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沈爱立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主任,您怎么会提这个问题?是我哪里做得不合格吗?”
  陈立严忙摆手道:“不是,爱立,你想岔了,你这次从青市带回来这么好的成绩,厂里定然是要表彰你的,咱们制造科这边,你待了两三年也清楚,梁娅等了好些年了,论资排辈,下一个都该是她。”
  沈爱立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果然就听陈主任道:“你先前搞的机械维修兴趣小组,在齐部长和程厂长跟前,都很露脸,齐部长和我提了好些次,想让你过去。先前我是怕耽误人才,你对机械这块,很有想法,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制造这块不好做,比如你的三刺辊梳棉机,就没能投产。”
  爱立这两年来的表现很好,在汉城纺织工业领域都小有名气,他和齐炜鸣私下谈过,等这次的报告会结束后,怕是其他厂都会向爱立伸出橄榄枝。
  她不去纺织科学院,可能有地域和家庭方面的考虑,但是放在汉城,他们国棉一厂就不具有这些优势了。
  他们可以拒绝毛纺厂和二厂这些单位,那如果是纺织工业局呢?
  要想让人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怎么也得表现一点诚意出来。
  想到到这里,陈立严和她摊开了说道:“你去机保部,我想最迟明年就能升到副主任。你又是党员,政治前途上一片光明,等到齐部长转岗,机保部不会有人比你更合适他的位置。”
  毕竟,沈爱立在机保部很有人缘,对机械维修这块,也有几分天赋在,加上他和齐炜鸣、刘葆樑都很想让她留在国棉一厂。
  陈立严和她道:“这事,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愿意,我再去和齐部长说。”
  陈主任这番话,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爱立忙道谢,陈立严摆摆手,笑道:“我和齐炜鸣都上了年纪,生产技术这一块迟早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以后可得好好做,我们都很看好你。”
  其实,就他们制造科来说,从上到下,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待人真心诚意,又能干,又不耍心眼子。
  这也是他和齐炜鸣想好好拉她一把的原因。
  等从陈主任办公室出来,爱立就去找序瑜说这事,看见序瑜正在看报纸,眉头皱得死死的,也不由探头过去看了眼,“什么新闻啊?”
  序瑜见是她,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你看,这里头说《罢官》这个剧本是一株毒草,可是先前这个剧本可是被大加赞扬的啊!而且这上头怎么还说剧本里的‘退田’‘翻案’是资产阶级反对无产阶级呢?这剧本里说的是封建时代的事了,这样解读有些过于牵强了些。”
  沈爱立心里一咯噔,她最近忙着照顾森哥,回来又继续准备汇报的事,这几天都没看报纸,没想到十年的序幕已然拉开了。
  序瑜继续和她道:“这是上纲上线,这顶帽子太大了,这个剧本创作者的前途,怕是就此中止了。这个风气一旦开启,搞创作的都得焦心了。”
  爱立点头:“是。”不仅是搞文艺创作的、搞科研的,就是搞经济和生产的,都是一片倒。
  序瑜说完以后,忽然想起来,问道:“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和我说?”
  爱立将陈主任的话,和她提了一下,序瑜笑道:“陈主任说的对,你现在这情况,去机保部挺好的,小姐妹你升得可比我快,等这事落实了,友谊饭店的大餐,可不能少。”
  “行,当然没问题。”
  俩人又一起去食堂吃饭,序瑜忽然问她道:“铎匀是不是走很久了啊?有两周了吧?怎么还没回来,给你来信没?”
  “来了一封,说是事有耽搁,但是12月之前是一定能回来的。”沈爱立也没想到,她都从西北回来了,铎匀竟然还没回来,她到家的那一天,发现留在书房里的纸条还压在龙凤呈祥的梳子下面。
  还好周一她一到单位,小李就给她送了一封信来。
  铎匀说是海南那边,还有一点需要交接的工作,最近吴清辉生病住院,这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序瑜笑道:“那我的结婚宴,他怕是来不了了。”
  爱立手里的筷子一顿,轻声问道:“已经定下了吗?”
