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空白之域

  咚！
  沉闷的韵律之声轰然扩散，界影的庞大身躯没有一点减速，径直撞在了忘仔的身上！
  在界影刚刚出现的时候，忘仔就已经提起精神，准备应对了。
  虽然仓促了一点，但是他这种流浪识兽，身手还是值得说道两下的，起码也不会被人轻易撞到。
  但是，就在他想要反击的前一秒，他认出了界影。
  在他模糊至极的记忆之中，这不正是当初出现在于苍身边的那只识兽吗？
  原来如此，是来自前辈的刺杀啊。
  一时之间，忘仔想了很多，但是能确定的一点便是，他如今需要仰仗于苍才能重新回到第一层，假如这个时候他敢反抗，那么之后他在于苍手下干活的日子，一定就别想好过了。
  这个时候，貌似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躲开，然而……本来他沉溺赤史，发现的就晚了一步，如今脑子里又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已经，来不及了。
  悲。
  咚！
  一连串的韵律之声扩散而出，忘仔在第二层一连翻滚了好几圈，才像是一只咸鱼一样，飘在了那里。
  还好，在星天视域，假如没有伴随韵律层面的变化，那么这种单纯的碰撞很难造成多少伤害，所以，忘仔也只是被撞得有些晕了而已。
  而犯罪嫌疑人界影则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肇事之后甚至停都没停，一路上浮，啵的一声就去第一层了。
  原地，于苍三人面面相觑，眼神都有些茫然。
  于苍迟疑片刻，才不确定道：
  “界影不是和星神意志学习去了吗？”
  星尘点点头：“是的。”
  “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第二层？……而且看上去，还是从更深的地方浮上来的？！”
  识兽不是应该十分抗拒来到第二层吗？
  忘仔做了那么多年忘兽，习惯了赤史也就算了，界影这不愁吃不愁喝的，干嘛主动来到这种地方？
  这时，拉摩挲着下巴，却是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之前界影去找星神，想要体验被星神击败后的感受，星神也答应了……如今界影直接从深层出现，莫非星神的能力是将人送到星天视域深层？”
  对于星神的手段，他也好奇已久。
  不过，自从他醒来之后，并没有见过星神施展过手段，只是听说而已。再加上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件事就先放在了一边。
  上次在神谴荒遗之地倒是见了，不过那时不便研究，只是大概看了眼，心中虽然有些猜测，却无法验证。
  如今，被星神“杀死”的界影出现在了第二层，这让他的心中重新活络了下来。
  假如真是这样，那么这星神的能力便和他曾经教给界影的禁咒以太迁升就有些相像了。
  只是，这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以太迁升的思路是，现世危险，便把自己上传到星天视域，来躲避一些伤害……能这样做的前提是，星天视域是安全的。
  也确实，星天视域里的韵律都是半虚半实，影响不到现世的肉体，即便这个肉体被韵律化也是一样。肉身待在星天视域，就仿佛一块顽石沉到了一条小溪之中。
  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出来的时候就还是什么样。
  当然，毕竟水滴石穿，星天视域不能待的时间太长，不然就会像拉一样，永远都回不来了。
  而……第二层乃至更深层的地方，可就不像第一层这么平和了！
  这里面的存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知识”，而更多的是各种力量的结合体，在这里存在需要足够的力量，星神虽然强，但就算是其力量的源头，那个真正的“星神”，恐怕也很难在这里做到绝对的安全，更别说保护其他人。
  诚然，更深层确实比第一层更难以寻找，更无迹可寻，但假如这里本就危机重重，那和保护人的目的就相冲突了。
  本来他还觉得，星神一砸，一切无所遁形又能在最后被原封不动的恢复原样，确实是很强力的保命能力，但假如其能力的原理是这样，那又要从长计议了。
  于苍也眉头皱起，显然，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走，我们去看看。”
  “等等！”忘仔连忙道，“那我呢？”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吧。”
  “啊？”忘仔心生不妙，“你们……你们不会把我忘在这里吧？”
  本来没觉得星天视域里随处可见的星空有多美的，甚至还吐槽过景色单调……现在看来，自己之前是真的贱。
  第二层的杂乱韵律遮盖了绝大部分的星空，之前脑子不清醒还好，如今有了理智再让他一直呆在这里，他真的会疯掉的。
  “放心，不会的。”于苍露出了一抹可靠的笑容，“我们已经是战友了，我不会抛弃你的。”
  忘仔连连点头：“嗯嗯……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千万要回来啊！”
  “那我们先走了——你在这里多吃点，不要走得太远。”
  ……
  研究忘兽很重要，但那随时都可以研究。现在，三人显然对界影的遭遇更加好奇。
  几人各施手段，重新回到了第一层。
  不需要寻找，界影那大到夸张的身体就已经进入了感知范围。
  只是，此时的界影呆愣愣地悬浮在星天视域之中，小眼睛中空洞而迷茫，整个鱼都散发着一股“被玩坏了”的诡异气质。
  星神意志屹立在界影之前，红色雷霆缠绕身周，气势不凡。
  于苍连忙上前：“星神，界影，刚刚发生什么了？”
  星神：“我在打界影。”
  “……我知道。”
  于苍哭笑不得。
  “我的意思是，刚才界影去了哪里了？”
  星神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虽然能力是他发动的，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能力理解并不深。
  事实上，在没成为魂卡之前，他就对自己的力量不是很清楚……他主要是靠权柄来战斗。
  他只知道，自己能这样做，所以就这样做了。
  而成为魂卡之后就更不需要理解了。
  这个我没办法给你解释，反正卡上是这么写的。
  见此，于苍也知道，估计是不能指望星神来解答自己的疑惑了。
  于是他上前拍了拍界影。
  “界影，你现在还好吗？”
  “我……学者大人……”
  界影的眼神恢复了一些高光。
  “我，原来我没死吗？”
  真恐怖啊，星神。
  虽然是自己主动找揍，但是那种力量，真的打起来了，自己在他面前无论如何都活不下来吧。
  不过，让界影意外的是，竟然没有很疼。
