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王命再传,一网成擒
“报!”
“报!”
两声急报声同时出现在鄗城北城楼之上和燕军中军帐中。
......
“禀我王:廉颇将军率兵七万,已至南门,恭请请进驻鄗城!”斥候兴奋地对拄着长刀的赵括说道。
赵括闻言,拄刀的手因激动而稍稍用力,差点没能拄稳。随即双眼稍闭,暗自叹息道:“总算是来了!还好城未破,自己算是撑住了!但愿从此后不必再行此险计!”
稳了稳心神,赵括猛然睁开双眼,看着城楼下仍在组织着进攻的燕军,以及城楼上勉力维持的赵军士卒们。心中感慨万分,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得重新握紧长刀,对着斥候冷冷地下令:“传令廉颇:自南门入鄗城,穿城而过,不需停留,直出北门,击败城下燕军后,随即裹挟燕军败卒,进击燕军本阵!”
“诺!”斥候赶紧应诺道,随即转过身往城南传令而去。
......
“禀国相:安平城破了!”一名燕军的斥候慌乱地向国相栗腹禀报道。
“什么?”栗腹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斥候问道:“哪里破了?”
“安平城!安平城破了!”斥候再次重复道。
“安平?安平怎么会破的?何人破的?如何破的?何时破的?快快讲来!”栗腹抓起斥候的脖领急切地问道。
“禀国相:是赵军,代地的赵军,如同神兵天将般,突然出现在安平城外,等我安平守军发现之时,其骑兵已然攻入城门,我军猝不及防之下,皆为赵军所擒也,末将等人恰巧因公刚从南门归城,见势不妙,便立即骑马而走,这才躲过一劫!”斥候详尽地描述着安平城陷落的情形。
“这么说来,我军在安平城中的粮草军资,皆为赵军所得了?”栗腹继续问道。
“恐怕,已然全部落入赵军手中了!”斥候低着头小声地回答道。
“砰!”国相栗腹一下子瘫坐在地,他太知道没有了后勤物资保障的军队会怎样了!
军营中所存粮草尚不足三日之用,三日之后便要断粮,而断粮之后......还何谈攻破鄗城,直下邯郸?能囫囵个地回到蓟城就不错了。
“禀国相:还请速速决断,是继续进攻还是班师重多安平城,您得有个主意啊!”斥候见国相栗腹跌坐在地,又久久不语,实在忍不住,便出言提醒道。
栗腹也终于在斥候的提醒下想起来他是大军的主将,是众将士的主心骨,不能慌更不能乱。稍稍平复下自己心中的恐惧,栗腹接着问道:“可知赵军兵力如何?何人为将?”
“禀国相:赵军兵力恐不下两万之数,大纛之上为李字,或为代邑大战之李牧李将军也!”斥候略略回忆后回答道。
“数万赵军!”栗腹再次心惊,若是后路被数万赵军断了,那就真的是归路无期了。
“快去找卿秦将军”栗腹急道!
一旁的传令兵正要应诺而出,却又被栗腹给拦住了。
“不!”栗腹说道:“本相亲自去找卿秦将军吧!”
“来人备车!”栗腹对着帐外喊道,栗腹知道,此事已经朝离了自己能依靠的很快,亲卫依令找了一辆车辇,停在了中军帐门口。
栗腹又看着报信的斥候,说道:“汝随本相一道前去!”
“诺!”斥候赶忙应诺道。
不多时,车辇已经到了前军卿秦将军的帐前,卿秦将军已经等在帐外,见栗腹车辇到来,赶忙上前见礼。
“见过国相!”卿秦一揖道。
却见栗腹并未回礼,从车辇上一蹦而下,拉着卿秦的手就往帐中走去,边走边说道:“事急矣!勿多礼也!”
斥候在身后紧紧跟随着。
入帐之后,栗腹将卿秦径直拉到了舆图侧,不待卿秦询问,便令斥候将情况一一汇报。
斥候一通描述之后,栗腹见卿秦并未再问及其他,便挥了挥手,让斥候到帐外等候,而随着斥候的离开,帐中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卿秦死死地盯着舆图,眉头越皱越深,身子却越来越轻,飘飘忽忽,一个趔趄,差点晕倒在地,好在一旁的国相栗腹一直关注着他,及时地扶住了卿秦。
“卿将军,是战是退!将军要有个看法啊!”栗腹对着卿秦急急地说道。
“国相啊!哪里还有什么战与退啊!”卿秦几乎都快哭了出来。
栗腹却没有明白其中的含义,于是接着问道:“将军何出此言耶?正是兵凶战危,才更需将军挺身而出也!若战则速战,东、西、北三门不分主次,全军压上,攻破鄗城,直下邯郸,取下邯郸后,便不愁粮草军资矣。若退则速退,以我军所剩五万多大军,击败代地赵军两万人,回转蓟城,也算保存了我燕军之火种也!”