  序瑜点头,“这周日,28号,国营三饭店,没有请很多人,父母的意思,就是两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再喊一些近些的亲戚。”
  又和爱立笑道:“单位里,我就准备喊你和钟琪。”
  今天已经是23号,爱立怔怔地点头,虽然一直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看着自己姐妹,走到这一步,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握着她的手,好半晌没有说话。
  这时候,爱立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看,发现是朱自健,正拿着饭盒找位子,对上她的视线,就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等到近前来,笑道:“沈同志回来了啊,咱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大家伙都以为你会留在纺织科学院那边了,都羡慕你的好运道。怎么,那边没有留你吗?”
  朱自健先前就听说,纺织科学院那边有意调走沈爱立,他还羡慕人运气好来,可是现在看到人回来了,自然而然地认为是纺织科学院那边不想留人。毕竟那可是京市的纺织科学院,是所有纺织工业领域的技术人才,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
  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一回沈爱立没去成,怕还不知道怎么郁闷呢!
  刚好最近自己给顾大山养的狗气的,心气儿很是不顺,又知道沈爱立和那条狗关系好着,这遇到了,就忍不住刺人两句。
  沈爱立轻轻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比不得朱主任,进出咱们单位,和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厂子,是您家的呢!”
  沈爱立这声音可不小,一点都没顾忌周围还有人,先前药粉的事,她就知道朱自健是咬上她了,和这人连虚与委蛇都没有必要。
  她这话说得太直白,一下子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朱自健一噎,没想到沈爱立这从青市回来,嘴巴还更厉害了,一张口就说他姐夫以权谋私。事实上,他姐夫一直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在厂里低调些。
  特别是最近一年,他和顾大山别苗头,闹了几回事儿,把他姐夫的耐心都耗完了,直接说不会再保他。他心里有了几分顾忌,以至于在顾大山跟前落了下风。
  这会儿,面上没敢和沈爱立硬碰硬,怕回头传到姐夫耳朵里去。只阴着脸望着沈爱立,要笑不笑地道:“我刚是开玩笑呢,沈同志可别当真。”
  沈爱立淡淡地道:“朱同志说是就是呗!”转头和序瑜道:“回头这食堂是不能来了,这朱同志一不高兴,还不知道我下回会吃到什么东西呢!”
  朱自健眼神一闪,不想上次他给王元莉药粉的事,沈爱立竟然也知道。
  一句话都不敢再说,慌不迭地走了。
  沈爱立冷哼一声,序瑜开口道:“这姓朱的就是一只老鼠,最近和顾大山缠斗得厉害,我看顾大山早晚把他给整走。你先别管他,明天就是周三了,你的报告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好,陈主任说这回有外厂的同志过来,我下午再认真整理一下。”
  沈爱立没有想到,下午的报告会,司晏秋、曾一鸣、林亚伦、李明悟、卓凡和许青云都过来了,几人一进礼堂,就和爱立挥手。
  因为有兄弟单位的同志过来,厂里为示隆重,就将报告会的地点定在了能容纳几百号人的小礼堂里举行,因为即将开始,爱立就没有下台来,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下午三点,报告会准时开始,陈立严做了开场介绍,简短说了一下,沈爱立是怎么被高速梳棉机团队抽调过去的,又说了她在那边的成绩,最后道:“下面的时间门,我们交给沈爱立同志,由她给大家分享此次在多刺辊高速梳棉机试制任务中的一些经验和心得。”
  礼堂里立即响起掌声。
  沈爱立由平行双刺辊说到大小双刺辊、斜向双刺辊,最后才是三刺辊。每一个阶段遇到的问题和难点都一一提了几句,重点是分享他们解决问题的思路和方法。
  她知道平行双刺辊和大小双刺辊高速梳棉机,现在很多厂里已经开始在用,她们的研究远没有达到尽善尽美的状态,要是遇到了她们先前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她和人家说一说她们的思路,说不准大家自己就能找到解决方法。
  她的汇报结束以后,陈立严又问现场有没有同志想和她交流的,欢迎大家提问。
  一时小礼堂里就热闹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提问。
  司晏秋有些讶然地和曾一鸣道:“大家怎么这么兴奋?”
  旁边的卓凡道:“爱立去的是顶尖的高速梳棉机研发团队,这个团队从来没在汉城这边抽调过工程师。”
  曾一鸣也道:“而且爱立这次,分享的都是实战的经验,一点没有掺和水分。她愿意分享,大家自然想着多问一点技术问题。”曾一鸣都怀疑,爱立这稿子是不是没给单位领导看过,一点都没有藏私。
  陈立严和齐炜鸣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
  这时候,忽然有个申欣纱厂的女同志站起来,问她道:“沈同志,据你所说,三刺辊自是比双刺辊要好很多,那什么时候可以投产呢?”
