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虎穴

  花儿姐撇撇嘴说道：“你这么关心这个作甚？你怎么不好奇这俩人什么关系啊？”
  “还用问啊，男的就是一跟班的，虽然嘴上叫着妹子妹子的，但是遇事先看那小姑娘。”
  花儿姐想了想说：“还真是哎，我问什么，都是那女的回答。”
  “可不嘛，所以说，咱们看着就行了，别参合，现在赵司令那边没了依靠，咱们可得小心着点。”
  花儿姐无奈道：“好不容易找一靠山，结果傻了，真是倒霉。”
  “我瞅着没有这么简单。”棒子突然神秘的说道。
  “什么不简单？你看出什么来了？”
  “呵呵，不好说，咱们静观其变吧。”
  “嘁！”花儿姐用鼻腔共鸣表达了自己的鄙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当棒子端着热水来敲房门的时候，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他赶忙跑到隔壁去敲花儿姐的房门：“花儿姐，起了没？花儿姐？”
  好半天里面才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号丧啊！大清早的！”
  棒子不管了，使劲儿推开门进去就说：“花儿姐，隔壁那俩走了？你看到没？”
  花儿姐睡眼惺忪的说：“走就走呗，本来就是来办事的，还能待着吃饭啊！”
  “不是，我一直在伙房，居然没看到他们出去，这么说来，大概昨天半夜大家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他们走的，什么事需要大半夜去办啊？我怎么觉得这俩人不简单呢！”
  “都说了让你看着点，跟丢了，和我说个什么劲儿？出去！老娘刚躺下！”棒子不敢不从，忙转身出去。
  但心里的疑惑却一直都在：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
  其实杨佩瑶和谭俊才只是赶早去了趟货栈，从那里批了两筐冬枣，沿街叫卖，慢慢的就一路打听到了朱家大宅门口。
  此时正好天色大亮，朱宅门口已经等候了很多人，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各种各样的小贩亦不少。夹杂在中间的杨佩瑶显得很不起眼，她蹲在那里，抓一大把冬枣包在油布纸里，细细的捆好了，放在框前卖，一旁的谭俊才不解的问道：“怎么不论斤卖？”
  “又不是自己吃，送礼的话，这样看着显档次。”
  “也对，你平时做过这些活儿吗？看着很熟练啊？”
  杨佩瑶笑了，她站起来说：“我爹就是开杂货铺起家的，这些活计我从小做惯了的！”
  “怪不得了。”谭俊才笑道。
  “看那边，”杨佩瑶突然说道：“那个出来的高个男人就是陈家寨寨主。”
  谭俊才赶忙扭头看去，一个面色红光，文质彬彬的着灰色长衫男人走出来，他正在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矮个男人交谈着什么。
  他只看了一眼，就开始招呼买卖说“新鲜的冬枣，不甜不要钱了哎。。。。”
  杨佩瑶也低头继续忙乎手里的活计，陈有生和那人交谈完就看着对方坐上汽车，挥挥手告别了，之后就被一群人围着进了院门。
  院门再次关闭，谭俊才在卖了三包冬枣之后，才有机会继续和杨佩瑶说：“想不到此人看着文质彬彬，野心还真不小。”
  “人不可貌相。他此时好不容易有个机会爬上去，一定会紧紧抓住，当然了，此时的他也是最小心谨慎的。”
  “嗯，我知道了。”谭俊才说。
  杨佩瑶又快速包了五包冬枣说：“卖完这几包就走。”
  “好！”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青色长呢大衣的年轻女人走过来问道：“这冬枣甜吗？”
  谭俊才忙笑着答：“可甜了，不甜不要钱。”
  女人点点头说：“那这几包我都要了。”
  “好咧，我给您算便宜点，一共三块大洋。”谭俊才忙拿起几包冬枣递给杨佩瑶。她手脚利索的一边四个，快速包扎好，并抬头对那女子说道：“冬枣虽然不重，但是拿着不方便，让我二哥帮您送过去吧？”
  那女人听到声音看了看杨佩瑶，颇有些惊讶的表情，可能她想不到会有人提出送货吧。
  “嗯。。。这样吧，你帮我送到前面的大门口就行。”女人指了指朱家大宅说道。
  “好咧。”谭俊才巴不得呢，立即拿起冬枣，跟在那女人身后，看着她付钱给杨佩瑶，才转头跟上。
  二人走了几步路，女人突然问道：“那是你的亲妹子？听说话像读过书的？”
  谭俊才憨厚的笑道：“是啊，俺们爹是教书先生，所以教过她认字。”
  “怪不得看着灵巧，只可惜她一直围着围巾，长得也似你这般凶吗？”
  谭俊才脑子一转说：“哎，她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好了脸上就长满了麻子，所以才包裹着，免费吓坏了贵人。”
  “这样啊。”那女人沉吟片刻本想开口，不想被里面一个出来的男人打断：“回来了？买了什么？”
  那女人淡淡的说道：“冬枣，拿回去分了吃吧。”
  “谢谢。”男人过来接过谭俊才手里的冬枣对他客气道。
  “不谢不谢，嘿嘿。”谭俊才赶忙笑道。
  他不敢犹豫，转身便走，但是耳朵却收到几句话进来：“敲钟的日子快到了，不要和陌生人太近。”
  “买个枣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最近尽量不要出门。”
  “不用你管。”随即响起高跟鞋声，听着就是女子跑了几步进去了。
  谭俊才回到摊前，杨佩瑶已经收拾好东西，对他说道：“咱们走了，有话见到小海哥再说。”