“是战是退!将军您倒是说说啊!我军虽有缺粮之危,却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处,只要行动迅速,我军仍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再耽搁下去,等我军断粮便真真万劫不复矣!”栗腹又抓紧卿秦的手臂急切地说道。
卿秦心中别提有多无奈了,要是有选择,要是还有下次,他再也不愿更文官出征了!太累,心累!怎么就看到粮道断绝的问题吗?那还是粮道的问题吗!
卿秦深深地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指着舆图上的代地说道:“国相请看,代地之边境离邯郸之距离几乎倍于三郡之地也,且常年对抗胡人,兵力较三郡之地更为分散,纵然代地之军多骑兵,其集结、开拔、南下之速也,必不至于快过三郡之兵!”
栗腹若有所思地看着舆图。
见国相还没有反应过来,卿秦又指着舆图上的安平城说道:“若代地之军以七日之期,攻占吾之安平城,则其必先有准备,或是预先集结,或是先行南下,同理,若是北地代军能够提前南下,则三郡之兵自然也能提前集结,提早东进!”
“故,代军攻占安平城,则赵三郡之兵距鄗城,亦不远矣!甚至,依然屯驻其中!吾等,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矣!”卿秦又指了指舆图之上的鄗城,有气无力地说道。
话毕,栗腹脚下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本以为安平城的陷落只是个危险的信号,没想到却是吾等之丧钟也!”栗腹哀叹道,声中竟有一丝的哽咽。
卿秦深叹了口气,心中想道:也罢,就于此报了这知遇之恩吧!
随即扶起国相,尽量温和地说道:“禀国相:为今之计也,其一,立即停止攻城,全面收缩防御;其二,末将与一万大军留下阻击,尽力拖延赵军几日;其三,国相带着剩余兵力速速回防蓟城!”
“嗯,好!好!”栗腹赶忙答应道:“然则,安平城为赵军所夺我军如何撤回蓟城耶?”
卿秦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可再令一万大军于安平城外监视赵军,若其不追,那自然是最好,若其追击,便以此一万大军断后!就怕,赵军摆开阵势于野地,代地赵军以骑军闻名,而安平城外皆为平原,正适合骑军驰骋,则我大军危矣!”
栗腹闻言,心中再次打鼓,自己运筹帷幄尚可侃侃而谈,可论到临阵机变,冲锋陷阵,自己可真不是那个!还是得带着卿秦!
打定主意的栗腹,深情地对着卿秦说道;“将军随本相一道回转蓟城吧!此处断后之事,交于一位裨将可也!”
卿秦闻言,心中略有些温暖与感动,当然如果他知道了栗腹心中真是的想法的话......
可是卿秦没有答应,而是摇着头说道:“若是我不在此断后,恐赵军一至,则我断后之军,尽皆降于赵军矣!”
栗腹闻言,眼前却是一亮,好像也是个办法啊!至少没有性命之危矣。若是直接北转,遇上了赵军骑兵,自己可是经历过马踏联营的情形啊!
......
就在卿秦将军与国相栗腹为战、退之时犹疑不定之时,鄗城北门忽然间洞开!
城楼之下的燕军皆是一愣?要投降吗?还是门坏了?
还没等燕军反应过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便将燕军的欢呼声堵在了喉咙之中。
“杀!”为首的老头儿,长刀一指,无数铁骑应声而出。
人未至,声先传;
声一闻,箭亦至!
毫无准备的燕军很快被凶神恶煞的赵军精骑冲散、屠戮,几位燕军的校尉还试图组织兵力反击,很快被无数的马蹄踏破。
一向眼明手快的斥候飞马就往燕军营寨中奔去,试图在前军崩溃前将赵军反击的消息带到,却也被赵军的箭矢袭杀!
不过营寨中的燕军也并不需要他的汇报,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如火龙出世一般的赵军!