  沈爱立温声道:“这个有些困难,因一些政策的调整,我们的试制任务提前被中止了,三刺辊高速梳棉机尚没有投产的计划。”
  那女同志有些不屑地道:“既然如此,这算不算一项未完成的项目,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你此次的汇报中?”
  沈爱立皱眉道:“三刺辊梳棉机是没有投产,你也可以当做这项项目难产了,但是我们做的研究和试验,都是有数据记录的,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我分享给大家的目的,是希望大家集思广益,能够一起推动华国纺织工业的进步。”
  那女同志耸耸肩道:“我只是觉得,没有投产的东西,大家都见不到,你放在这次的汇报中,是浪费大家的时间门。”
  爱立真是被她气到了。
  还没开口,就见底下的司晏秋“唰”地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这位同志,我并不赞同你的看法,你要是觉得浪费时间门,大可以出去,你不要张口就‘大家’‘大家’的,我们不想被你代表着在这里欺负人。我觉得收获很多,我很感激沈同志这样细致地和我们分享她的试制经历,也感谢国棉一厂愿意将此次的报告会开放给兄弟单位。”
  李明悟也站起来道:“这是邢同志个人的看法,不能代表我们申欣纱厂的观点,我个人对此次的报告会寄予了很大的期待,而沈同志的报告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感谢沈同志对试制过程中技术难点的分享,让我受益匪浅。”
  邢云舒皱了皱眉,鼻子里轻哼了一声,虽然不服气,但是这种场合,她到底也有些顾忌,没有再开口。
  陈立严看时间门也差不多,上台道:“感谢兄弟单位的同志们拨冗莅临指导,也感谢沈爱立同志的热心分享,我和刚才那位站起来发言的男同志一样,都感觉受益良多。”
  顿了一下,陈立严又接着道:“我们举办这次报告会的本意,是想督促我们厂的员工努力提高业务能力,向华国优秀的研究团队看齐。没想到,兄弟单位的同志们对这次报告会也有兴趣,这是我们国棉一厂的荣幸,我们也想趁着这次机会,增强和大家的交流。我在此也希望和呼吁,以后这样的报告会能够在我们汉城多多召开,一起促进我们汉城纺织工业领域的共同进步!再次谢谢大家的莅临!”
  陈立严的话音刚落,邢云舒的脸就红了起来,人家意思很明显,这是他们单位的报告会,他们觉得很好。
  梁娅带头鼓掌起来,和一旁的王恂笑道:“陈主任这回,还真护犊子。”
  王恂道:“本来就是,我们好意带他们玩,他们还管爱立说哪块不说哪块来着,嫌浪费时间门就别来啊,是你自己要来旁听,还指手画脚的。”
  余钟琪也道:“听得我都来气,爱立是好心分享,她还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挑起毛病来了,这脸也太大了!”
  王恂笑道:“可能是看爱立太出风头了,心里有些不服气,故意挑毛病。”
  梁娅道:“这风头可不是谁想出就出的,首先得自身本领硬,其次是还得有机遇,被纺织科学院的同志看到。我听爱立说,这回试制的名额到最后,是在爱立和京市的一位女同志中间门二选一的,可不容易呢!”
  钟琪笑道:“我们爱立真争气。”
  报告会一结束,沈爱立立即就去找司晏秋她们,司晏秋一把就抱住了她,笑道:“爱立,我可想你了。”
  林亚伦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声:“爱立妹妹,我们可算是再见面了!”
  司晏秋笑道:“他这一声妹妹,可酝酿了好长一段时间门了,总算是喊出来了。”
  爱立也笑着喊了声:“表哥好!”
  李明悟有些歉意地开口道:“爱立,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邢云舒就是挑事,我真觉得你讲得挺好的。”
  爱立笑道:“本来是有点气,但是看你们都站起来替我说话,也就不气了。”
  曾一鸣笑道:“走吧,咱们去爱立家,实话告诉你,我们连菜都带过来了,咱晚上涮锅子吃吧!”