  嗯，这一点很重要。
  界影超怕疼，这决定了界影有没有重复体验的勇气。
  这样想着，界影定了定神，而后调转脑袋，看向了满眼期待的于苍。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去了哪里，那个地方，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能力，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我还活着，其他的就都不清楚了。”
  “哦？”于苍摩挲着下巴。
  其实，界影的答案并不新鲜。
  早在很久之前，于苍拉着闻人歌吃陨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和自己说的。
  被星神击中之后，他来到了一片未知的空间，在那里，他无法“睁眼”，也无法听、触摸，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虚无。
  其他被砸过的人，反应也都是差不多。
  这次，界影的经历和之前被砸的人不一样，他是直接在星天视域之中感知这种能力的，于苍还以为，他会多出什么不同的感受，结果竟然也没什么区别吗。
  这时，界影迟疑着开口：
  “嗯……其实也有一点，那个地方……让我感觉和星天视域差不多吧……只不过，那里没有一丁点韵律，是‘空白’的星天视域……对！或许，不是因为我失去了感知能力，而是因为那个地方没有什么可以感知的也说不定！”
  “哦？”星尘眉头一扬，“莫非是第三层往世界？”
  往世界就是一点韵律都没有……但是也不对吧，往世界之中，就算没有韵律，但是能看到星光啊。
  这一点又不符合了。
  “我也不清楚。”界影有些苦恼，“我没去过第三层，也认不出。”
  第二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于苍他们好歹还有现世根基在，星天视域里受了什么伤，还有机会只是痴傻。而界影一旦在第二层遇到了什么，很有可能就直接死掉了。
  第三层，于苍都进不去，更别说是界影了。
  “这描述，真是让我好奇起来了。”拉看向星神，眼神有些跃跃欲试，“就我目前的记忆，没有找到和界影描述类似的地方……星神，让我也体验一下。”
  闻言，星神稍稍沉默。
  而后开口道：“我做不到。”
  “为什么？”
  “我破坏不了你的韵律之躯。”
  拉大失所望：“我不防御也不行吗？”
  “不行。”
  拉现在的韵律之躯……相当夸张。
  本身，作为站在星界顶端的学者，他的韵律之躯就十分强大了。而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他直接将现世里的肉体完全转化过来的存在。
  肉体这种东西，放在星天视域里就是降维打击。
  在太阳巨树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拉的韵律之躯仍然完整，这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了。
  要知道，太阳巨树的根基可是太阳，也就是“星神”力量源头的那个“星”。
  “那好吧。”拉叹了口气。
  本来他是有能力调整自己的韵律之躯的……不过这活相当麻烦，而且现在他韵律之躯这个样子，更是连他自己都不好下手了。
  只能无奈作罢。
  “那，界影。”于苍又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还记得吗？”
  问及这个，界影却忽然变得有些心虚。
  “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你回来的时候撞到了一只忘兽，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啊……哈哈……”界影尴尬地笑了几声。
  他踟蹰良久，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哈……”
  “那你记得回来的道路吗？”
  “回来……回来的过程也很抽象。”
  界影努力回忆。
  “我就记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的感知忽然就回来一点了，然后……然后……”
  他辽阔的小脸稍稍一红。
  “然后……然后我忽然看到一只忘兽竟然在学者大人您的身边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担心您的安危，于是就一头撞了过去！”
  其实并不是……或者说，是一半。
  另一半，他看到于苍身边又多了一只识兽，有些吃味。
  当时他确实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也没太控制得住自己，就一头撞过去了。
  现在冷静下来了，还是很后悔的。
  搞得他好像很热衷于争宠一样！他才不是好嘛！
  就算要争宠，他会搞堂堂正正的正当竞争！才不会这么暴力嘞！
  “原来如此。”于苍恍然大悟，“界影，你的控制能力更强了。”
  界影那大体格子，要撞忘仔，必然波及到旁边的于苍三人。
  但是撞的时候却只有忘仔是“硬着陆”，其他人，都在界影的控制下，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这控制力没的说。
  “啊哈哈……谢谢夸奖，学者大人……”界影的笑声更心虚了。
  他当时是真的脑袋迷糊，没控制住……但是又控制住了。
  虽然矛盾，但这是事实！
  这时，星尘出声道：“所以，你确实是从第三层的方向来的？”
  刚才，界影的身体一路上浮，他们肯定没看错的。
  所以星神的能力，确实是把人带到第三层？
  嘶，那这样的话，还是相当危险的。
  虽然第三层99.9%的时间都是安全的，但是一旦发生意外，那就是谁都救不回来了！
  这样看来，这个能力还是少用，毕竟谁都不敢赌……
  “我看未必。”
  这时，拉却摇了摇头。
  “星尘，星神使用能力的时候，你我都没有感知到什么端倪，这是不合理的。”
  要去第三层，怎么都要经过第一、二层吧？
  就算是类似于瞬移的手段，他们……星尘不提，拉自己肯定能感知到不对劲的。
  但是，并没有。
  拉对自己很有自信，所以这种可能性他并不相信。
  “那会是什么呢？”星尘也有些苦恼，“还有什么地方，是要经过第二层才能到达的呢……”
  而这时。
  于苍看着陷入思索的两人，心中却有了一个想法。
  界影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一个……“空白”的星天视域？
  比第三层更加空白的、虚无的星天视域！
  一时间，于苍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又说不出口。