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短兵相接,血火之歌

  月上柳梢头,人约,啊呸,秦赵大军厮杀正酣!
  赵军五万大军铺天盖地般涌向秦军壁垒,两侧是骑军,锥形阵法势要凿穿敌阵,中间步卒成钩行阵,将攻城器械保护在中间,缓缓向前推进着。
  防守的秦军身着黑色战甲,仿佛与森严的黑色壁垒融为一体,只剩不断翻滚、冒着黑烟的金汁与若影若现的兵器寒芒提醒着对手——这是一头吃人的巨兽。
  而身着红色衣甲的赵军,在火把的映衬下,如同一团团红色的火焰向着黑暗发起冲锋。
  砰……
  当世最强的战力终于在此刻碰撞出最耀眼的光华——那是血肉的颜色,英雄的叹息与生存的希望。
  赵军骑军最先抵达壁垒,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冲刷着秦军壁垒,而秦军壁垒亦如海中礁石,顽强的阻击着海浪的冲刷。
  噗噗噗……
  付出接近三分之一的战损,重甲骑军终于将斜坡铺成,战骑踩着同伴尸体铺就的斜坡杀入壁垒之中,而迎接他的不是肆意的单方面的屠杀,而是秦军专为克制骑兵设计的秦制长剑!
  事到如今,别无他法,狭路相逢勇者胜而已!纵马奔腾,撞飞了几个秦兵,却被更多的秦兵为了上来,左砍右劈,一刀斩断几个长矛,一刀劈散几个秦兵,手盾又接住了几记剑击,在有限的空间里,赵军骑兵尽情炫耀着骑术与战术,可是,秦兵实在太多了!
  刀上已经砍出好几个豁口,手盾只剩下半个挂在血淋淋的左手上,骑术已经变形,只剩原始的本能驱使着自己,继续挥砍!
  噗,矛尖从胸膛露出;吱呀,长剑划过腰间;原来自己的血是这个颜色啊!
  力气从伤口快速地流逝,骑兵奋起最后的勇武,弹开周边的利刃,双腿一夹马腹,欲往更深的壁垒冲去,好为后续骑兵腾出空间。
  可是胯下战马很快被秦军斩断马腿,自己也从马上摔落下来,一个驴打滚企图站起身来,转过头,几副长矛几柄长剑出现在眼前。
  我的征程,就到这了!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杀!”他最后的声音,淹没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杀!”……秦军壁垒中段发出怒吼。
  那是赵军的步兵方阵抵达壁垒。一座座云梯搭在壁垒之上,跳荡兵一跃而出,飞快地攀爬云梯,跳上壁垒,后续步卒也紧随其后,只留盾兵在云梯之下护住基座。
  迎接他们的是滚烫的金汁和巨大的滚木礌石。
  啊!又臭又烫的金汁淋了下来,几个步卒一个不慎被当头浇下,瞬间被烫的失去行动能力从云梯上跌落下来,运气好的爬的较高,摔下来直接死了,运气不好的摔了下来断了几根肋骨,却要受金汁之苦——抱着头颅,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嗷嗷地叫唤。
  直到什长赶到,确认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一刀结束了他的痛苦。
  几百斤的滚木礌石从高处落下,砸到就是个骨断筋折,而滚木之上还故意留出尖角,深怕杀伤力不足。
  几名跳荡兵,口叼长刀,双手发力几乎跳一般地攀爬云梯,金汁浇下,只能牺牲左手,只见他们左手单手勾住云梯,半个身体悬在云梯之外以躲避金汁和滚木礌石的攻击。凭借着出色的身手,几员跳荡兵成功登上壁垒之上。
  最先遭殃的是倾泻金汁的几名秦兵,血与金汁混在一起流淌在黑色的壁垒上,说不出的诡异与恶心。
  但在壁垒之上的人没有时间理会,秦军迅速把跳荡兵们包围了。
  反应稍慢的只能独自面对秦军,很快在秦军的包夹下丧命。
  反应快一点的几个三三两两抱成了团,互相倚靠、互相保护着战友的侧背。一人出击,其他人掩护,形成一个小型的圆阵,如同在黑色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不时一抹红色飙出,那是对舞者最好的赞美。
  然而再好的阵法也抵不过人数的优势。
  秦军一边用长矛等兵器驱赶他们,以便继续从壁垒上打击后续的赵军部队,一边调集弩兵进行围杀。
  跳荡兵们知道,他们只有守住云梯处,让更多的同袍翻上来,才有生存的可能。
  于是,两军精锐在缺口再次碰撞,刀剑相交,互相都能看到对方狰狞的面孔,能够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与发自心底的怒吼,血液挥洒,来不及去想那是谁的,继续挥舞手中的兵刃,破空声传来,强弩巨大的冲击力连人带剑被撞下壁垒、顺带着将几员赵军一起砸下云梯,碰的一声炸起一团团烟尘。
  一名跳荡精锐倒下去,几名赵军步卒又从云梯上冒了出来,甚至还带上来一面面赵军的军旗。城楼下赵军一片欢呼,登上去了!