  “哎！”
  他挑起担子和杨佩瑶离开。
  待到晌午时分，他们俩来到一处幽静的客栈里。
  早已等在门口的顾小海迎着他们进去。
  四人分别见了礼，并寒暄片刻就进入正题道：“早上去了朱家门口，果然那里热闹的很。”杨佩瑶一边喝着茶一边说。
  “范帮主说这些官员年终考核也是个大事，当然会人人上赶着来巴结陈有生了。”顾小海也评论道。
  陈佩岚突然问道：“那你见到娘了吗？”
  杨佩瑶摇头道：“没有，只是在门口转了转，怎么可能见到娘？而且据我看来，陈有生不会把娘安置在那里。”
  “那会放到哪儿？”陈佩岚问道。
  “这个想知道还不简单？！找个人跟着他就是了。”
  “好！明天我就去跟踪他！”
  杨佩瑶笑了：“你，跟踪你爹？你觉得可以跟踪几条街不被发现？除非他身边的陈家寨一干人等都瞎了。”
  陈佩岚一听就嘟起嘴说：“你又打趣我？”
  “不是打趣你，你这几天还是乖乖在这里等着吧，你的目标太大，出去如果被发现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陈佩岚本还想接着争辩，但是看到顾小海温柔的眼神，也就止住了问话。
  杨佩瑶转头对谭俊才说：“今天你帮着送货的那个女子，是个突破口，她能出出入入不受约束，肯定是陈寨主默许了的，刚才你说她问起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通过她，直接深入虎穴，如何？”
  “什么？太危险了，不行！我不同意！”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陈佩岚！
  “是啊，瑶儿，虽然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你一个人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顾小海也不同意。
  “也不尽是羊入虎口啊，我和陈寨主见面次数有限，他一直未曾正眼看过我，而我只需要改头换面一下，完全可以骗过他的眼睛。”杨佩瑶自信的说道。
  陈佩岚疑惑道：“啊？改头换面，你打算怎么改？”
  “这个太简单了，小时候我经常跟着我爹在货栈玩儿，那里的芝麻啊，白糖啊什么的吃食都能用作人脸上的装饰，我经常糊一头脸，别提多有趣了。”
  顾小海被她这么一说，也回忆起了儿时的场景，不禁面露悦色说：“的确，你小的时候总是这么调皮。”
  陈佩岚看着他的神情，心底那颗本被拔掉的野草突然开始春风吹又生了。
  杨佩瑶看看大家的表情，拍拍手说：“好了我有分寸的，一会儿回去的路上，我就买好东西，明天装扮好了深入虎穴。”
  最后四个字说得荡气回肠，颇有一些将军赴战场的气势。
  商量好了大事，杨佩瑶对顾小海说道：“小海哥，你来，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你说。”
  顾小海立即和她走到套房的里间，陈佩岚看着二人神秘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看了看谭俊才说道：“她们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谭俊才笑着摇摇头，他一直深谙自己的身份，谨守本分，不该知道的事绝不打听。
  陈佩岚无奈道：“算了，问你也白问。”
  很快，杨佩瑶和顾小海就走出来，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她和谭俊才告别二人离去。
  陈佩岚看她们走远，就禁不住问顾小海：“她刚才和你嘀咕什么？”
  顾小海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没什么，一些闲话而已。”
  陈佩岚急了：“闲话？什么闲话我不能听？”
  “你急什么？真的是闲话啊。”顾小海有些莫名其妙。
  陈佩岚看着他无辜的眼神，终于觉得不该盘问下去，甚至她都后悔问这个问题。
  “算了，我累了，先睡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叫我。”
  “好，你去休息吧。”顾小海听她这么说，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
  陈佩岚看着他的背影，恨恨的说：“真是个榆木脑袋！”
  这边杨佩瑶和谭俊才在路上买好了改装的材料之后就回到了胭脂楼。
  二人刚回到屋里，就听到棒子在外面大声问道：“二人回来了？晚饭吃了吗？我给二位准备了。。。。”
  “不用客气，吃过了，我们要休息了，谢谢你了。”
  一系列的客气话把棒子准备好的台词都堵了回去，他只能无奈的说道：“好咧，您二位歇着吧。”
  他听了听里边的动静，果然安静的很，于是他一个转身就进到花儿姐的屋子，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时，花儿姐不在，他又贴着墙听了半天都没啥动静，不由得睡着了。
  半夜，突然臀部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耳边又传来低声喝骂：“小兔崽子，一晚上不见人影，居然跑到老娘屋里睡大觉了！赶紧给我起来！”
  棒子一骨碌爬起来，嬉笑着赔礼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奉命监视隔壁吗？”
  “你真是个棒槌，我刚看到他二人从后门出去了！”
