了个环形。
  如今因为第一战已占了敦煌大营,所以从营地出来,距离上更近,打的也就更深入西匈奴,沿途横扫诸部,杀戮颇重。
  到三日后,霍去病采用大迂回路线,从西匈奴自东往西,打出一条半圆形轨迹,绕行回到蒲类。
  此时蒲类已被公孙敖带兵占据,和楼兰的赵破奴,成为一南一北两个夹角。
  霍去病回来,正好和大萨满杀入西域后,因为楼兰、蒲类都被汉军所控,一时无法破敌的兵马迎头遭遇。
  双方再战。
  此刻的汉军连战连胜,一股战斗欲望和锋芒,势不可挡。
  加上和公孙敖所部汇合,兵力高达五万余。
  单看军威,大萨满就知有败无胜,遂快速后撤。
  他仍想再算计汉军一手,撤退时,先让斥候回营告知封赐,提前做好埋伏。
  而大萨满和挛鞮谷,带兵往祁连山方向撤,让封惕等人在山中预先埋伏,想打汉军的伏击。
  可惜用意被霍去病看穿,直接去奔袭敦煌营地。
  反而轮到大萨满,封惕等人仓皇回营驻守。
  霍去病的兵马紧随而至。
  浑邪王也赶来汇合,报告详情。
  霍去病笑了笑,对一边的墨工道:“开始吧。”
  两刻钟后,敦煌营地内燃起冲天的火光。
  霍去病既然对匈奴来袭营,有过猜测,但当时的情况是必须调动兵马去破敌。
  营地不能平白留给匈奴。
  而营地初建,毁了也不可惜,还可以再建。
  他遂下令墨工,用墨家手段,在营内地面之下,隐藏布设墨家阵图,暗藏火硝。
  匈奴新军入营,对大营的情况了解不足。短时间内并未发现墨家精心藏在地下的火硝等布置,被引燃后腾起的火焰,烧了个措手不及。
  大火冲天。
  匈奴兵伤亡不算重,只是再难固守,无奈撤出。
  汉军早在营外蓄势以待,堵了个正着。
  匈奴部众遇火离营,马匹,携带的部分辎重都被引燃。
  慌乱下和汉军接战,形势可想而知。
  匈奴部众且战且退,汉军衔尾狂追。
  双方一路交手,从西匈奴境内,直杀入匈奴中央王庭辖制区域,交锋绵延千里。
  持续十余日的追逃战过程,大萨满亦在厮杀的混乱时刻,被霍去病开弓射中肩胛,肩膀被洞穿,一股气机炸开,让其半边身体生机堙灭。
  随后数日,大萨满在弥留之际,被抬回匈奴大后方。
  ……
  时间进入五月,河西之战才真正接近尾声。
  两方的交锋战损,胜负等消息,分别传回匈奴和长安!
  伊稚斜和酋涂王闻之近乎崩溃。
  酋涂王伏地落泪,悲戚道:“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意思是失去祁连山和焉支山两地的沃土,使我们丧失了良好的牧场,牲畜不能繁衍。我们将生活贫困,妇女们过着穷苦的日子,都没有了好的容颜。
  我们是多么凄凉,以后怎么办!
  汉人闻讯却是振臂欢呼,举国沸腾,奔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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