“报!”一位斥候连滚带爬地跑到卿秦帐外,也不待卿秦将军的召唤,甚至不顾亲卫的阻拦,一股脑儿地就冲入了帐中。
“禀将军:赵军反攻!”没有丝毫的犹豫,斥候单膝跪地,立即向卿秦汇报着。
“什么!”卿秦本来还有些不悦,听闻此事自然顾不得其他,大步奔出营帐,登上车辇就向鄗城方向望去,只见城墙之下一片狼藉,燕军已然溃不成军,就要往营帐溃退而来!
卿秦转过头,却见国相栗腹也登上了车辇,正呆呆地望着鄗城。
“国相,事急矣!速退!”卿秦急急地说道。
眼见着栗腹还呆在车辇之上,痴痴地望着南方的鄗城,卿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下令栗腹的亲兵们带着栗腹就往北逃!同时下令全营备战!
然而一通鼓毕,营中备战之兵寥寥,原因无他,刚刚经历一夜战斗的燕军士兵们实在太累了!
二通鼓毕,在屯长、什长们的驱策下,燕军士兵们终于纷纷起身备战。
然而甲胄尚未全,刀剑尚未在手,赵军的铁骑已经裹挟着城楼下的燕军冲进了燕军的营寨之中。面对着几乎毫无防御可言的燕军营寨,赵军骑兵们撒开了花儿地穿插屠戮了起来,仅仅盏茶的功夫就把燕军杀了个对穿!
卿秦将军呆呆地坐在了中军帐中,他已无能为力矣,各级指挥已经完全被赵军切割开来,将不识兵,兵不识将。整个燕军大营如同被捆缚了四肢的待宰羔羊,只能任凭赵军如何大卸八块!
甚至卿秦自己的亲兵,也大都战死在了伏击赵括的战斗中,而失去了足够的亲兵护送,便是想逃都逃不。
好在已经把国相送走,自己也算是报了国相一贯的知遇之恩了。
希望国相能够逃过赵军的追击吧!可是逃过了赵军的追击,却还要逃过安平城中赵军的围堵!即便逃过了赵军的围堵,成功地回到了蓟城,又能怎样?两次伐赵,几乎失去了全国大部分的兵力。蓟城还能保得住吗?
好在这些已经不是自己所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赵军骑兵正准备再给燕军来个对穿,后续的赵军步卒跟了上来,同时也带来了赵王括的最新王令:“燕军降者不杀!步卒接续扫荡燕军北营,骑兵分出两部,包抄东西二门之燕军!另分出千骑,追击可能逃跑之燕军主将!”
得到王令后的廉颇迅速做出调整,首先就分出千余马最快的骑兵前去追击,同时将剩余骑兵一分为三,一部万人转向东门,一部五千人转向西门,对东西二门的燕军进行包抄,最后一部万余人继续扫荡燕军北营残部。
在廉颇的安排下,赵军士卒高喊着“降者不杀”,在骑兵开道下,飞快地向前推进着,如同犁庭扫穴般,清扫着燕军的残部。
至午时,全歼燕军五万多人,更有自副将卿秦往下四万多燕军投降赵军,也怪不得燕军不给力,轻易就投降了。
一则因为六日来的日夜轮换攻击已经极大地消耗了燕军的军心士气,尤其是第五日围杀赵括失败,直接就讲燕军的士气降到了冰点,即便卿秦再如何努力,士气始终得不到恢复。
二则大部分的燕军在赵军进攻时都还在休息,根本无法列阵对敌人,刀不在手,甲不在身,再反抗那就是送死啊!
三则是自国相栗腹至副将卿秦已然失去了抵抗的意识,逃的逃,降的降,主将尚且如此况士卒乎?
而在酉时许,追击的骑军再次传来捷报,俘获燕军主将国相栗腹以下二百余人,皆已押回鄗城待命!
至此,耗时七日六夜的鄗城大战终于以赵军的完胜而告终。
此战,鄗城中赵军守军五千、民壮新兵三千,外加赵括麾下亲兵五百,共计八千五百余人,以近乎全军尽没的代价拖住了十倍于己的燕军精锐,整整六天六夜,重重地挫伤了燕军的锐气,为后续的反击之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是役,赵军损兵六千余人,近乎皆为鄗城之守军,且自赵王括以下,所剩两千五百余人,几乎人人带伤。巨大的伤亡带来的也是巨大的收获:共计歼灭、俘虏燕军七万人,自主将栗腹以下,竟无一人得脱,堪称奇迹!
而在鄗城内外、赵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之际。
却见赵括立于鄗城北面城楼之上,眺望着更北的北方!而在他的脚下数骑领命急驰而出,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