  剩余的跳荡精锐顺手接过了小团队的指挥权,组织刚上来的赵军步卒以军旗为中心,组成圆阵进行防守。
  眼见越来越多的赵军登上壁垒,秦军精锐终于忍不住了出手了。只见一群彪形大汉,手持斩马长剑,肆意挥舞。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他们的手里发挥到了极致,宽大而厚重的秦剑肆意劈砍,赵军的弯刀几乎难以抵挡,一碰便是一个缺口,再碰便有断裂之危。
  在斩马长剑的威胁之下,赵军被迫收缩防御,靠着长矛暂时抵住长剑的收割。
  这时破风的呼啸声从秦军后阵响起,抛石车开始露出他们狰狞的面孔,一轮石弹的抛射打断了不少云梯更是砸死砸伤不少赵军,再一轮的火油弹,继续收割着木质云梯的性命。
  “啪啪啪……”断掉的不仅是云梯,还有壁垒上赵军的援军与后路。
  更多的云梯从赵军阵中鱼贯而出,但显然,他们的到来需要时间。壁垒之上能够坚持到他们到来的赵军,不多了!
  同时,赵军后阵的抛石车也立即出动,目标却不是秦军后阵,非不愿乃不能也,射程不够!只能往壁垒上砸,轰隆隆的巨响弥漫整个壁垒。
  似乎在为壁垒之上的赵军演唱最后的送行歌曲。
  前有强敌,后无援兵,战场搏杀,唯死而已!
  几百名跳荡与步卒精锐,如同黑暗中的烟火,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在秦军壁垒上演奏着一曲曲“冰与火之歌”。
  心存必死之心,变圆阵为雁行阵,羽翼过处尽是敌军尸骸。
  包围圈越来越小,阵已不成阵,众军又自发结成小心护着的赵军旗帜,一面面“赵”字旗在深夜里猎猎招展,指引赵军进攻的方向。
  但很快,在秦军精锐的围攻下,一面、两面、为数不多的赵军旗帜一一掉落。
  壁垒之下的赵军心中一紧,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又加快了一些。
  “快啊!再快点!”
  “坚持住啊,我就到了!坚持一下,就一下下!”
  “拉兄弟一把!”
  ……
  很快,壁垒之上动静渐稀,赵军的旗帜已经看不到了,整个战场为之一静!只留攻城车,一下下撞击着壁垒,发出砰砰的声响。
  一声声的撞击,仿佛撞的不是秦军的壁垒,而是赵军的心脏。
  赵军后营,随着一声声叹息,无数栏杆拍碎。
  壁垒之下,无数赵军士卒望着空空的壁垒,忍不住掩面而泣。
  好在前军的校尉反应很快,及时振奋军心,大喊道:“壁垒之上,诸君已为国死战,死不旋踵,如今该你我了!诸君随我来!”
  可是士气仍是有些低迷,望着黑洞洞的壁垒,我军真的能攻下来吗?不少士卒在心中已经有些动摇。甚至仍在鼓舞军心的校尉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但,军令已下,便无回首之余地。
  众军回过神来,准备继续进攻。战争的机器再次轰隆隆地启动起来……
  突然间,秦军壁垒上传来一声怒吼!
  “杀!”
  随即,一面破败不堪的“赵”字旗,晃晃悠悠地重新在秦军壁垒之上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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