  一出了礼堂,几人告诉她,听到单位说国棉一厂推迟的报告会定在了这周三,就知道她回来了,大家都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就没有告诉她,他们都过来。
  司晏秋笑道:“咱们这回引了炉子,就能吃。我早上就把锅底熬好了,把汤底带过来了,哈哈,临时放在你工位下面呢!”
  爱立忙带着大家去拿东西,幸好现在天冷,东西都没化冻。
  等一回去,曾一鸣和卓凡引炉子,爱立和司晏秋洗菜,林亚伦带着李明悟、许青云去国营饭店买了一份红烧肉、一份卤猪耳朵和十来个馒头。
  晚上爱立拿了两瓶汾酒出来,笑道:“刚好天冷,喝一点暖和一点,醉了也不怕,晏秋晚上就在我这边住,你们男同志应该都能自己回家吧?”
  林亚伦笑道:“爱立,你可不知道,晏秋现在酒量练出来了,她送我们都有可能。”
  等酒过三巡,大家问爱立怎么没留在黎东生同志那边,爱立笑道:“舍不得大家,算不算理由?”
  补充道:“确实有一方面这个因素,还有我家庭的原因,铎匀也调到汉城来了,估计月底就能回来。”
  李明悟笑道:“那很好啊,等你们办婚宴,咱们小组的同志,一个都不会少。”
  爱立又将自己可能要调去机保部的事,和几人说了几句,大家都觉得她去机保部,对她个人的发展来说更好。
  林亚伦忽然停了筷子道:“对了,爱立,你有没有想过来我们纺织局?我们单位最近可能会空出来一个名额,你要是有想法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一下。”
  爱立摇头道:“这次不用,我们单位领导对我都挺照顾的,我要是在这边混不下去,再投靠你们。”陈主任和齐部长这次都很有诚意,爱立觉得目前这样就挺好的。
  这个关头,还是暂时不挪动为好。
  又咨询晏秋,送序瑜什么结婚礼物好,俩个人在毛毯、皮鞋、收音机之间门纠结了很久,沈爱立最后决定送序瑜一双皮鞋,希望她以后的路顺顺利利。
  爱立准备挑一个中午带序瑜去商场选一双皮鞋。
  周五早上,爱立去宣传科找序瑜,准备说这事,却发现她还没到单位,托宣传科的同事,给序瑜带个话。
  一直等到快中午,序瑜还没来,爱立就有些等不住了,又跑了一趟。
  发现序瑜还没来。
  问她们同事,都说不清楚情况,也没请假。
  爱立心里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刚好快到下班时间门,她回工位收了下东西,就骑自行车去序瑜家。
  没想到,还没有到,就在她们巷子口看见了序瑜,低着头,眼睛有些红肿,一把拉住了她,“序瑜,怎么了?”
  序瑜定了一下眼神,才看清是爱立,轻声问道:“爱立,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看你没上班,又没请假,就想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序瑜轻轻吁了口气,忍了许久的情绪,在听到爱立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有些收不住,红着鼻子和她道:“我爸昨天被监察委员会带走了,我昨晚问了季泽修,说是问题比较严重。”
  “你爸不是也在市委吗?政策研究室对吧?”
  “是,前些年写的几篇文章,就揪出来了,说有反`动倾向。”缓了下情绪又道:“我爸这边暂时还没什么,主要是我姥爷,先前我爸每天去医院看他,这连着两天没去,他今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来,上午追着我们问,我妈就说了,老人家一着急,情况立时就危急起来。”
  爱立听得头皮都发麻,先前序瑜就说,她姥爷怕是就剩最后几个月了,她和季泽修的婚事才会提前,改在了这个月。
  序瑜忽然轻声道:“爱立,我家可能熬不过这一关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一家除了她,都是政府单位的,只要一个有问题,怕是都会被调查。
  爱立也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忙安慰她道:“序瑜,你先别急,这时候不能急,不管怎么样,先把你姥爷的情绪给稳定下来,再找季泽修问问看,你爸这边的情况,看他能不能找人给帮帮忙?”