  “啊？又走了？他们每早出晚归的，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
  “不会是专门吸人血的鬼吧？”
  “你个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哎呦。。。”
  这边杨佩瑶和谭俊才早早的批好冬枣，赶在天未大亮之前来到朱家大宅门口。
  果然，天刚透亮，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姿露了出来。
  杨佩瑶立即小声道：“她出来了，开始吧。”
  谭俊才听到后，立即捧着一包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走到那女子不远处招呼道：“小姐，您是要去买荣记的栗子吧？我刚路过那里，买了一包送给您。”
  女子惊讶的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买栗子？”
  谭俊才憨厚的笑道：“我妹子昨天说看到您大衣口袋里漏出荣记的包装袋，而且整个海城都知道荣记的栗子只卖一锅，所以好这口的人都得请早。”
  女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蹲在那里忙碌的杨佩瑶，不禁点头道：“你们这样上心，也是想让我拉你们一把，既然如此，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确需要一个帮手，当然最好是要聪明伶俐的，你要是觉得可以，就让你妹子陪我几天，如何？当然，工钱少不了你的！”
  “这这，太好了，幺妹来来来，快过来。”谭俊才喜不自禁的朝杨佩瑶招手道。
  杨佩瑶抓紧做完最后一道工序，才小跑几步过来说道：“二哥，啥事？”
  “这是你的贵人啊，快叫贵人。”
  “不必，我姓江，叫我江小姐就可以了。”
  “快叫江小姐。”
  “江小姐好。”杨佩瑶恭敬的说。
  江若宁很受用她的恭维，于是温和的问道：“嗯，是这样，你愿意来做帮工吗？”
  杨佩瑶犹豫的看着谭俊才，他拼命点头道：“说愿意。”
  “可是二哥，咱爹的身体不好，咳嗽一日比一日重，我走了，谁帮你卖枣照顾爹？”
  “无妨，我可以先把工钱给你们，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卖枣专门照顾你爹了。”
  “谢谢啊，真是出门遇贵人啊，幺妹快磕头。”
  “不用，这也没什么，毕竟你也是帮我做事，该有这报酬。”江若宁一边从坤包里掏出大洋一边说。
  谭俊才忙不迭的接过来：“哎呀太多了，谢谢您，谢谢您！”
  “好了，既然钱也给了，跟我走吧。”
  趁着她转身，杨佩瑶迅速和谭俊才交换了一下眼神就跟着她走了。
  谭俊才迅速收好东西，低头急匆匆走了。
  江若宁带着杨佩瑶进到朱家大宅里，一边走一边交代道：“我叫你来，主要是伺候我，任何人吩咐你做事都可以不听，明白了吗？”
  “明白，江小姐。”杨佩瑶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
  江若宁瞥一眼她接着说：“这里鱼龙混杂，你必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然遇到什么人，什么事，我可保不了你，明白吗？”
  “明白，江小姐。”杨佩瑶恭敬的说。
  “好了，跟我来餐厅。”
  江若宁穿过长廊来到餐厅，里面的人看到她，打招呼道：“江小姐早啊。”
  江若宁不理打招呼的人，直直的问：“陈寨主呢？”
  众人互相看了看说：“可能一会儿过来吧。”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什么事找我？”
  江若宁扭头一看，是陈有生，旁边跟着袁大刚。
  “我找了一个小妹，和你说一声。”
  “从哪儿找的？”
  陈有生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杨佩瑶，径直走到餐桌的主位坐下。
  “这你管不着。”
  江若宁说完拉着杨佩瑶的胳膊就要离去，不想被袁大刚拦住，“陈寨主还有话说。”
  江若宁怒道：“你，你真是无可救药。”
  “江小姐，何必和袁兄弟生气呢？我也只不过是关心你罢了，现在的形势你也很清楚。不容有一点闪失，你总不能大马路上捡一个人就带回来吧？”
  “你说对了，她就是我大马路上捡回来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有生呵呵一笑说：“江小姐越来越会开玩笑了，我不明白，江小姐为何需要一个佣人？”
  “哼，这里看着地方不大，山头林立，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还不许我找个帮手了？”
  “江小姐瞧你这话说的，你怎么就形单影只了？袁兄弟可是一直对你照顾有加啊！”
  “无论如何，我是找了一个佣人，你再说什么都晚了，就这样吧。我们走！”
  这次她恨恨的推开袁大刚就走，杨佩瑶不敢怠慢，立即跟在她身后离去。
  二人走远了，袁大刚也盯着她们的背影出神。
  陈有生戏谑道：“袁兄弟，你要是不饿，尽可以去看看，光盯背影有什么用？也不怕盯出个洞来？”
  “哈哈哈。。。。”一众陈家寨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我去看看。”
  袁大刚也不含糊，说完就追江若宁去了。
  陈有生轻蔑的说：“哼，为一个女人也值得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