  爱立记得,季泽修父母官职挺高,一个在省里,一个在市里。
  序瑜的嘴角忽然露出一点讽刺来,“爱立,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和季泽修还没正式结婚,这个节骨眼,他怕是巴不得我不去找他,离他远远的,能给我透漏一点消息,已经是很留情面了,多的,压根不用想。”
  昨晚下班,她从妈妈那里得到了消息,立即就去了季家,季泽修当时还没回来,他妈妈施海燕看见她,立即就变了脸色,面上淡笑着问她:“序瑜啊,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正准备让泽修回来了,去你家一趟,准备把你俩的婚宴,往后挪一挪。”
  她当时就怔住了,她爸前脚被带走,施海燕立即就有悔婚的打算?饶是她这些年也见惯了世态炎凉,但是当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是难以相信。
  就听施海燕直截了当地和她道:“序瑜,你爸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宾客也不好来,我想着等情况稳定一点,咱们再商议。”
  她先前选择的婆家,竟是这样的一副嘴脸!
  她心里异常震动,但是为了爸爸的事,到底没有一走了之,而是耐着性子温声道:“伯母,这事我没意见,您考虑的很周到。”
  施海燕倒没有再说,给她倒了一杯茶,让她等一会泽修。
  她一个人坐在季家的客厅里,等到了天黑,季泽修才提着公文包回来,看到她在,像是还有些惊讶,问她道:“序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客厅的灯怎么没有开?”
  她回道:“我想问问我爸爸的事,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季泽修明显地顿了一下,“序瑜,这事我知道,我下午关注了一下,有些复杂,暂时还不好说。你等了多久,要不要喝点茶?客厅的门开着,还挺冷的。”
  季泽修忽然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一杯冷茶,茶色都已经黯沉下来。
  她摇头道:“不用,我这就走,谢谢季同志。”
  章序瑜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人走茶凉这个词,实在是太过于应景了些,和爱立道:“昨晚我一去,他妈妈就说把婚宴推后,其实不是推后,就是取消的意思了。”
  停顿了一瞬,轻声道:“我和季泽修的婚事,就此作罢了!”
  爱立忙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后背道:“没事,序瑜,取消就取消,本来咱俩就不是很喜欢他,换一个更好。他家那种家庭,你真嫁过去了,那就是跳入火坑里,幸好你俩还没有结婚,我们序瑜还有后悔的机会。我可太感谢他妈妈了,放了我们序瑜一马。”
  序瑜被她最后一句话,差点逗笑,吸了吸鼻子道:“对,你说得对,我爸这结果还没出来,施海燕就想着划开界线,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就算和季泽修结婚了,怕是也得离婚,这个婚不结也罢!”
  爱立看她情绪好些,和她道:“现在先把你姥爷那边稳住,你爸这边,咱们再想想法子,我想起来,铎匀有个朋友是公安局的,我去问问他看看。”
  序瑜道:“先不用,我准备下午去一趟凤姨那,凤姨人挺好的,我问她这事,她不至于和我说。”昨天是她想岔了,以为和季泽修还有两三天就结婚,最亲近的人应该是季家。
  没想到至亲算不上,倒是看出来是至疏了。
  “行,序瑜,你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说,咱们一起想办法,铎匀还有几天就回来了,我们人多着呢,你有事别自己一个人往心里憋。”
  序瑜望着她笑道:“谢谢,爱立,我感觉到了安慰。”
  爱立有些心疼地道:“那当然,我们是姐妹,我当时那些难关,不都是你陪着我过来的,咱们永远是姐妹!”
  序瑜点点头,“你下午帮我请下今天和明天的假,再怎么样,我周一也会去上班。”
  爱立忙应下,又安慰了序瑜几句,忽然想起来,问她道:“是不是还没吃?我俩去饭店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你这俩天忙着呢,可不能饿肚子。”
  序瑜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应了下来。
  等吃完饭,爱立回到单位,就去给序瑜请了假。没想到从宣传科出来,就遇到了保卫部的小张,爱立和他算熟人了,打了个招呼,小张笑道:“沈同志是来找章同志吗?我也是,我给她送《汉城晚报》的汇款单来。”
  爱立忙道:“那给我吧,她这两天家里有事请假了,我周日带给她。”
  张扬立即留了个心眼,问道:“章同志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哦,她姥爷住院了。”序瑜家的事,比较敏感,爱立并不敢透漏一句,怕给序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她知道,序瑜并不想让小李为她的事操心。
  张扬点点头:“那是得先照顾老人。”但是小张知道,李柏瑞一向上心章同志的事,向来是知道一点章同志的消息,都一点不漏地转告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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